“翠娥,你咋個還沒起牀呢?都啥時候了?這哪像是戶過日子的人家!”徐毛子媳婦在屋外頭不滿地喊叫着。
“他娘,就讓翠娥他們多睡吧,屋裡也沒有啥事!”徐毛子在一旁說道。
“他爹,你還幫着她說話,她還不要翻天哩!這出多大的事兒了,她還有心思在屋裡頭睡?我看她就沒有那個福氣!”他媳婦狠狠地罵道。
“他娘,別在這裡嚷嚷了,你咋跟人家一樣,不講道理哩!”徐毛子不耐煩地說道。
“講道理,啥子道理?他爹,你這回臉皮咋厚上了?啊!”他媳婦說道。
“你這可是越來越不講理了?咋個叫臉皮厚?他們說翠娥和福生有那事兒,他們是抓住了,還是逮着了啊?你也跟着瞎胡鬧!”徐毛子氣急敗壞地說道。
這外頭吵得熱鬧,翠娥哪能沒聽見呢,其實從昨兒晚上回來之後,她就沒有睡着過,只是到天剛打鳴兒,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哪曉得這一睡就過了頭。
翠娥披衣服下了牀,沒敢去開門。
福生和狗蛋爺倆倒是睡得很熟。
翠娥站在了窗子邊,聽着外頭的動靜。
公公婆婆還在外頭鬥着嘴,這些都是因爲翠娥的事兒。
“他爹,我……我是咽不下這口氣!”徐毛子媳婦說道。
“有啥咽不嚥下的,自己屋裡的人也沒有做啥見不得人的事情,你咋總是聽風就是雨的,也跟着人家瞎起鬨!”徐毛子說道。
“是啊,毛嬸,這事兒也怨不得翠娥的,娃子生病,福生給抱到衛生院裡看病,這事兒再正常不過啊,咋就給傳得這樣沸沸揚揚的呢”接腔的竟然是清香。
聽清香這麼說着,倒是來給翠娥解圍的,這多少有點讓翠娥感到驚訝的。
“他娘,你看清香都是知理的人,你咋就這樣轉不過彎!別人歡喜說,就讓他們說去!咱們身子正就不怕影子斜!”徐毛子說道,這回倒像是找着了個靠山似的。
“毛嬸,毛叔說得對!”清香說道。
“清香啊,你說哪個人就這麼缺德哩?這樣丟人顯眼的事兒,壓在誰身上,誰也拖不住,不是?”他媳婦換了個口氣說道,“你說,我家福生,堂堂正正的一個娃子,咋就會幹出見不得人的事哩?你說是麼?”
“可不是哩,翠娥和福生壓根就不是那樣的人!”清香連連說是。
“清香,你這樣通情理,嬸這心裡頭就舒坦多了。嬸都是好幾宿沒睡着啊,這心裡頭啊,堵得慌啊!”他媳婦說道。
“嬸,清香曉得你心裡頭的苦哩,這事兒放到誰身上,誰都受不了!”清香應和道。
“我們老徐屋裡這輩子也沒有做過啥見不得的人事兒,這竟然做了人家媳婦,那凡事也要想着點不是?這要是沾惹了不好的名聲,這屋裡頭都跟着遭罪。”他媳婦說的這句話是說給翠娥聽的。
“毛嬸,你就消消氣,人家的嘴那也是長在人家腦袋上,人家要說啥,這也由不得咱的!”清香說道。
“可不是啊,清香,你和翠娥都是嶺裡頭長大的閨女,這誰屋裡的人咋個樣,誰心裡頭沒個數!可是你毛嬸就是一門子心思,咋都不開竅!”徐毛子說道。
“呵呵,毛叔你這樣說,毛嬸就不好聽咯!你沒見着毛嬸氣都消了麼?你要是還這麼說着,這不是挑火麼?”清香朗聲笑了起來。
“回屋,回屋!”他媳婦說道。
屋外頭一場三人唱的戲似乎也就這麼收場了。
從婆婆的嘴裡頭,翠娥似乎可以聽出來,他和福生之間的那檔子事兒似乎可以劃上一個句號,可是真是這樣麼?
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兒讓翠娥撲簌簌地掉淚,翠娥曉得這件事兒還沒有過去,它怎麼就能過得去?
就在那個晚上,翠娥撲壩子裡的那個晚上,翠娥和福生在槽檻裡的那些事兒,就沒有那麼容易過去!
那天翠娥去水塘子裡洗衣裳,碰着了*媳婦花巧。花巧這個人平時翠娥和她也很少接觸,平時見着了也就是打打招呼,也摸不着她的脾氣。
翠娥端着盆子便依着頭對頭蹲下了。
翠娥洗的衣服多了些,衣服嘩啦啦地倒了出來,便蓋住了大板塊石板,也正是這麼一到,也佔着了花巧搓洗的地兒。
翠娥歉意地笑了笑,便趕緊把衣服往自己這邊攏。
哪曉得還沒等翠娥攏過來,花巧就話裡帶刺地說道:“咋的?搶人家男人就算了,連洗衣裳的地兒也搶哩?”
她這麼一說,這河道旁的女人們都呼啦啦地笑開了。
“你……你說啥?”翠娥眼淚在眼圈裡打着轉,硬是忍不住沒讓它掉下來。
“我說你哩,咋的?你能幹得出來,還容不得我說啊?”花巧說着,眼睛還往四處望了望,跟講廣播似的。
旁邊的女人們也都低着頭,一個勁兒地樂,倒是沒有一個出來幫腔的。
“花巧,你莫瞎說!”翠娥哆嗦着嘴脣說道。
“我瞎說,嶺裡頭的人誰不曉得!”花巧伸着脖子說道,跟長頸鹿似的。
女人們跟地下游擊隊似的,交頭接耳地低聲議論了起來。
翠娥咬着嘴脣,低着頭,像個犯錯的娃子似的,眼淚便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這麼多人都在說着,她身上就算是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過啊……她還能說啥,她本來就不清白,在槽檻裡,她就不再是之前的那個翠娥了……
“花巧,你咋就欺負人哩?”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響起,那是救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