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將翠娥揹回了屋,當天晚上便沒有回水塘子,在自個屋裡頭睡了。
翠娥躺在自個牀上,聽着外頭的風聲,心裡頭亂糟糟的。
就在今天晚上她竟然就趴在了小叔子福生的背上,讓他一步一個腳印地揹回了屋,這多少會讓翠娥心裡七上八下的。幸虧是今天晚上沒有月光,在外頭走動倒也沒有撞見人,這要是撞着了,這就是全身都長着嘴都說不清哩。
趴在福生背上的時候,翠娥也是相當仔細的,她左右打量着,聽着周遭的動靜,生怕從哪裡突然冒出個人來,把他們撞了個正着,她驚得就像是一隻兔子。
繞過了水塘子,便是通往嶺裡頭的路。
進嶺裡的當口,福生回頭望了一眼翠娥說道:“嫂子,你滅了手電吧,我瞅得清路!”
“嗯呢。”翠娥應着,便迅速地滅了手電。她心裡熱乎乎的,福生和自個兒想到一塊了哩。
福生黑燈瞎火地探了半天的路,總算是摸回了翠娥的屋。
“嫂子,你進屋吧?”福生立在了她門口說道。
“嗯呢。你還回水塘子睡麼?”翠娥問道。
“不呢,我會自己屋睡。”福生笑着說道。
“晚上蓋嚴實些,彆着了涼。”翠娥說道。
“哎,曉得了,嫂子,你去睡吧,我回屋了!”福生應道。
“哎!”翠娥應道。
福生轉身便走了,翠娥心裡頭突然覺得空落落的。
翠娥沒有開燈,打着手電筒便摸進了屋裡。她瞅了眼娃子,那小傢伙正睡得香,福生也打着呼嚕。
翠娥不禁端詳起眼前這個男人來。他皮膚黝黑,肥頭大耳的,睡覺的時候流着口水,嘴裡還嚼着豆子似的,咯嘣咯嘣地磨着牙。
官生咋就沒有半點像着福生呢?翠娥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便坐上了牀。
這個夜顯得很是漫長,翠娥感覺自己有一段時間沒有這種感覺了。她摸着自己的胸口,還感覺一陣的發燙。
翠娥坐在門口愣着神,想着昨晚上的這些事情,臉上也覺得燙得慌。
可眼下劉秋生這短命的似乎還真曉得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這劉秋生是個啥樣的人?壓根就是一張賤嘴,他要是在嶺裡頭一宣揚,那她這當嫂子的不就成了潘金蓮了麼?翠娥心裡記得那戲裡就唱着這麼一處,潘金蓮就是歡喜她小叔子武松的。翠娥心裡頭一陣發悶。
劉秋生嘴裡說的在男人屋門口見着她的那件事兒其實也是有的。那個時候,她的泉林哥還是歡喜她的,那天她滿臉喜色地拉着泉林哥的手從屋裡走了出來,她笑得跟朵花似的。
泉林冷不防地在她的粉臉上輕輕地戳了一口。
“哥,不要哩。”翠娥臉一紅,嘴上說着不,可心裡卻是甜滋滋的。
這兩個人這麼親親我我的,可不想正好就讓劉秋生瞧見了。
“喲呵,手拉手哩,這小兩口挺親密呀。”劉秋生陰冷地笑着。
翠娥臉上當時就變了,要曉得在靈水嶺裡這孤男寡女地在一起勾勾搭搭的,那是會被唾沫星子給淹死的。
事後,泉林去找過劉秋生……
那事情已經過了好些日子了,而且她和泉林之間是清白的。
翠娥想到這裡的時候,已經不願意繼續往下面想了,接下來的想法只會讓翠娥覺得更加痛苦,難爲嫁給官生,其實也是對泉林負心的一種報復。
徐泉林這個人,已經在翠娥的心裡已經死了千百回了。就在翠娥從壩子裡回來的那天起,徐泉林這個人就跟她沒有一絲半點的關係了。
可是翠娥萬萬沒有想到是,這都過了多少年了,這個劉秋生竟然還提起她和泉林之間的那回事。
翠娥害怕劉秋生在嶺子裡頭一宣揚,那以後她還能在徐家過上安心的日子麼?起碼她那嘴刁的婆婆曉得她嫁過來之前還有這麼一個事兒,必定是不會讓她過上好日子的,往好處想,她婆婆頂多只會給她臉色看,往壞處想,她王翠娥在他徐家是沒有法子呆得下去的。
翠娥手不斷地攪動着手絹兒,便再也坐不住了。她打量了下熟睡的娃子,便合上了門,急急匆匆地朝劉秋生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