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自己收拾妥當之後，就帶着自家的丫頭去了老太太的錦榮堂，這事兒長平不知道姑姑知道不知道，但是如今看來，已經沒差別了。
她能夠想象的出紅喜在老太太跟前兒說了些什麼，那丫頭要是個聰明的，她就不會多嘴，只需要尋個理由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看到她怕是什麼都明白了。
長平有些厭煩這些破事兒，若是能夠自己一人去莊子上住上一住，倒也好過每日裡瞧見這些個噁心的事兒。
“平兒給老祖宗請安。”長平低垂着頭，恭順的行禮。
“起吧。”老太太揮揮手，沒怎麼理會她，卻是拉着紅喜的手，笑着說話。
長平坐在邊上，端過綠綺奉上的茶，笑眯眯的看着她們說話，也不插話，紅喜的臉上有些得意洋洋，長平看了暗笑，這會兒功夫就得意起來了，果真是個沒腦子的，紫梧一直恭敬地侍立在身後，看來老太太倒是喜歡紅喜多一些了。
“平丫頭。”老太太看她只是笑着也不說話，頓時就有些不滿意了，拍了拍紅喜的手說道：“你看着丫頭怎麼樣？”
“回老祖宗的話，平兒前些天兒見過這丫頭了。”長平臉上帶着笑意坦蕩蕩的說道。
“是麼。”老太太不動聲色的說道：“這丫頭跟在我身邊時間也久了，是個伶俐的。”
“是，老祖宗調教出來的丫頭，自然是好的。”長平臉上的笑意未變，直接說道：“老祖宗也莫要考平兒了，這兩個丫頭平兒是曉得的。”
“你曉得就好。”老太太暗中鬆了口氣，接着說道：“我的意思呢。”
“平兒正好有話要回老祖宗呢。”長平笑着打斷老太太的話，說道：“前些天兒，她們的事情我問過相公了，相公說這事兒他處理，可是平兒覺得吧，既然我已經成爲表哥的娘子了，這內宅的事情，還要表哥操心有些不得當了。”
“好孩子，你思慮的事，文哥兒是做大事情的人，這內宅的事情自是你做主的。”老太太嚥下剛剛被打斷的氣兒，笑着說道，既然這丫頭已經將紅喜紫梧的事情給文哥兒說了，她沒道理再去插手，倒是惹得文哥兒不痛快了，就得不償失了，遂笑道：“平丫頭是打算怎麼樣？”
“嗯，這紅喜丫頭是老太太一手調教出來的，平兒自然最是放心不過的了。”長平拉過紅喜的手，拍了拍說道：“若不是這樣，就讓紅喜姑娘以後去伺候表哥，至於紫梧這丫頭，就留平兒身邊吧。”長平看着老太太又笑着說道：“畢竟相公身邊已經有了文墨文玉兩個丫頭了。”說着放開紅喜的手笑道：“老祖宗瞧着平兒這樣做可好？”
“呵呵，你是文哥兒的娘子，他院子中的事情你做主就好。”老太太笑着說道。
長平又陪着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就帶着紅喜紫梧兩人回了汀蘭院。
紅喜跟在長平的身後，雖說現在還不能提妾，但是能做少爺的貼身丫頭，已經是很好的了，至少這樣能夠和少爺朝夕相處，她不相信少爺對她沒有情誼，只要她生下少爺的長子，那麼就算是正房夫人也要給她幾分顏面的。
她的算盤打的好，長平也能從那雙眼睛中看懂她的野心，輕輕的勾了勾嘴角，真是個天真的丫頭啊。
“先帶紅喜和紫梧姑娘去休息吧。”回到汀蘭院中的時候，長平就淡淡的吩咐道，自然有丫頭們帶她們去她們該去的地方。
長平也就沒有多理會，而是自個兒去了汀蘭院中的小書房，這個小書房沒有她的吩咐誰都不能進去的，她不喜歡別人亂動自己的東西。
小書房地面上鋪着厚厚的絨毯，靠窗跟前兒就是一個躺椅，邊上有個小几，很是舒服的樣子，緊挨着是一張古樸的桌子，背後是一架多寶閣，上面擺設着一些新奇的玩意兒。
長平躺在搖椅上，從小几上拿起一本書，慢慢的看了起來，時間倒也過得飛快，天色稍暗的時候，長平才起身離開小書房，回到主臥裡，“阿綺，來，捏捏肩。”整日裡什麼都不做，覺得骨頭都懶了下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些昏昏欲睡，突然聽到紅喜高興的聲音：“少爺，您回來了？”長平睜開眼睛，皺了皺眉，只聽賀子文略有些驚訝的說道：“紅喜？你怎麼在這裡？”
長平勾了勾嘴角，走了出去，紅喜有些委屈的看着賀子文道：“少爺……您是不是忘了紅喜了？”說完很是忐忑的看着他。
賀子文揉了揉眉角，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很驚訝。”
“表哥。”長平看着賀子文，輕笑着問道：“今日怎地回來這麼晚？”
“有同僚拉去吃酒，這才晚了些。”賀子文笑笑，拉着長平的手，走進了內室。
“紅喜怎麼在這裡？”賀子文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不是說，我來處理的麼？”
“不過一個丫頭罷了，今兒在老祖宗跟前兒見到了。”長平並沒有說是老太太的意思，她是瘋了還是傻了會在賀子文跟前兒說她祖母的壞話，只是這樣一個籠統的回答，是碰巧遇到的，還是刻意而爲的，這不過是仁者見仁罷了。
賀子文果然皺了皺眉，看着長平，眼中帶了些許的愧疚，輕聲說道：“你放心，你是我娘子，該給你的體面，我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他說的體面，長平明白，一個嫡妻該有的體面，至少一年之內不會納妾，這府上的正兒八百的女主子，只能是她一個人，至少身份上是這樣的。
長平笑着點了點頭，給他夾菜吃飯。
“聽說你弄個了小書房？”賀子文笑了笑，問道：“可是弄好了？”
“嗯，前些天兒給表哥說過之後，就找了工匠來了。”長平笑了笑，說道：“已經好了，表哥要是有興趣，平兒一會兒帶表哥去。”
“也好，一會兒去瞧瞧。”賀子文點點頭，又道：“聽舅母說，你自小就喜歡看書撫琴，好久沒有聽你撫琴了。”
“呵呵，不過是隨便玩玩的。”長平笑了笑，“做不得真的。”
賀子文笑了笑沒說什麼，長平眨了眨眼睛，略顯落寞的說道：“以後就讓紅喜那丫頭伺候你吧。”
“就留在你身邊吧，文墨文玉都是書房伺候着的，沒必要在加人的。”賀子文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別胡思亂想。”
“嗯，我知道了。”長平笑着說道，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賀子文道：“表哥要去看看我的書房麼？”
“走吧。”賀子文隨着她起身，那小書房在汀蘭院緊挨着主臥的地方，賀子文推開門，看到厚厚的絨毛地毯略顯的有些怔愣，無奈的搖了搖頭，也就沒有進去。
紅喜的事情被長平放在紅晃晃的地方，賀子文現在是不會動她的，老太太也無法在說什麼，但是長平瞧着有時候賀子文的神色，也能猜出些什麼，怕是沈冉也知道了這事情吧。
地老天荒的誓言，也只不過是自己安慰。更何況一段空口白話，在背叛的基礎上說出的誓言呢？
時光荏苒，不過一個年頭有餘，卻讓長平覺得累了，真正的累了，身體累了，修養一段時間或許還可能恢復，可是心累了，又有誰來告訴她該怎麼做？
老太太終究還是不滿意她的，總是會尋找各種各樣的藉口去否認她。
她努力過，爭辯過，可是還不能得到老太太的滿意，沈冉有次無意間說了當時九公主有意招賀子文爲駙馬的事情，長平就覺得，老太太怕是徹底的恨上了自己，她只知道，因爲賀子文與自己有了婚約，這纔沒能當上駙馬爺的，連帶着姑姑也覺得有些後悔，長平看的明明白白的。
這一輩子，她總是太過於清醒，太過於理智。
“小姐，我們進屋睡吧。”綠綺輕聲說道：“這樣睡了可是會着涼的……”
長平睜開眼睛，從躺椅上下來，推開門，看着窗外的落葉，輕嘆了口氣：“秋天來了啊……”
“嗯，小姐，我們進去吧。”綠綺心下一酸，“綠意她……小姐你莫要氣了。”
“她已經不是綠意了……”長平搖搖頭，“綠意不會這麼背叛我的……她是賀府的五姨娘……呵呵……五姨娘……”真是諷刺，長平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她做人究竟是要有多麼的失敗，如今的她，在賀府，可以說是除了綠綺，什麼都沒有了。
留下的，只是一個空空蕩蕩的汀蘭院，說不定哪天，汀蘭院也不屬於自己的了……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止一次的問自己，“阿綺……爲什麼阿意要背叛我……”長平雙眼有些迷茫的看着身前的女子，喃喃的問道：“我對她不夠好麼？”
“爲了一個賀子文，她居然背叛我。”長平的眼中出現了恨意，她真的是妥協的太多了麼？一個深宅大院中，真的將她的自尊，將她的脾性全都改變了麼？
“阿綺……感情真的能夠將一個人改變的這麼多麼……”長平不懂，賀子文有什麼好，能讓綠意爲了他背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