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
秦陽差點剎住腳步。
但他很快就發現,跑出來的那個人只是把自己打扮成了女孩的樣子。因爲骨架偏小,個子也不高,還是長髮,所以乍一看還以爲是個女孩。
但蘇婭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也是,她能透視,早就已經看到了裡面的那個人是什麼樣子的。
那“女孩”驚慌地逃出來,看到面前的三人的時候,臉色頓變。秦陽只來得及看到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還有髒兮兮的巴掌臉,隨後,蘇婭就已經上前,一個反手就把他雙手反鉗制在背後,壓在了地上。
李凌吃痛地發出痛苦的聲音,連反抗都沒反應過來。
那些被殺害的小姑娘看到了被制服的李凌,一時間全部圍了過來。面對眼前這個罪魁禍首,她們怎麼能不恨呢。
秦陽回神,把手機遞給高子騫,讓他聯繫金靜。自己則趕緊勸住這些姑娘們,防止她們中的誰幹出傻事。
“李凌,真相大白了,一年前的七環屯大型兇殺案,你根本不是什麼倖存者,而是主犯吧。”
被扣在地上的李凌從下盯住他,那個目光裡包含着的,是說不出來的詭異。似乎帶着得意、囂張、憤怒,反正無所畏懼。
他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是嬌滴滴的娃娃音。
“哎呀,竟然被發現了。但是大哥哥,姐姐弄痛我了,可不可以稍微鬆一點?人家還未成年哦。”
秦陽:“……”老天,他渾身雞皮疙瘩要起來了。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李凌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圍的那些小姑娘們也都意識到這是什麼意思了。
這世上有一個東西,它的名字叫做——《未成年人保護法》。就算故意殺人,沒有達到刑事年齡,就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看着李凌那有恃無恐的笑容,秦陽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沒有年滿14週歲。
旁邊那些姑娘們也都證實了這一點。
李凌是6週歲的時候上的小學,12週歲畢業,去年進入初中,犯下了累累罪行,就算是今年他再次殺人,也不過是13週歲而已。
看着他那越來越誇張的笑容,那幾乎扭曲的面容,秦陽一時間感覺有些恍惚。
有時候,人世間的法律、規則,其實有很多的漏洞可以鑽。
但是……
他目光深沉,看向李凌:“知道我是誰麼?”
李凌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知道剛纔那個紙人怎麼回事麼?”秦陽繼續說道。
李凌的臉色微微一變。
“知道現在現場除了我們四個,還有十幾雙眼睛在怒視着你麼?你把她們的身體拆分,做成了人偶任你擺佈。你知道你做這些的時候,她們就在你的旁邊看着你麼。”
李凌目光一凜,冷笑起來:“少拿這套來嚇唬我。都什麼年代了,大哥哥,你該不會以爲我會相信這世上有鬼吧?”
秦陽挑眉:“這世上真的有鬼,不信的話……你左手邊上是一個短髮齊耳的姑娘,她右邊臉上有一顆淚痣,被你殺害的時候,穿着校服。因爲你把她用電飯煲的線勒死,所以她的脖子有一條勒痕,你特地把她的手掌跟手臂分離開來了,還挖出了她的心臟。”
“她旁邊站着的是一個雙馬尾姑娘,雙眼皮,喜歡穿裙子。你先把她的脊椎敲斷了,再砍了她的大腦,最後把她大卸八塊。再旁邊站着是……”
“別說了!”李凌大喊一聲,打斷了秦陽的話。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只是看到了她們的屍體……”
秦陽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她們在罵你,說早知道你是這樣一個惡魔、變態,她們當初絕對不會幫你說話,絕對不會把那些同學欺負你的事情告訴老師,讓老師責罰他們。也不會幫你補習功課,更不會帶你一起參加小組活動。”
此刻的李凌,已經沒有了剛纔那肆無忌憚的笑容。
他有點麻木,那雙黑白分明,甚至帶着一點點妖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
然後……
“是啊……她們真的太美好了。我一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好的人,就很難控制自己啊……”那近似喃喃的話語,卻彷彿來自阿鼻地獄。
“她們爲什麼會對我那麼好呢?我這樣的人,她們怎麼會無緣無故對我好呢?這世上存在什麼無緣無故的好麼?我明明……明明只是一個連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的變態……”
秦陽沒有說話,周圍的姑娘們也都漸漸停下了咒罵。
“啊……你們不知道吧。我8歲的時候,有個叔叔抱着我,說我可愛。然後,他摸我,我感覺不舒服,他就打我、罵我,說我就算去告訴爺爺奶奶,我是個男生,最後他也沒什麼事情。完全不會被處罰。那還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原來是個男生,不是女生啊……”
秦陽看着他,一邊覺得他可惡,又覺得他可憐。這家庭教育太失敗了,竟然一直沒告訴他其實是個男孩子麼。這不就容易造成自身性別認識的混亂麼。
“後來,我偷偷聽到老師們在說我。說我這個人是個異類。明明是男生,卻要求穿女生的校服,留長髮、扎辮子。說得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變態。”
“後來,大家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古怪。越來越多的人笑話我,捉弄我。我回家,奶奶堅決說我是個女孩子,十八歲以後才能成爲男孩子……”
秦陽: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我喜歡洋娃娃,可是,女生說我是男孩,不應該玩洋娃娃,而應該玩彈珠、機關槍、機器人……可我就是喜歡洋娃娃啊。我喜歡給洋娃娃換裝,擺出一個個可愛的姿勢。就因爲我是個男生,所以這樣都不行麼?我唯一的一個洋娃娃,都被男生搶走,弄壞了……”
……
“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真正的好人。就算有,也會被這個黑暗的社會吞噬掉,渣都不剩!所以,我必須殺掉她們!讓她們永遠定格在善良、美好的時候……”
那一句句平淡話語的回顧,帶着秦陽他們回顧了一番這個可惡又可憐的殺人犯的犯罪歷程。
警笛聲從遠方響起。
一切終於要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