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這樣,對很多東西就是不上心,對一切都很淡漠。如果哪天他失去了作爲祭種最驕傲的資本,估計也是平平淡淡的吧?對,就好像他對世間的一切都是厭倦的、冷淡的,沒了就沒了,也不會怎麼惋惜,所以他也不在乎人命,會用那麼殘忍的手法去折磨陳算田。
那會不會有一天,他對小竹、鴻古、大哥還有蘇姐也厭煩了?會不會也無情地丟下了她?很多人都對她說過——她有他護着,一輩子就不愁吃穿了。
的確,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且不論他的性子,客觀上來說,無論是他的實力還是外貌,都是幾乎無人能比的,但是越是優秀的人,她越覺得可怕,她還是配不上的,也不敢和他相處。一個人都是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他的反面應該就是太冷漠,她不敢確定他對小竹他們的好是真是假,也不敢確定他能不能就那樣一直疼她。
他現在出人頭地,身份高了,權力大了,那心會不會也隨着變大了?他會不會顧及更多?會不會發現這個世界上的女孩兒比她好的要多得多?她從來都沒考慮過做他的“皇后”,她也不想做,當初離開玄天家時的誓言太完美了,完美到她自己根本無法實現,所以她氣餒了,一次又一次地頹廢,一次又一次地惹他生氣。
現在想想她不敢了,她原來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傢伙,因爲他心軟不捨得丟下她就無法無天,現在他的視線高了,更優秀了,那他會不會有一天就不再回來?不再哄她喝藥,不再任由她胡鬧,不再對她死心塌地、爲她做什麼事都是無怨無悔?
他不是那樣的性子——自從小竹告訴她什麼叫做“男人味”後,她就看輕他了,她覺得他這麼百依百順地寵着她是極度缺乏男人味的表現,他可以因爲她擺出嫌棄的樣子就委屈得不行,他可以因她不吃飯沉着張臉哀怨又飽含無辜地瞪他,他可以爲她丟掉尊嚴去做出一副嬌柔嫵媚的樣子,他可以的……十年下來他是做得到的。
但是會不會有一天一切就變了?
他骨子裡的傲氣和冷漠她是知道的,他是有底線的,這就好比他可以穿的很嬌豔,擺出一副柔弱無骨的樣子,冷豔的臉上前一秒還能露出嬌羞順從的樣子,下一秒就能掐住敵人的下巴冷酷無情地殺了那人。他有點不擇手段……
之前他能卑微到去扮女人討她開心,事實上完全不必如此的,但是他做到了,順從地去見烈宏睿,縮了骨,把一切都扮好了藏好了,當真是一副女人的樣子,能咬着牙忍着噁心靠在他懷裡,厭惡着下次就立即翻臉用帝君皇殺了他。
他是一個不會動情的人吧?
他之前不擇手段是爲了她開心,爲了讓她能安安全全的。可是他現在有睨視衆生的資本了,回過頭去一想,會不會就覺得太恥辱,要殺了她出氣?
事實證明,他是可以冷傲的,他是可以向她展露出驕傲的男人味的,在玲瓏閣的時候她卑微得可以讓人一腳就碾死,他學着她,放狠話,天曉得那時候她有多落魄,她有多心酸無奈,她就是覺得自己錯了,可是他說的話太毒太狠,聽得她直想哭。換做從前她還小的時候,她大概就會撲過去嗚嗚咽咽地蹭在他懷裡求原諒了,可是她那麼做才丟他的臉,她該堅強點,不是嗎?
她在他十年的庇護下是個嬌嫩的孩子,心智不會幼稚,卻也是一個水晶玻璃心,儘管可以很堅強地忍耐別人的踐踏,暗地裡還是委屈地要掉眼淚。她再弱小也是不會撒嬌的,她不做作,所以不會嬌蠻地抱着他的胳膊跳着腳撒嬌。
以前是不屑於,現在是不敢。
他有沒有那個耐心任她胡鬧,她說不好,所以她不敢再亂鬧了——因爲他最近越來越會給她使臉色看,會開始罵她笨,似乎是要讓她明白,她作爲一個沒了他就是孤兒的人,在她的世界裡,做主的人應該要換成他了。
對,該做主的人是他,不該是她了,如果沒有他好心把她“撿”回來養着寵着,那她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的了……
識時務者爲俊傑。
“在想什麼?”溫軟好聽的聲音不同於先前面對黃子祁時的冷冽和譏誚,她一下子回過神來,慌亂地看着那張精緻透了的臉,搖了搖頭。
“沒事沒事,走神了……呵呵……”好沒底氣的語氣。
“哦……”他拖長了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快,心情明顯不太好。君尋悔可不敢再像原來拍在他耳邊嘀嘀咕咕地咬耳朵講悄悄話了,有點距離比較好,她不敢離他太近了。她怕他哪次心情不好就隨便挑一個她的罪行當懲罰她的理由——如果要算起來,她的罪行太多了,數都不數不完,連一個喝藥時磨磨唧唧乃至浪費他君大教主的寶貴時間去哄她喝藥都可以作爲理由的話,那她還是安分一點比較好。
他脾氣事實上一直都很大,只不過是在她面前就能溫順得像只兔子,她指哪裡他就蹦到哪裡,很少反抗,如果他想起那些慘痛的記憶,再對比對比神氣的皇帝和溫柔又百依百順的小兔子,絕對會大發雷霆賜她死的。
兔子皇帝……
君尋悔偷偷笑了,要說他之前不給她看他的男人味時,真的可以像只兔子……
以後不要惹他了。
“哎,你笑什麼?”兔子皇帝立刻不滿了,隱忍很多年的倔脾氣上來了,“跟賊一樣偷笑,一點都不好看。”
“咳咳”她立刻轉過頭來挺直腰,嚴肅又淡定地看着兩個人在臺上比拳腳,“不笑了,以後不會像賊一樣偷笑了。”
君零睨了她一眼,別開頭去,鬱悶地用手撐着下巴,自生悶氣,時不時再偷偷瞅她一眼,很是不滿。
他養大的人他最瞭解,她肚子裡在繞繞些什麼,但從眼睛裡就能看出來了。更何況前些日子裡她有意無意地避開他,顯然是怕他記原來小時候的仇,哪天心情不好就以此爲藉口虐待她。
她不太高興,他很鬱悶很沮喪,比她更不高興。
她什麼時候需要怕他?換做之前憑他的實力也可以單手讓她死,偏偏要等到現在來怕,他才決定以後事事都依着她,比以前更好脾氣。他一個脾氣不算好而且要算不好的人要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不容易的,她不要就算了,還跟他避而遠之!
他心情相當不好,非常不好,隨時都能爆發出來——但不是爆發在她身上。
“你心情不好?”他冷冷地開了口,語氣不太溫和,態度非常惡劣。
君尋悔聽他的語氣,果然嚇了一跳,拼命搖頭,像撥浪鼓一樣把頭甩來甩起,辮子也掃來掃去,“沒哇……”
“你明明就有!”敢情還真是這樣,她至於這麼怕他嗎!
“是,是嗎?你說有就有,呵呵,呵呵呵呵,我笑了,沒生氣啊……”她語無倫次,臉上帶着抽搐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看他的心情如何再說話。
君零轉過頭來,眼睛毫不客氣地盯住她,瞬間在她臉上掃了一遍,被掃描的人立刻吞了口口水,以示緊張。她把小臉揚得高高的,示意她笑得很燦爛,沒有心情不好。
“你如果開心的話,幹嘛皺眉又唉聲嘆氣?”
“有咩……我改,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