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他剛剛有分析過,結果讓他相當不開心。

十三歲的孩子,肯定正值年輕是不?正值年輕,心理不老鳥是不?心裡不老鳥,情竇初開的是不?情竇初開,暗戀是不?

尼瑪,監護人不同意!

“……”

尼瑪,沒權涉及桃花兒!

那個由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從小時候纏着他死拽他手指開始,到她開始怕黑怕孤獨,晚上死纏着要他陪她睡,到她立下誓言同意他的對她感情,到她在廳中驚鴻的一錯,不是驚鴻一瞥,卻賽過驚鴻一瞥,至今思念。

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他在看她長大,看她逐漸知曉世間,知曉很多。早在她四歲時,他就已經曉得這一切,他入了時間聖殿,思想不再稚嫩,也不再輕浮。

玄天家,至於父親這一系,到了他這裡是肯定要斷的。

他對那種事情已經沒感覺了。

只是他師尊現在一和他談到不適宜真實年齡的問題是,師尊的表情就是很平常的,也不避而遠之,也不很開心地討論,只是沒感覺。他曾經有愛過的人,不過過了這麼多年生死不知,喜歡依舊喜歡,不過沒有那種不能光天化日的慾望。

很好,非常好。家主的位置已經不是他的了,他自己也不稀罕,他只稀罕她喜不喜歡他。

不過目前看來,他心急了。

她的確還小,十三歲,他看了她成長十多年,等到花兒謝了又開、開了又謝,來來回回八個輪迴。

孩子在逐漸明白感情是怎麼一回事兒,他卻在煎熬感情的折磨。

他鄙視自己。

君零啊君零,你個沒出息的。他罵了自己不知道多久,反正到天黑。

可惜,過了這麼多年,她是不是騙了他?騙他說她自己同意他的感情?騙他一切一切?或許她從來都只是把他看作兄長,而不是如同玄天家的規矩那樣把他看作一個未婚夫?

他已經不能算是確切的“諭皓和若絮的兒子”了,自然不需要遵守那個規矩。他不需要,寒零也不需要,所以他少了一個對她的束縛。

不過那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現在喜不喜歡他?

不好說,他也不敢去問。

他怕如果不是的話,會嚇到她,畢竟還是一個孩子,還小。

他無奈,話說柳如鑫他爹當年是完成任務一般地完成……嗎?柳如鑫這個不愛過分的,目前嘛,十八了,膝下無兒女啊。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喜歡就去喜歡吧。如果能把言缺逮回來,就拉言缺去做妹夫。事實上,寒零和他不配。他儘管不喜歡,卻也要做聖祭子,被聖靈殿束縛着永不停歇的生命,他有很多責任,要花和時間同等生命的時間去做。

而寒零,他不能自私地用時間元素的“九永九生”去束縛她的人生。畢竟,永久就不懂得珍惜了。她人生最尊貴的時候未必比得上他,但是她的一生會絢麗多彩,會充滿未知的精彩。而他的一生都是平緩得不能再平緩的榮華富貴。

一個人的步伐在上升,一個只能在原地。

能比麼?明天下午開戰是麼?應該還來得及。

海量不醉的準則,或許第一次要破例了。

他轉身,離去。血色的眸子一淡,熄滅了那抹妖豔。

未知的十五歲已經走了一半了,正如她,踏過她的十三年,即將走向十四。

月色在他身後,一點一滴地灑了下去,流盡滿心未知的惆悵和憂鬱,苦得比那些年給她喝過的藥都苦,比青澀的梅子更澀,月色帶着那些回憶,隨着他走向洗盡鉛華的感情,那點殘餘,足夠回味永生,卻每回思念,都賽過苦澀的酒,酸碎了心。

她不知,一個愛她的人,在感情的道路上迷茫着,最後失望而退,再不入紅塵。

她只知,她的心在變。正如那些青少年一般,她在成長,在接近一種微妙的感情,讓她坐立不安,如坐鍼氈地靜不下心來。

那種感覺,需要發泄。不適宜去找小竹,不適宜去找蕭墨謙。

適宜去找她最信任也是最依賴的人發泄。

她知道自己的依賴,卻不知道自己的信任,寧可誰都不信,也會去信他一個人。

寒零笑笑,奔出房間,在城後跳來跳去,跳上月色,跳上樹梢。

後院裡,晚風凜冽吹過,再不溫柔,正如一腔心事,不知該向何處發泄,向何人訴說。

他看着碗裡清淨透明的酒,苦笑。

殿主曾經誇過他,酒量如海,當初比酒量的時候,全屋子的人都倒了,唯獨他扶袖立着,眸子清涼,神色平靜如常,毫無醉意。

如今看來,酒量如海不是個好事兒,想醉都醉不得。醉杯酒,千杯酒,他怎麼也喝不醉。可惜,這酒的勁道不怎麼樣,藥祖的酒纔好,當時他浪費般地喝了一罐,就已經有些醉意了。

怎麼辦呢?讓蒼亦簫趕過來送酒?

扯淡!

他一飲而盡,丟下碗,扯出一抹無力蒼涼的笑,正如蕭瑟的風,捲過重重心事,再一一吹散,也吹散了他的感情。

浪費時間!浪費了八年的時間,真可惜。不過沒關係了,懂得該放手就放,便可側身就走。他不想再去糾結於言缺到底是誰,也不去想兩方開戰誰贏誰輸,他只想醉。

她到底懂不懂?顯然不懂。那個孩子不懂,已經和他沒關係了。她的確小,他也不是不給她機會。

硬拉着她,她如果喜歡言缺,他就徹底錯了。如果她不喜歡,他也受不了她來來回回地折磨,比肉體的折磨更痛苦,她在玩心,玩他的心。心情不好了就試圖捏碎它,心情好了就把它安撫得飄飄欲仙。

他賠不起那種感情,更玩不起她的折騰。

如果她現在來該怎麼辦?他不想跟她吵,看她憤怒又悲傷的表情,他受不起。從離開家開始,兩個之間就經常吵了。纔剛剛吵完,纔剛剛和好,纔剛剛恢復如初,一天沒過去又要吵嗎?要決裂嗎?

吵架的原因很簡單,意見不同。

她想變得更強大,變得不拖後腿,於是便拼命奮鬥,卻不曉得外界因素的可怕。

他擔心她的安危,凡事就都要自己先安排,纔敢讓她走,她走的時候他還戰戰兢兢地在一旁看着她,囑咐着她。

他不想去知道爲她操碎心的一路之後得到的是什麼,他怕知道。

如果是想要的,會失落,如果是不想要的,會絕望。

那乾脆半路就不走感情的路了。

他仰頭,喝乾了罈子裡的酒,喝乾了感情,喝乾了心。

心痛了,還可以由安慰復甦凍僵的心。心酸了,還有溫馨和感情彌補。心碎了,還可以撿起來拼好。

可惜,心死了,活不了。

他也怕,怕這次是真正的決裂。也怕她看出來他的心事。

爲什麼會不捨得?

不捨得曾經的八年,不捨得在大殿內三十年的等待。

他也沒權捨得,他還欠着她很多。只能無權回頭去陪她出生入死,最後告訴她一切,再由她絕望又憤怒地趕走他。

從頭到尾來都是他虧本了。

原來。

她就這麼殘忍地去玩他,玩得他奄奄一息,想解脫又不能。

腳步聲突然響起,君零霍然回頭,眉頭一蹙。

怎麼說曹操、曹操到?

她來做什麼?

寒零連蹦帶跳地竄進院子裡,看到熟悉的兄長回頭看着她,眉頭皺着,神色有些不耐,看她的眼神有些厭倦和憤怒。

她怔住了。

腳步一停,站在離他五米開外的地方,不知所措。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第一次對她露出這種對外人的眼神。

她現在看他的眼神正如當初他看她一樣,他會和她一樣麼?逼得對方要自裁?

她不安地站着,對着君零帶着質問情感的眼神東躲西逃,眼睛一轉,看到了地上的罈子——那種熟悉的香味兒,如今變得這麼酸澀帶苦。

上次,根本不算什麼吧?那次是吵架了,但是從發展趨勢上來看是肯定會和好的。爲什麼這次會有這樣的眼神?

還不是絕望。

只有捨不得和依戀纔會絕望,他這是對待外來闖入者的眼神,怎麼會對着她?

她躊躇不安地開口了,“哥,你怎麼喝酒了……”

這不是問句,這是由不安地詢問變成的膽怯。

君零腳下不動,卻轉回頭去,背對着她,聲音淡漠地就像冰,“和你有關嗎?”

寒零愣了愣,手指抖了抖,腦子滯住了,動也動不起來,渾身的溫度都退了下去,她如同掉入了冰窖,寒冷入骨,她呆在原地,心裡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泛起一番酸楚和苦澀。

“有事嗎?”那個可怕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寒零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了,那個曾經摟着她和她玩對子、玩演戲的哥哥不是他,他也不是那個人。

她蹙了蹙眉,“你生氣了?”

君零回過身來,平靜地看着她,“這和你又有關嗎?沒事的話不要隨便闖入別人的院子,記得敲門。”

寒零皺着眉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走了過去,“我下次注意,你先回答我,爲什麼生氣?不要這麼不明不白就發火。”

君零退後幾步,對着停住愣住的她道:“你應該知道的,我對除了母親以外的女性都有潔癖,別離我太近。”

寒零抽了抽嘴角,心突然開始破碎,就像是被擊了一拳一樣,碎了。

他在厭惡她,遠離她。

爲什麼?

她要知道答案。

她故作鎮靜地撇撇嘴,卻沒有再前進,“好,我注意離你五米之外。”她說罷,還往回退了幾步,看着他飛快蹙了一下的眉又恢復樣,笑道:“我離你已經超過五米了,那麼,玄天少主、寒天皇,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爲什麼龍顏大怒?我哪裡觸犯您了?”

君零眼底閃過一抹別樣的感情,她沒有觸犯他,他也沒有必要衝她發怒。

“你知道嗎,言缺回尉遲家去了,他是臥底。”

“知道,下午鴻古來找我了,他告訴我了。問完了嗎?”

問完了嗎?

沒有。他有很多事情都想問她,但是不敢,所以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發火。

她怎麼會有這麼多耐心?怎麼不會像他當初一樣憤怒?

“你之前難道不知道?”

“知道,但是他人很好。遲遲不殺我,肯定有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他突然提高音調,“他通風報信告訴尉遲家我在這裡,所以尉遲家所有軍隊都出動了,烈陽宗也要來參加戰爭。現在太淵家和承家的勝算很小,甚至兩宗就此找機會就滅了兩家,你說有別的原因?!”

“我知道,我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我已經去找兩個家主道歉了。因爲我有大錯,所以你就衝我發火?我跟他們說所以我要上場啊!所以我要捐軀啊!所以如果我僥倖活下來在找兩個家主挨刀子啊!所以我鬱悶來找你求你想辦法啊!”寒零皺緊眉頭,卻不見得有多憤怒,“我說玄天少主,你發完火了嗎?你想宰了我嗎?那就快啊,磨嘴皮子婆婆媽媽地幹什麼?你砍死我那麼容易,速戰速決,趕緊對着我的靈位跟我討論怎麼彌補過失啊!”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寒零不吱聲了,緊緊地盯着那個她最熟悉的人,他在發抖,真的有那麼憤怒麼?就爲了這個?

“好吧我激動了,被打了雞血求您諒解。”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聲音帶着幾分譏諷的味道,“要不我跪下?再給您磕幾個頭?再送錢包?要不再把女人最重要的東西送你?”

“你給我閉嘴!”

寒零愣住了,眨了眨眼,突然落下淚來。

君零狠狠地盯着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往外吐着道:“給我管好你的嘴!你知不知道在大家族裡兄妹是什麼關係?不要太放肆了,記得你自己幾斤幾兩。”

寒零抱胸站着,也不抹淚,深深地吸一口氣,平靜地道:“好,照你說的,我管好我的嘴,我不放肆,記得自己幾斤幾兩。我注意來找你的時候記得敲門,離你五米之外,十米也可以,我不再來主動找你,沒事不煩你,記得男尊女卑,記得見了少主要跪下,記得大家閨秀的禮儀,記得要逆來順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緩了緩心情,退開幾步,對着君零跪了下去,循規蹈矩地磕下頭,也不起身。

“那麼,玄天少主,您可以給我這個低賤的骯髒的小人一個回答嗎?您爲什麼發火?”

院子裡,沉默。

君零死死地看着她,咬着下脣,不吱聲。

他不要她跪,他更不要她放低身價自己去侮辱踐踏自己。他不想這樣的,他只想讓她走遠一點。

他不想再被她折磨地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因爲言缺嗎?是因爲他是臥底就發火嗎?是嗎?”

沉默。

“不是吧?是因爲什麼?我包庇他、不懂得您的苦心嗎?”

依舊沉默。

寒零突然笑了起來,眼裡的淚流在地上,溼了頭髮。她長跪不起,一邊哭一邊笑,第一次因君零受到大禮跪拜的恥辱。

她突然明白了。

“因爲我包庇言缺,你以爲我上喜歡他了?”

“……”

“所以你不開心了?衝着我發火發怒了?”

“……”

“我說錯了嗎?有說錯的話就殺了我啊?”

“……”

“那麼我沒錯嘍?你沒話反駁我?”

“……”

“哥,再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

“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吃醋了?

君零愣了愣,心突然漏跳一拍,窒息感接連傳來。從心口到喉嚨,再到腦子,最後再紛紛壓回心,狠狠地壓在底下,被複雜的感情所壓制所控制,正如被五指山壓在下面的孫悟空。鋪天蓋地地壓住他,讓他透不過氣來。他站不穩,踉踉蹌蹌地往後退。

他本以爲她不懂得他的心情,沒想到她看得出來。看得出來他在不甘,想放手又不捨得,她原來那麼精明,他明明沒有表現出那樣的感情的。

“是嗎?”

“是,我吃醋了。”

一句話,蓋過所有的憤怒和不甘,帶動所有的苦澀和心酸。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是懶了,這麼久就能弄出這麼點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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