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零心頭猛然一顫，頓時炸毛，眼角不住地抽搐，心卻被不可言喻的狂喜塞滿，緊張地飛快跳動，剎那間提到嗓子眼，喜悅恨不得要立刻噴薄而出。運氣，吐息，然後深吸一口氣，一聲慘叫直插雲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詐屍啦！！”
她猛地跳起，轉身。一個少年立在身後，雙眸中滿是驚喜，聽到驚叫聲便愣愣地看着她，顯得不知所措。寒零震驚卻狂喜地看着身後的少年，時隔三年，他變了，更加憔悴，他高貴，衣着華麗，他氣息溫和，他褪去了赤眼血腥。他變得太多，他，他就像孫悟空七十二變！
“天殺的！”她怒吼一聲，好比河東獅吼，天雷滾滾，她猛地跳了起來，竄了過去。
她惡狠狠地衝了過去，一頭撞進少年的懷裡卻淚如雨下，打溼了對方的衣襟，衆人愕然，趕快上前一步就要拉開這個發瘋的女孩。少年卻一擡頭，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護衛們趕緊止步，退了下去，順帶趕走了八卦的人羣。
寒零死死地抱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恨不得把他身上所有的氣息都吸走。“蕭墨謙，你丫丫的怎麼沒死？害我白高興了。”
少年緊緊地摟着她纖細的腰，貪婪地嗅着那熟悉的清香，輕輕地撫摸着她一頭束起的長髮，眼角溼潤，眼裡卻盡是柔和，“九兒，抱歉。”
寒零探手在他腰間一百八十度扭轉，“道歉有個毛用！你知不知道我把你家人的屍體翻了個遍……”失而復得的驚喜充斥着她的渾身，知己難得，她本以爲希望飄渺，卻不想在這裡見到他。
蕭墨謙低頭淺笑，“讓你擔心了。”她變了，變得更美了，但是她對他卻沒變，她一直在掛念他。今天是三年前的見面日期，他仍記得，沒想到能在同樣的時間再次見到她。
寒零猛然擡頭，眼裡滿是喜悅，不由分說地拉着他，“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聊聊，順帶抱了我一箭之仇！”
蕭墨謙含笑，她說話依舊如此，毒舌卻幽默，她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好聽，想起當年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淡淡地笑了笑。她一就是她，她依舊仗義、友好、說話不中聽、嘴硬心軟，可他不是他了，他經歷太多，已經變了。
兩人坐在桌前，對面而坐，檀香繚繞，木桌精緻，蕭墨謙坐在席上，懶散地靠在牆上，滿目喜悅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寒零激動地抓着杯子，四處張望，手一抖差點把杯子摔了，“哎，墨謙，你現在很有錢啊，居然把整個茶館都包了，真大款！”
蕭墨謙輕輕地笑了，是，他現在有錢了，可是它們沒有給他帶來喜悅，如果她喜歡，這錢給她也無妨。“大款，你用詞還是這樣。”
寒零翻白眼，“去！作爲天界的人，應該好好學習二十一世紀大好青年的用詞，大款，這叫擡舉你！”
蕭墨謙深吸一口氣，對他來說，這也是難以料到的驚喜，他身纏多事，脫不開身，否則早就去找她了。“九兒，三年以來，你過得好麼？”
寒零的笑一頓，三年？除掉最近的半年，她過得很好，而這半年，她陷入了無盡的思念，從君零到面前的蕭墨謙，她想的大腦都快爆炸了。她擡眼，笑了笑，“挺好的，你呢？蕭家被滅了，你怎麼逃出來的？”
蕭墨謙不躲避，秀麗深沉的眸子注視着她，眼底抹過一絲痛苦，一閃而過，卻被寒零捉到了，在眼睛的對話上，誰都逃不過寒零。“你想聽？可惜等你聽完後，恐怕你不願再坐在這裡，和我一同喝茶。”他舉杯，笑了笑，一飲而盡。
寒零鼻子一酸，埋下頭，她料到了，一路逃亡，必然殺人無數。“沒事，說吧，天下不信你，我信你。”
蕭墨謙嘆息一聲，彷彿要吐出心中所有的幽怨——這也是隻能對她吐露的。“三年前一別之後我照例被家主派人訓練，不料有一天，他們沒有照常來，我對他們的殘暴習以爲常，而他們一天不來，我反倒覺得不習慣。”
“後來我被帶了出來，那是第一次沒有接到任務出那個小屋子，我卻覺得不對勁。你應該知道的，蕭家被皇族要挾。兩種選擇，”他伸出光潤如玉的兩根指頭，“第一，交出我，換得榮華富貴。第二，不交出我，皇家就和蕭家開戰。”
“憑蕭家的實力，不可能獲勝，所以家主就把我交了出去，換來金銀珠寶。我被帶到皇宮，那個時候我對此感到的是憤怒，然後就是恐慌，城府深沉的皇族，遠比戰場來得可怕。更何況還有和你的約定時間也快到了，我想盡辦法，逃了出來。”
“皇室發現後便帶人追了出來，不過他們沒有找我，反去了蕭家跟他們說明一切。”蕭墨謙冷冷地看着手中的茶杯，一絲憎恨浮上眼眸，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青，“他們把我騙出來，然後讓皇家的人帶我回去，做到了，還有賞賜，做不到還是開戰。”
寒零渾身膽寒，“你……”
蕭墨謙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蕭家去騙我不好騙，所以，父母派上用場了。他們要挾父母——跟皇家一樣，我出來了，放他們走，我不出來，就殺了他們。那個時候我心疼父母和姐姐，便從外面出來了，回到蕭家時才知道是騙局。被皇家的人圍攻，我把封熒的使用擴張到最大，不過還是受了傷，但畢竟逃了出去。”
“我逃了很久，但是終究沒有遠離家族，父母被殺了，可姐姐還在。”蕭墨謙有點嫌棄地說道，“同樣的辦法，他們又實行了一遍，聽起來可笑，可我終究還是被誘惑了，幼時姐姐待我最好，即便是當初被擄走，也只是怨怒，並不像父母那般仇恨，回到家族的時候，我原本以爲是真的，欣喜若狂。”
三年前的冬，少年欣喜地摟住面前姣好的少女，眼角溼潤。冬日寒冷，白雪飛揚，落在相擁的姐弟身上，顯得平和。如此和諧，連時間都停了停。
“我原本以爲這一切都是上天補償給我的，結果……”他苦笑一聲，沒有說下去。
寒零怔住了，渾身上下一陣抽動。她彷彿看見了，少年安心地摟着姐姐，姐姐在欣喜之餘同時還在慰問，多麼真實的……假象。少女冷不防擡起手，纖纖小手裡是一把錚亮的匕首，灑滿毒。少年一驚，眼中滿是驚恐和憤然，少女冷笑，毫不留情地捅了下去。
寒零猛地抓住蕭墨謙的手，渾身顫抖，“喂……接下來呢？”她沒有勇氣再去聽後面了，還能怎樣？雪中血，刺眼驚心。
“皇族的人發現我受傷了，就出來嘍，他們派了更多的人，毒素太猛，封熒再擴張也沒有，死路一條。”蕭墨謙輕輕地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被騙了兩次，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他擡眼，緊緊地盯着愕然的寒零，“除了你。”
寒零埋下頭，眼角溼了，兄弟你是在告白麼？她把眼淚紛紛吞回肚子，強笑道：“謝啦，之後呢？”
“之後？滿腦子裝着都是你，可能小宇宙爆發了吧？都說賊尼，莫要同貧道搶方丈！”他戲謔地說道，笑容不減，“不過，那個時候，有一個人出來幫了我。戴了面具，所以看不到真面目。”
寒零瞪大眼睛，嗨喲？誰這麼給力？敢跟皇族的人動手對抗去幫他？那天找到了他，找個機會應該上門感謝感謝。
“他幫我殺了那羣士兵，又送我逃出關外，脫離了蕭家一帶的範圍，把我送到邊境的時候他囑咐我幾句，又告訴我去哪裡就走了，不過還有殺手，不多罷了。”蕭墨謙輕輕把玩着她垂下來的烏髮，展顏一笑，“我把他們全殺了，一百多人。”
寒零怔住了，扯了扯嘴角，“沒事，我不會因此怪你，誰都會這樣的。不過是誰幫你的？沒看到臉？”
蕭墨謙搖搖頭，“他的氣息我記住了，而且如果他以真面目面對我，我能夠感受得到他就是那個人。”
寒零點了點頭，眼珠子亂轉，“然後呢？你穿的這麼漂亮，得到什麼好的啦？”
蕭墨謙垂眼，笑意全無，“我根據那個人的指示來了天京城，沒人識得我的真面目，因爲那個時候即便是逃亡還是去宮中帶的都是假面具，真臉沒看到。充分利用這一點，我可以拋頭露面，改名換姓，憑着實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最後，在去年冊封的時候，拿到了一個好位置。”他頓了頓，面無表情，“名震天界。”
寒零跳了起來，一把撲了過去，死死地拉着他的手臂，“喂喂，是啥啊？”
蕭墨謙憐惜地看着她，笑了笑，“真要聽？”
寒零拼命點頭，滿臉期待和希望。
“聽了別後悔。”
“除非你說你當了無賴的統領，否則敵國的大帥都沒關係！快說！”
“朱歸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