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他們沒事吧?”見林靜曼放下電話,陳浩將拾到的石榴石用盒子裝好放在她的手上,臉上有所舒展的神經讓陳浩安心了不少。
“沒事,外公跟劉芸奶奶這兩個活寶,居然在國貿買了一大堆嬰兒的衣服,這兩人湊在一塊就像兩個長不大的小孩,總會做出些讓你覺得意想不到的事情來。還真不讓人省心。“
林靜曼放下電話,鬆了一口氣,對陳浩口不擇言地數落起那兩個“家一級保護動物“來,雖然內容是指責,可是卻從中透露着滿滿的愛。
“如果他們年輕的時候沒有一段情緣,還真不行。不過世事難料,世間上似乎任何一段美好的感情,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必須經歷很多波折。而結果卻只有兩個:在一起與分離。”
若有所思的脫口而出,似乎讓她想起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些感概而發。“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不會,外公跟劉芸奶奶挺有意思的。“陳浩坐在大理石上,靠在沙發背上,仔細的看着林靜曼說話,一顰一笑的她好像回到了那段沈志軒還未出現的日子,那時的他們經常這個海邊別墅裡暢所欲言,把酒當歌,促膝長談,偶爾林靜曼興趣一來,就會拉着自己聊上一整個通宵,
而最可惡的是,在隔天林靜曼躺在自己柔軟的大牀上睡上一整天,而自己卻要頂着兩隻熊貓眼,在如同喝白開水一樣強灌自己不下十杯的咖啡之後,才能夠把精神提起來,那時的自己雖然累,但是隻要看見她笑,默默的守護也是一種幸福,
“那就好,“林靜曼生怕自己剛纔的無心口出讓陳浩難過,看到他臉上重拾以前的笑容,心裡便安心了不少,可是,現在的她卻爲另外一件事情苦惱,
一動不動地盯着手中的屏幕,“沈志軒“三個字在眼中打轉着,她不知道怎麼問他是否安好,不知道怎麼說開頭?她忐忑不定,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爲陳浩也在場。
雖然對陳浩的感覺不是出自愛情,可是面對他這些年對自己的感情時,再堅硬的心臟也有所感動和愧疚。雖然這些不代表愛情,可是對於林靜曼來講始終有種無法在陳浩面前提起沈志軒這三個字的感覺。
“你在想什麼?如果想打給他就打。”陳浩看見林靜曼拿着手機遲遲不肯放下,在她進行內心糾結的時候走了過去,這才發現,她眼中的焦點全然集中在那三個字上。
也許世界真的有時光機,就算讓他自己回到過去,去阻止沈志軒的出現,那些被命運特定而相遇的人,那些預訂好會發生的事情,不管你怎麼努力的去阻止,依然會按照命運的版本一一發生。
對於自己身邊人的認知特定,將對方當成“朋友”“陌生人”“知己”“死黨”甚至是“愛人”“男(女)關係”這些早已被命運這位導演設定好,就算是人爲的特意修改“劇情”依然逃不脫命運。
“算了,他應該沒事。他一個英勇雙全的高級督察,兇徒還沒看見單單聽見他的名字就聞風喪膽了。應該不會有事。”
林靜曼表面說得輕描淡寫,可是內心卻急切的想知道沈志軒現在的情況,雖然她知道這只是徒勞,多餘的,可是心裡莫名的恐慌感依然在內心洶涌澎湃。
然而陳浩這句話,卻讓林靜曼有些感動,知道陳浩不想勉強自己,可是自己已經傷害他這麼多次,實在不忍心當着他的面去做這樣殘忍的話。
“打吧,這可不像以前的你,別猶豫了。”看得出林靜曼的舉止不定,突然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按下了通話鍵之後,便起身,拍拍林靜曼的肩膀。“我去樓上換下衣服。”
“謝謝你,耗子。”林靜曼又一次被這樣的他所感動,看着起身的陳浩,對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內心卻感慨上天的不公,爲什麼面前如此才華橫溢,暖如陽光的陳浩會看上這麼平凡的自己。依然在內心乞求,月老不要偷懶,讓他儘快找到一個真正喜歡他的女人。
….
最近f市雖然表面風平浪靜,犯罪率下降,平日裡不是一些流氓痞子趁着夏天見女孩子穿得少,穿得短,伺機調戲,就是偶爾幾個小偷趁着公交地鐵擁擠的時候,趁機作亂。
面對沒有什麼大事件發生,重案組的人員終於可以好好的放鬆幾天,平日小打小鬧的場景偶爾會出現在沈志軒的眼皮底下,一旦這位山中老大出門辦事,這羣山中潑猴就開始“嬉戲玩耍”看來,
偶爾上頭從部門經過的時候,看到他們撒歡的場景,也不會說什麼?只要不玩得過火就相安無事,畢竟前段時間重案組的幾個大案件早已將他們折磨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一條繃帶如果拉得太緊,始終會斷掉。勞逸結合也許是對的。
而此刻的沈志軒開着那輛灰色奧德,馳騁在要去南豐鎮的路上,他想趁着最近天下太平的空檔,想要重新回到以前住的舊屋看看是否能找出父親車禍的線索。
畢竟這個始終是自己心頭上的一塊傷疤,而且又經過了這麼多年,費勁心力的去查找真正的兇手,到現在卻依然無果,真相就是像落進大海的石頭一樣,成爲自己這麼多年想要找出來的謎團。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首熟悉的鈴聲突然想起,屏幕中的林靜曼此刻正衝着自己嘟着嘴,扮着鬼臉,那是自己偷偷從她手機上拷貝過來的,沒想到,身爲警察的自己居然會做出這個“偷雞摸狗“的事情來,現在想想,沈志軒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二貨靜,我們才分開不到幾個小時,你就開始想我了,是不是?“。電話那頭,沈志軒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進林靜曼的耳膜,緊繃的心有所舒緩,能聽得見聲音說明平安大吉。可是令自己納悶的是:向來一板一眼的高級督察沈志軒什麼時候開始學會這樣油腔滑調?
“面癱軒,你確定你今天出門前吃藥了麼?沒吃的話,千萬不要放棄治療。記得藥別停!“林靜曼對着電話那頭就是這麼劈頭蓋臉的說過去,完全沒有打電話前的舉止不定,思前想後。
也許,有些事情當你猶豫不決的時候,反而會讓自己舉步維艱,束手束腳,。當你去面對的時候,便覺得如此得心應手。天亮地寬了。
“二貨靜,明明就是你打電話給我,爲什麼搞得好像是我打給你,這麼被動?而且還要被海批一頓。你必須清楚的認識我是你的丈夫,至少現在是我們國家法律承認的,知道麼?二貨靜。“
不知道是不是源自物理上“同性相剋,異性相吸“的現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旦接起林靜曼的電話,或者是面對林靜曼本人的時候,沈志軒似乎早已不是那個整天陰沉着臉,面無表情的面癱軒:開始學會了嬉皮笑臉,做着跟平時一樣的事情來,
聽着林靜曼那個毒舌,卻有莫名的開心,沈志軒發現自己最近的臉皮越來越厚了,居然喜歡從她這樣說話的感覺。是不是太賤了。不過也許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自己的感覺,自己亞與平時的說話語氣只是專屬一個人。
林靜曼擡起頭看着樓上,沒有陳浩的蹤影,拿着電話慢慢的走到一樓的露天陽臺,站在用木質地板撐起的地面,空氣中來自海風夾雜着鹹鹹的味道,她脫下腳下的鞋子,將雙腳放進蔚藍冰冷的大海里。
“面癱軒,通過對你聲音,說話的語氣分析,你這病怕是病入膏肓了,本主治大夫正式宣佈無藥可救,直接可以去太平間了。”
夏天的風吹起她烏黑的長髮,林靜曼擋着陽光,眯着眼睛看着這片汪洋的大海,伸出腳指頭輕輕的拍打着腳下的海水。露出甜美的笑容。享受着陽光,大海的味道。卻不忘對着電話那頭的毒舌。
“二貨靜,你得積點口德,有這麼說你老公的麼?再說了,我可不想死在你前面,如果是這樣的話,未來的你不是要一個人走過漫長的歲月,那時的你會很辛苦,也許會活在痛苦的思念之中。不如我們一起共渡黃泉,這樣我就不用在另一個世界裡擔心你是不是飽受孤獨與相思之苦了。怎麼樣?林靜曼。意下如何?”
面對“死亡“沈志軒有比正常人更深刻的體會,也許是因爲年幼積累下來的陰影,她的話一字一句始終透露着對林靜曼等的愛,只是不知道這個粗線條的二貨靜能不能感覺得到。
“面癱軒,你有病是不是,我只是隨口說說,你何必當真,”沈志軒的話就像鍼灸一樣,扎進自己的心裡,也許只是他隨口而出的話,無心之語,可是對她來講卻是一種幸福。
像是渴望糖果已久的小孩,望着緊閉糖果屋的大門,知道自己不能進去,無法擁有五彩斑斕的味道而沮喪的坐在地上,期待那扇門的打開,然後在很久很久之後,突然有個人把門打開,從一大堆糖果面,取出一些放在小孩的手中。
“對了,二貨靜,你打電話給我不會只是跟我談論‘吃藥’與‘膏肓’的問題吧?”沈志軒聽到林靜曼的語氣,有些欣慰,爲了不再糾纏令兩人傷感的話題,所以轉化了話鋒4.
“沒有,因爲掛在手腕上的石榴石無緣無故的斷掉了,我有些擔心,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所以…”
“所以你在擔心我…”沈志軒在林靜曼還沒說完的時候,忍不住插上話,口氣中夾雜着一些心疼“傻瓜,不要迷信,也不要擔心,你所害怕,擔心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不要胡思亂想,知道麼?”
林靜曼因爲沈志軒的插話而懊惱,沒有宿舍,沒有打斷他說的每句話,她就像被人點了穴一樣安靜的聽完,雖然隔着電話,隔着空間,可是林靜曼卻可以看見那張面癱臉的散發的溫柔。
這樣就夠了,只是你平安,這樣就夠了。
可是她卻沒有看見,另一個依然忍受着傷痛,遠遠地看着陽光下的她。就算時光變遷,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依然選擇靜靜守護心裡的這片淨土。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