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
咕嚕咕嚕趁機灌下一杯酒,見狀,承碧竹一把搶過酒杯,挑挑眉,不語。
君尋悔轉過頭,呆呆地看着承碧竹,不爽了,“你怎麼了?真的有喜了?”
“……你纔有喜!”承碧竹頂了回去,有點悶悶不樂,皺着眉撇着嘴,“你別喝了,趕緊出山吧,告訴你個壞消息……你聽了後別噴我一臉酒哦……你爹孃來了!”
“噗!”一肚子酒立刻噴了出來,承碧竹側身一躲,拎着不淡定地某人出去了。
黑衣護衛看着面前臉色很不好的男人和一臉冷漠的女人,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滿臉尷尬地後退一步,“這個……您且稍等片刻不成麼?教主和大小姐很快就會出來了。”
若絮掃了他一眼,站定不動,冷淡地問道:“你是誰?讓開!”
“不行。”那人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教主有令,沒經過他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去,屬下已經進去通報了,您就……”
他話未說完,就聽見背後有人淡漠地回了一句,“讓開吧。”那人欣喜地回了頭,正想着怎麼攔住這咄咄逼人的夫婦,教主就來了,“教主。”
君零掃了他一眼,臉色柔和了一點,“下去收拾東西吧,聽文殿殿主和刑部堂主的安排就好了,大不了你們先回去。”
那人連忙應了一聲,歡喜地下去了。君尋悔瞅了他一眼,心想這教中的人也是很聽話隨和的,沒有那種卑微的樣子。她很喜歡。轉過頭去,她如同一個旁人一樣抱臂看着滿面激動的兩個人。
君零在兩個人的臉上掃了幾眼,淡淡地笑道:“有事麼?”
諭皓顯然對他的語氣不滿,微微皺起眉,斥道:“你怎麼可以對外傳揚你姓君?你明明是玄天家的少主!做了天封神教的教主就看不上你父母了嗎?”
君零聞言轉過頭來,看着他,冷笑連連,“我一直都看不上。你不要搞錯了,玄天君零是天界的寒天皇,是天界八傑之一,是玄天家的少主;而君零是天封神教的教主,這是兩個人,就如同君尋悔和寒零一樣,是兩個人。”
他說的不緊不慢,臉上的嘲諷顯而易見,君尋悔被諭皓和若絮看得冷汗嗖嗖冒,很識時務地往他身後躲了躲。
“你……”若絮皺起眉,冷冷地,“你說什麼呢?你是玄天家的少主,永遠都是。”
君零一挑眉,反倒不怒了,盯着她淡淡地笑道:“現在來認親?因爲本座是天封神教的教主嗎?你們早些時候去哪了?我們在承家和太淵家的時候,你們在哪?我們在烈陽宗的時候,你們在哪?我們出了地獄十八層的時候,你們在哪?我們瀕臨死亡的時候,你們都在玄天家,坐等我安安全全地回去,卻根本沒想過我在哪裡,對不對?”
君尋悔躲在他身後,聽着他咄咄逼人的語氣,安安靜靜地在一邊聽着。
“你……”諭皓被氣得說不上話來,一轉眼,看到了一隻不吱聲的君尋悔,伸出手指着她,厲聲喝道:“是你這個孽種慫恿你哥哥的嗎?!”
孽種?
君尋悔擡起頭,眼神比君零的更冷,她一字一句地低低道:“你憑什麼罵我?我不是你的孽種,更不是你的女兒。我姓君,叫君尋悔。”
諭皓怒不可遏,狠狠地盯着她,怒道:“你們一個個都反了嗎?不知天高地厚!早知道你這麼有出息,我和你娘還做什麼養你?給我跪下!”
君尋悔心裡突然覺得煩悶又怒火騰騰,勇氣突然就上來了,她一直都是卑微的,被人輕視踐踏的,被父母訓斥的,或許是仗着有他,十多年來她想對他們發一次脾氣了。
她要諭皓知道,她的脾氣更大,說出來的話更狠。
她仰起頭,冷笑着道:“你才察覺到我們一個個都反了嗎?我憑什麼照着你說的做?你們有把我當做女兒過嗎?你們既然有臉說出你們養我這樣的話,那也就有臉就這麼走回去吧?這十四年來你們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們的生死,你們只在乎自己和玄天家的聲譽。你們沒有養我,這麼多年來你們巴不得我死,養我到今天的是我哥。十三年來我受夠了,我爲什麼要看着你們的臉色說話行事?爲什麼你們叫我滾我就要滾,你們叫我回來我就要回來?沒了你們我照樣活的好好的,沒了你們我輕鬆得多。你們覺得有我這樣的廢物做女兒丟臉,我就覺得有你們這樣狠心的人做父母丟臉!
“我纔不需要你們要我,我有哥哥比有父母好得多,你們之前仗着身份高就欺負我嗎?現在我不是玄天家的九小姐了,我是天封神教的大小姐,我現在身份比你們高貴了,我不必再因爲你們卑微地活着,想讓我跪下?你我毫無關係,我憑什麼跪?我憑什麼要任由你們踐踏?我憑什麼可以被你們拋棄被你們密謀着要殺?你們能嫌棄我十四年,我就能嫌棄你們一輩子,想讓我跪,打得過我再說吧。”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反倒覺得心底很暢快,她迎着若絮憤怒之下要扇下來的手,冷笑,想起她離家前他們說過的話,擡起頭,冷漠地盯着她氣急的臉龐,一字一句地道:“別碰我,髒!”
她有資本嫌棄他們了,她有資本報仇,十多年下來他們夠狠的,密謀要殺她,想方設法要趕她走,她在他們面前過得沒有一個侍女過得好,只有他纔會對她好,既然如此,這個父母爲什麼要認?她也會有受夠的那一天。
她也會恨,也會嫌棄人。
她就是要讓他們兩個人知道,她已經不是那個可以順着他們的意思規規矩矩地在他們面前卑微着的人了,在武界,想讓她回去,想殺她,那得拿出真本事。她不認爲在不用封熒的情況下,諭皓可以比得過她。她有聖言傳,有他,不怕兩個只有名利的人。
她恨恨地看了兩個人一眼,學着他們的樣子擺出十足的架子,轉過頭拉了拉君零的衣袖,小聲道:“哥,我們走吧。”
君零笑着點點頭,突然覺得這個孩子爆發起來也是很可怕的,那一段話足夠讓他們回味一輩子了,他也不需要這樣的父母,不需要不在乎他生死的父母。
君尋悔拉着他,在兩個人癡呆的目光中走了,她突然回過頭來,譏笑着向他們道:“哦對了,這本子還給你們,拿回去吧。”說罷,她掏出三塵九世那本小冊子,丟了過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們欺負她十四年,他們不屑於理會他們的生死,她便能不屑於和他們再見面,髒了她的眼睛!
她只是覺得,如果五歲時那一天被他們一巴掌打在地上被嫌棄時,如果他不過來護着她,那他們是不是就忘了還有她這個女兒?他們有在乎過她是他們的女兒,卻沒有在乎過她的卑微到了什麼程度,更沒有在乎過她的生命。
丟掉了這個想殺她想了十四年的父母,她只覺得很暢快,壓在心底很多年的石頭就這麼搬開了,她很開心。
他們收拾東西完後本來就是打算下午就離開的,但是等兩個人回去後,聽聞文殿殿主很是無奈地道,封仇帶着承碧竹出去給他們買交天峰的特產了,現在還沒回來,所有人都只好等着,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封仇和承碧竹還沒回來,各自都只能回了各自的房間。
君尋悔呆在她和承碧竹的房間裡,趴在牀上等着,等着等着,卻聽到窗戶吱呀一聲,開了,她眸子一轉,頓時明白幾分,躍了出去。
躍出窗子卻看見一道影子飛快閃過,不是別人,正是承碧竹,她一喜,連忙追了上去,朝那人喊了聲:“小竹!”
話音未落,卻見承碧竹已經不見了,再一看,原來是跑進了林子,似乎是在追趕什麼,很是急促。君尋悔想了想,施展出輕身,立刻追了過去。
與此同時,房間的門正好被敲開,君零愣愣地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一轉眼看見大敞開的窗戶,突然一皺眉,同樣從窗子裡躍出去。正好看到某個死命追趕某些東西的某人跳來跳去,扯着嗓子叫着小竹,想來應該是看見她了,他腳尖一點地,身形一閃,飄了出去,朝着君尋悔跑過的方向追去。
追着追着就跟丟了,山崖前的一片林子比較大,而且已經到了初更,起了些薄霧,卻仍能聽見某人叫着“小竹”蹦來蹦去的聲音,他順着聲音追上去,果然看到一個藍色的小點晃來晃去,自身不太雅,一看就是某人。
他挑了挑眉,縱身一躍,落在數米之外,果然就看見了飄來飄去像只小幽靈的人,追着前面穿着綠衣服的人蹦來蹦去。他剛擡腳要追,卻見那個綠色的小點突然放大,像是在往他這邊跑,他一驚,心下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顧不得承碧竹,朝着還在往前跑的君尋悔喊了出來:“九兒!”
沒人答應,他霍然一回身,看到了彎下腰直喘氣的承碧竹,她一邊抹着額角的汗,一邊大口大口喘氣,“喂……你們兩個跑什麼啊?”
君零一愣,“九兒不是去找你了嗎?你沒聽見她叫你嗎?”
“聽到了啊!”承碧竹扯了扯自己的耳朵,“我沒聾,我以爲她是出事了,才追過來看的,追到一半在一邊看到你,就覺得先過來你這邊比較好啊……喂!”她呆呆地看着君零,挑眉,“你發什麼愣?”
有人使詐!
這個樹林裡應該不止他們三個人,至少有五個!
一個假的承碧竹,一個假的君尋悔。承碧竹追的是假的君尋悔,卻看見了君零,君零追的是真的君尋悔,君尋悔卻在追着假的承碧竹。
難保還會有一個假的他出現!
他一回頭,拉住承碧竹的手臂,拉得很緊,“你別走開,這片林子裡應該有埋伏。你追的九兒是假的,她在我前面,我又在你追的君尋悔的前面,矛盾了。”
承碧竹倒吸一口冷氣,也不顧什麼有夫之婦的清白了,趕緊湊過來,扯住他的衣袖,“怎麼回事啊?九兒怎麼去追我了?我明明在她後面的。”
“這就是了,這片林子裡應該有五個人,兩個假的,我們三個是真的。”君零笑笑,拉着她不快不慢地往前走,“跑在最前面的是扮成你的人,引走了九兒,她跑在第二個。然後就是我,我追的九兒是真的,你聽到她喊你後就去追,但是你追的人是假的,她在我後面,跑在第四個,你就是最後一個了。我只是希望我沒認錯人,你應該是我三嫂。”
承碧竹趕緊點點頭,“我是真的,我在賽倫亞讀書,前年見過你們倆的,那時候我們還找錯了人,不小心找成了九兒,還差點被你揍了,我們四個還把校卡給弄丟了,種種,我覺得這個應該可以證明了。”
“你好像很記仇。”君零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更緊了,“你過來,我們兩個並肩走,霧大了。”
“嗯。”承碧竹應了一聲,“我們兩個接着說話吧,免得期間有人狸貓換太子啊。”
“你說吧,我探路,我每一句都應你就成。”
“哦,我接着說啊,然後我是在太淵家的外城再見到九兒的,我陪她去喝酒,然後她就上山了,好像就遇見你了吧……跟尉遲家打仗的時候你還被尉遲北愈還是尉遲北鳶不幸地捅了一刀,那時候你武功不高啦啦啦,現在夠高了,餵你找到路沒?”她聲音越來越大,存心是在怕腳下的路已經看不見了。
“沒啊!”君零也擡高聲音,“你這種辦法真好啊,前面有風……小心你腳下!”
最後一句絕對不是故意而爲的,因爲承碧竹真的跌了下去,幸好兩個人的手拉的夠緊,纔沒讓承碧竹甩下去,“啊呸!我怎麼就烏鴉嘴呢!”承碧竹大喊,“教主你老人家耳朵沒聾吧!能讓我上去嗎?”
君零猛一用力,承碧竹一踩下面的石塊兒,接力躍了上來,她揉了揉手臂,看着腳下怔怔地道:“我的媽呀……這是交天峰和接天崖之間的……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嗎?”
“你想象力夠可以。”君零睨了她一眼,拉過她的手臂,“你別動,這霧快散去了,等下就看得……”他話音未落,霍然按下承碧竹的頭,自己卻一翻身,差一點就摔了下去。
果然有埋伏!
“搞什麼鬼!”承碧竹慌了,急忙拉起他,“九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