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丫頭……”寧非嘆了口氣,道:“你是在自欺欺人麼?”
“師父……”長平低垂着頭,而後擡起頭來看向他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昱兒是個什麼樣的人……”寧非點點頭,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說道:“你比我更清楚。”說完寧非轉身就走,有些事情只要提點一下就行,都不是傻瓜,該怎麼做她清楚。
“是。”長平點點頭,看着寧非的背影,又輕輕的說道:“師父……”
“……”寧非沒有回頭。
長平低聲說道:“謝謝你。”長平看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氣,她與蘇昱如今的關係卻是有些危險了些的,是該拉開些距離了麼……開春之時,就是貢生們春闈科考之際……長平望着夜空,有些愣神兒,終究只是嘆了口氣,轉身回到內室。
如今,她該如何做才能挽回自己的過失呢?就算她再不喜歡母親,在這個時代的規則註定了她無法對母親有絲毫的忤逆。
長平躺在軟榻上,光着腳丫子,咬着下脣,腦中一刻都不停歇,她該怎麼做?去給母親賠禮道歉?長平不覺得自己哭兩下擠兩滴淚再說句好話能夠讓母親消氣,那樣一個驕傲的人,被自己這樣直白的話大咧咧的刺激着,她能好受纔怪了!
“小姐……”綠綺看了看天色,輕聲道:“天色已經暗了,要不我們先歇着吧……”
“要是這樣歇息了,明兒指不定就是我的末日了。”長平苦笑着說道。
“……”綠意眨眨眼睛,又道:“可是小姐如今這樣不吃不喝的也不行啊。”
長平手託着下頜,眯了眯眼睛,她覺得自己當初應該是腦袋被驢給踢了,要不怎麼會說出那麼白癡的話,可是如今在來懊惱,在去後悔顯然不是什麼好主意,現在想的應該是如何補救!
這件事情,無非就是跌了母親的面兒,讓她當家主母的威嚴受到了挑釁,如何才能讓她消氣?
長平坐起身來,眼中精光一閃,紀元……長平嘆了口氣,神色間有些委頓,甚至是有些黯淡。
走到牀前,長平從牀下暗格處拿出一個檀木盒子,小巧精緻,精美之極,長平修長的指尖輕撫過盒面,光滑的雕花讓長平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最終是拿出一枚小巧的鑰匙將盒子打開,只見裡面放了一枚小小的印章,這印章的形狀並非如同尋常印章那般的中規中矩,而是一支花朵的模樣,在枝葉處有一個小小的雲字。
“小姐!”綠綺驚訝的叫道:“您……”在長平的瞪視下捂緊嘴巴,她跟在自家小姐身邊這麼長時間,自然是明白這枚印章所代表的意思的,也明白自家小姐是多麼看重這枚印章的,但是也正因爲如此,她纔會如此失態。
“這印章……是爹爹特意送給我的呢。”長平微微的勾起了嘴角,那笑容甜美可愛:“爹爹說,有了這印章,我想要什麼都能得到什麼……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蓋上這花印,就可隨我取拿……”
“小姐是想要送給太太?”綠綺抿了抿下脣,咬牙說道:“小姐先別害怕,或許老爺回來……”
“不。”長平搖搖頭,又道:“太太惱我,這枚印章怕也是緣由。”眯了眯眼睛又道:“據我所知,除了象徵家主的扳指與印章,我手拿的這個花印雲家歷來都是送與繼承人的。”
“那小姐!”綠意驚訝的瞪大眼睛,壓低聲音道:“老爺的意思……難道是……”
“呵呵。”長平輕笑着搖搖頭,她還記得當初爹爹將這枚印章遞給自己時候母親的神色,爹爹當初給了自己印章,許了自己接觸商號事務,是因爲對自己的寵愛,但是長平卻也明白,這改變不了她是個女孩子的事實,改變不了她會出嫁的事實,終究只是個女孩是。
長平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的怨恨自己是個女子,若她是個男子,那麼現在的一切都可能不復存在,母親不可能爲了弟弟與自己心生間隙,自己就是名正言順的雲家嫡子,那麼她手中的這個印章也不會如此的名不正言不順了。
卻說這繁花塢無人入睡,這碧月軒也同樣的陷入了壓抑狀態。
阿棠斜倚在軟榻上,長吁短嘆,巧翠幾人全都花了心思的去勸着自己太太莫要太過於生氣,瞧那大姑娘,也真真的說話傷人,平日裡瞧着一副恭順的模樣,這卻是個什麼話都敢往出說的主兒。
“太太……這天色也晚了,您先歇着吧……”巧翠勸着。
阿棠揉了揉額頭,看了一眼巧翠,道:“你先下去吧。”說着揮揮手,巧翠遲疑了一下,就聽太太又問道:“元兒可睡了?”
“是,少主子已經睡下了。”巧翠輕聲說道:“少主子回到院中的時候,就睡下了。”
“……”阿棠嘆了口氣,終究問道:“那平兒那呢。”
“……大小姐,還沒有。”巧翠看了太太一眼,又輕聲說道:“太太……大小姐怕也是無心……”
“別說了。”阿棠皺着眉,嘆了口氣這才悠悠的說道:“那丫頭她……她恨我。”
“太太!”巧翠輕輕皺着眉,勸解道:“太太定是多慮了。”
“呵呵,那丫頭是我生養的,她想什麼,難道我還不清楚麼?”阿棠有些苦澀的笑了笑,道:“她自小就不是個大方的,到了自己手中的東西有能拿出來的麼?”
巧翠想起昔日裡的那些溫情,在看着如今這母女兩鬧的這樣心裡也是有些發澀的,造成如今這樣的局面,巧翠也看的清楚,兩人之間自從有了少主子之後,就不似以往那般的親密了,大小姐是個心氣兒高的,這幾年來,她溫順純良,將小時候那種囂張跋扈的性子改了個徹底,在太太面前兒更是越發的柔和起來了,而太太的心思也漸漸的偏了少主子了。
可是,這原本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哪個女人不是更加疼愛嫡子一點的麼?怎麼到了自家小姐跟前兒就不行了呢?!
巧翠想不明白,她的成長她的經歷告訴她,一個女人只要有了嫡子之後她的地位才能更加的穩健,那麼她們母女自然就會無憂,她不明白這麼簡單的到底,自家小姐那般的聰穎爲什麼就想不明白。
“那丫頭因爲元兒惱我。”阿棠語氣中有些懊惱,她看着巧翠說道:“可是……元兒也是她的弟弟啊!”
“太太,小姐,怕也就是一時想不開罷了。”
“不……”阿棠苦笑着搖搖頭,又道:“自元兒出生之日起,那丫頭也就漸漸的遠了我的啊。”
“太太!”只聽一小丫頭聲音中有些驚詫,高聲稟告。
“什麼事?!”巧翠看了太太一眼,揚聲問道。
“太太,大小姐求見。”那小丫頭聲音中有些驚訝的顫音。
阿棠呼吸一凜,又躺了下來,嘴角微微的勾起,卻是歪過頭不理會。
巧翠輕笑了一聲,起身走了出去,看到大小姐正有些無措的轉來轉去,很是焦躁的樣子,看到巧翠出來,愣了一下,道:“母親,可是不見我?”
“小姐還是先回吧。”巧翠勸解道,卻是並不敢給她臉色的,正因着她是太太的貼身丫頭,更加的明白自家小姐的性子的。
長平細長的眉頭輕微的蹙起,看着巧翠說道:“麻煩姑姑給母親說,先前的事兒是平兒的錯,平兒已然知曉自己犯了錯,姑姑勸勸母親莫要氣壞了身子。”長平說完就出了院子,巧翠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氣憤,愣神間卻聽到院中丫頭們傳來的驚呼聲。
巧翠一愣,忙快步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