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了一下午總算是到了省城了。
翠娥早就按捺不住要下車,只是徐毛子不急,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服,瞅了瞅外頭,才起了身。
翠娥等着徐毛子,眼睛也悄悄地顧着前頭那個幫他們說話的男人。
那個男人似乎也不急着下車,低頭像是在整理自己的行李。
“快點,快點下車!還磨蹭個啥!”“對眼”卻沒好氣地好喝着,敢情是剛纔在車上沒個人幫他的腔,殺了他的威風,這回正好給自己撿回個面子。
車上的人見他這麼催促,也就加快了自己手上的動作,急匆匆地下了車。
“對眼”走到了徐毛子跟前,瞅了他一眼,沒吭聲,只是摸着下巴朝前頭走去。
路過男人身邊的時候,“對眼”卻點頭哈腰地說道:“哎,哥,你慢慢收拾,不急,不急,嘿嘿!”
翠娥覺得一陣好笑,這人還真是欺軟怕硬哩,見着比他強的,腰都不會直了!
徐毛子磨蹭了好半天,翠娥倒覺得心裡頭有些急了,可是她不能說啊,也只能是瞅着乾着急。
翠娥也不曉得自己這究竟在急啥呢?人家和咱又不認識,只是幫咱們說上了幾句公道話,我咋就這麼急着想瞅瞅他是個啥樣的人?這要是讓公公曉得了,還不曉得要咋說我哩!翠娥想着這些,心裡就有些虛了。
不過翠娥又想了,不管咋說人家是幫咱們了,要不是他,說不定真就被那“對眼”在半道上攆下車了,咱們咋說也要謝謝人家纔對啊!
可是徐毛子這樣慢慢吞吞,面無表情的樣子,卻並不像是要感謝人家的樣子。
翠娥覺得公公好歹是個明白人,這回咋就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呢?哪怕只是說聲謝謝人家。
徐毛子瞅了一眼翠娥,淡淡地說道:“咱下車了!”他眼睛瞟都沒有瞟那男人一眼。
“哎!”翠娥也只好點頭答應,跟着徐毛子走了出來。
男人也起了身,他正好站在過道上拿行李。
“借個道!”徐毛子說道,他的表情竟然很冷漠,似乎剛纔壓根就沒有人家幫他說話的那回事。
“哎,好咧!”男人客氣地讓開了身子,眼睛卻瞅着徐毛子問道:“大爺,你們也還沒下車啊?”
“嗯呢!”徐毛子應道,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聽你們的口音,是從靈水嶺裡來的吧?”男人笑着問道。
翠娥聽着很是欣喜,他咋還小的我們是靈水嶺裡的哩?她不動聲色地想着。
“嗯呢。”徐毛子應着。
“我有個哥們也是你們那的!”男人很是興奮。他長着一張方方正正的臉,濃眉大眼的,皮膚有些黑。
“是嗎?他叫啥名兒啊?”翠娥按捺不住好奇地問道。
“福生,徐福生!你們認得麼?”男人笑着,曬出了一排大白牙。
徐毛子臉上活絡了許多,不過他還是正兒八經地模樣:“認得,是我兒子!”
“呵呵,是嗎?真是巧啊,沒想到今天竟然還能碰着大爺您呢!”男人臉上很生動,他瞅着翠娥問道,“那你是?”
“他是我兒媳婦!”徐毛子說道。
“福生嫂,你好!”男人很禮貌地跟翠娥打招呼。
翠娥臉上變得通紅,卻低了低頭,沒再吭聲。
徐毛子接過話說道:“她不是福生媳婦,是他嫂子。”
男人臉上有些錯愕,老半天他才反應了過來說道:“嫂……嫂子,你好!”
男人的變化,翠娥都看在眼裡,只是她不知道他爲啥會這樣驚訝。
三個人一同下了車,男人執意要請他倆吃飯,徐毛子卻說啥都不同意。
男人對他們說自己叫大慶,以前跟福生是在一起當兵的,還是一個班,福生是班長。他現金在城裡開了家服裝店。
大慶見徐毛子不肯,也就沒好再堅持,就問徐毛子和翠娥來省城幹啥來了?
聽說徐毛子是來找福生的,他說自己對省城熟悉,就說要送他們倆過去。
翠娥聽他這麼說,心裡自然也高興。有他帶着,興許他們倆個就要上走很多冤枉路了。她曉得徐毛子這人講究多,不願意吃人家的飯,可是讓人家給他們帶帶路,他應該不會不同意。
“大慶,這路我熟,就不麻煩你了!”徐毛子卻拒絕了。
“大爺,我和福生可是鐵桿兒哥們啊,他爹那就跟我爹是一樣的,你就莫見外了!”大慶很大度地說道。
“這?”徐毛子一時語塞。
“大爺,走吧!福生住哪呢?我都好些時候沒見着他了!”大慶不由分說就接過了他手上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