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零似乎是察覺到了楚沉寧的驚慌,衝他笑了笑,不語。
他練武比君尋悔還辛苦!君尋悔是一路找藥材一路練武,他是不分晝夜地狂練,甚至成癡!他考慮了很久決定還是練兩個半月,這八十天下來,他雖然趕時間,卻也不急着拼命往後擠,練到後面時覺得自己太倉促不認真了,就停下來回去牢固根基。因此他練得很紮實,不求逞一時之快,爲了求恆久的效果,他只練到了三十二章,之後就沒時間了,他要練劍術,練劍術是在天封神教練的。一個半月下來,早上四更起來練劍,練到太陽高照纔去管理教務,到了晚上再回憶一遍劍法,也不勉強自己,晚上就不練了,直到第二早纔去練。
聖言傳……
他出了那塊兒聖地後驚訝地發現那林子居然沒人守着,陳算田這個黑心的開發商後來似乎也沒有打算包了這塊兒林子的意思,所以,他去了天封神教,接位後的第一個命令就是霸下這片林子,他不希望那塊地再有人進去。
他垂下眸子,看了一眼那個趁他分神偷偷伸爪子要喝酒的小丫頭,看到他的目光後立刻乖乖地縮回來,規規矩矩地擺着自己的爪子,端坐着一動不動。
他笑笑,給她倒滿酒,示意她可以放肆一回。
四個月不見,他也擔心這個沒頭沒腦的孩子要做傻事,看樣子她還是有智商的,不枉他教了這麼多年。
聖言傳他是絕對不會交出去的,所以他要練武,最好把內力的那幾章練完,便無人可敵,但是聖言傳他是不打算自己一個人練的,他要教那個一邊喝酒一邊蹭着他求安慰的小丫頭。
晚上回去的時候,他才發現了一件非常可喜可賀的事情。
四個月前剛剛跟他道歉還能倔強地狠狠地傷他的心的小丫頭,變得百依百順,雖然還是在某些方面不乖,但她現在會非常乖巧地聽他的話,就算是喝酒也不一樣,他不願意讓她喝,無論封仇怎麼引誘她,她都會非常堅決地推開酒杯。
他從吃完飯回來後就讓她在房間裡練武,他教她聖言傳的第一章,她非常有耐心地學,絲毫沒有要出去玩的意思。
嗯,非常好。長兄如父,啊呸,不如父,如夫就好了。她現在非常聽話從不忤逆他的意思的表現讓他非常滿意,好孩子,值得讚賞。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你自己再鞏固一下,我去給你做醪糟湯圓,練好了就能喝,練不好你就看着我喝了。”
君尋悔聳聳鼻子,似乎是在懷念醪糟的味道,點點頭,乖乖地拿臉往他手上貼,“記着了。”
聖言傳帶給他最大的好處不是武功和劍術上的突飛猛進,而是在第三章的時候就有提及到——聖言傳的有關內力部分的章節若是功成,後天帶來的疾病傷勢是可以全都驅散的,就跟金剛不壞體一樣,但是隻限於一次性使用,也就是說——他練完後就是不用死於心臟病了,心臟上的問題可以全都恢復。
這是他活到這麼大得知的最好的消息。
他也不必逼着自己去浪費那些名貴的藥草,踐踏她半年來的艱辛。當他失去一切的時候纔會意識到,活着有多麼重要,現在他又重新拾回那一切了,他不做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他之前雖然懂得待人好,卻不覺得自己是個懂得珍惜的人。
死過一回的人,就是覺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現在活下來比當初釋放完封熒後活下來還開心。封熒畢竟是自己的,那時候他身體算是好好的,因此活下來就覺得是應該的,從樹洞裡掉下去時他就在心裡詛咒陳算田一萬遍了,他能找到聖言傳活過四個月,他知足了。
現在這麼想起來,他愈發想活下去,也突然想對那些關心過他的人好一點。
或許這就是發善心吧……
他滅掉火,把煮了兩分鐘的湯圓全都倒進盛在飯盒裡的醪糟,聽說碧竹也挺喜歡的,叫她也一塊去吃好了。
他可以是一個很會照顧人的好哥哥,這種事情他做了十來年,越做越老練,齊雲塵笑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廚子。可是他從不覺得做一個廚子是丟臉的事情,相反,他對此還是很驕傲很有成就感的。
他合上蓋子,卻不急着拎走,捧着立在桌上的飯盒,回過頭去,露出溫潤的笑意。
“陳掌門何必鬼鬼祟祟的偷看?您要嘗麼?”
陳算田一直躲在窗外,心下正盤算着什麼,聽君零說的話處處含着譏諷的意思,心裡頓時一驚,他尚未開口,隨他前來的一個徒弟氣惱地踏進廚房,呵斥道:“我師父光明正大地看,你又怎能說是鬼鬼祟祟?”
那人正要說下去,卻不料有人拍起手來,笑道:“好香的醪糟啊,不知口感好不好。”
陳算田一看來者,立即欠下身,“遊掌門,季先生,黃先生。”
季乘康含笑着擡起眸子,瞅了一眼淡笑着的君零,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黃子祁,“黃兄,好聞不?”
黃子祁笑着點點頭,擡起手衝君零作了個揖,“君教主好手藝,在下佩服得緊,這般香氣實在是難出世啊。”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和陳算田在一塊兒的小徒弟,他一看有名氣的人物來了,立即轉過身,抱拳憤然對着遊子威道:“遊掌門,君教主出言不遜,詆譭我師父鬼鬼祟祟,我師父一向爲人正直,請您爲我師父做主。”
說話間,君零已經拎着飯盒走出來,也不理會那小弟子,淡淡地掃了一眼陳算田。
陳算田衝那小弟子呵斥道:“沒大沒小,怎可如此沒規矩?君教主何等身份?輪不着你個小子來說!”
那小弟子反倒不悅,衝君零怒道:“你欺壓我師父待你畢恭畢敬,忍氣吞聲,就如此無禮不識輩分麼?倒不知君教主和令妹一樣不識規矩,在大殿之上放肆無禮。”
聞言,君零臉色霍然一變,冷冷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師父都待我如此恭敬,你一個晚輩怎就有資格這般說我?”
那小徒弟仰頭朗然道:“我便是我師父的小弟子,單齊輝。你出言不遜有辱我師父,我當然要說你。”
“單齊輝?”君零平靜地笑了笑,“本座記着你了,單大俠說的也沒錯,你年長於我,本座該聽從於單大俠的教誨纔是。”
他不理會單齊輝,轉過頭看向陳算田,“陳掌門,您的弟子句句屬實,光明磊落倒是比你好上不少。”
後來的三個人臉色都頓時一變,季乘康心下暗自爲陳算田叫苦。
君零笑意不減,繼續道:“本座不是寬宏大量的人,之前在林子裡的事,再日比武時本座會一筆一筆地討回來。”他說的不輕不重,卻染上了森冷的語氣,“本座命大,沒死,那本座自然也不會心狠手辣地當場就殺了陳掌門,只不過心臟,怕是要捱上本座一掌了,您好自爲之。夜深了,本座告辭。”
告訴你你的死法,讓你忐忑多日,然後再毀了你。
君零衝臉色蒼白的陳算田微微一笑,又朝三個人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季乘康微微皺着眉,衝陳算田道:“夜深了,在下也告辭了。”遊子威和黃子祁也接連離開,留下陳算田一人仍在心慌出神。
這是他必須施行的下馬威,是爲了報復陳算田,也是爲了告訴其他幫派的人——他現在的武功夠格了,想殺一個陳算田輕而易舉。其他人若是不想死,就別來招惹他。他眯了眯眸子,嘴角邊的笑容一冷,至於那個膽敢侮辱她的單齊輝,是必須得死了。
君零捧着食盒回到了房間,君尋悔已經練完了,趴在牀上等他回來。
“出了點事,碰到一個該死的人,所以回來晚了。”他衝她歉意地笑了笑,端出盛在食盒裡的碗,“來吃吧。”
君尋悔乖順地點點頭,跳下牀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腰桿挺得筆直。
君零愣住了,“怎麼了?”
“啊?”君尋悔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沒怎麼啊。”
“哦。”君零看着她那副詫異的模樣,別開眼去,拿出勺子遞給她,“快的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是不是他的錯覺?她怎麼有點怪怪的……因爲一直在想心事,也沒顧得上去叫承碧竹,畢竟這麼晚了她應該也睡了。
一個晚上下來似乎是很和諧的,可是還是用所不同的——以前就算是擺出很乖的樣子,也是帶着幾分不情願的,現在就是很百依百順地聽從他,從來都沒有異議,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似乎在排斥他……
這個很容易就看出來了,比如說她吃完醪糟湯圓後聽話地又練了一會兒聖言傳,練完後不敢跟他睡一起了,乖乖地回去跟碧竹睡。
她怕什麼呢?
偏偏要到他是打算開始把她寵的無法無天的時候來排斥他,不再敢接近他,她現在是天封神教的大小姐,以後那些人見到她都要像是見到他一樣畢恭畢敬,她說什麼就是什麼,要無條件服從——無異於第二個教主。
他覺得她應該是怕他了。
他現在武功高,身份也高,權力大了,她只要稍稍惹火他就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她要乖乖地聽話,擺出一副彆扭的樣子,腰桿挺得直直的,不反駁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就是因爲這樣她纔不願意跟他呆在一起的?
他怒了。
她敢怕他?看他不揍她!
承碧竹習慣好,每天六點就起牀,所以第二天六點的時候他就把君尋悔揪了下來,一手拎着她一手拉着承碧竹就往鴻古那裡趕。
“玩什麼哇……”承碧竹無力又癱軟地趴在牆角,一臉痛苦,臉色青白,捂着嘴就要吐出來。
“你昨晚幹嘛要走?”君零纔不管她有沒有暈車症,揪着君尋悔的領子就往上提,強迫她看着他,“你怕我?”
“沒,沒哇……”君尋悔訕訕地笑了,“四個月下來和小竹睡習慣了,所以嘛……”
好不可靠的理由。
“個鬼!”承碧竹乾嘔着難受,卻立刻出賣她,“你每天晚上都在踹我,還說跟我睡不舒服!”
“我……”君九兒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作者有話要說: 說實話這玩意快完結了,路過的也賞臉給幾個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