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寧被曲炎抱在懷裡,卻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虹姐相當識趣,上岸以後,獨自一人離開,嬰寧被曲炎小心翼翼地放到車裡,他正欲抽身,嬰寧說道:“你有占卜過嗎?就算知道她會對我下手,又怎麼知道在這裡?”
曲炎不語,嬰寧並不傻,他只是駕車離開,路上,他一言不發,嬰寧就閉上了眼睛,仔細回想着與曲炎發生的一切,與曲炎第一次見面,是在廣告的拍攝會場,誤當他是蘇柏,伸手便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回頭時,嬰寧才知道自己弄錯了對象,或許,沒有那個小插曲,後面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在自己傷心時,若不是他總適時地出現,還會有兩人如此親厚的關係嗎?
終點到了,眼前是一片花海,帝都還有這樣的存在,嬰寧是頭一回來,曲炎始終沒有回頭,他盯着眼前的花海:“你的記憶應該全部回來了吧?”
嬰寧緊握雙手,不知道如何啓齒,雪紛姑姑的藥,加上剛纔本能的爆發,過去的一切如走馬觀燈,有條不紊地出現在腦內,所有的一切,自己的身世也好,與古董店的淵源也好,一切都回來了。
“你果然記起來了。”曲炎說道:“我最在乎的是你和蘇柏有被指婚嗎?”
“沒有。”嬰寧搖頭:“是墨軒哥哥撒的謊而已。”
曲炎嘴角一勾,一抹輕鬆的笑意浮現,他的手伸在口袋裡:“這樣東西你一定不陌生。”
從曲炎口袋裡掏出來的東西讓嬰寧一下子坐了起來,她的身子虛弱,可是心思卻讓這塊東西打亂了:“血纓石!”
嬰寧的手馬上伸到自己的脖子上,自己的那一塊血纓石安安穩穩地躺在脖子上,世上有兩塊血纓石,而且它們一模一樣,她有些迷惑了:這是怎麼回事?”
“炎,炎中有火,嬰寧,難道你還想不到嗎?”曲炎轉過身,琥珀色的眸子裡有激動,也有苦楚。
“你是月氏國的後人!”嬰寧又搖頭否定自己:“不,你是貴霜王國的後人,你是皇室的後代。”
曲炎不語,嬰寧伸手扯下曲炎後勁的衣服,在他的後頸之上,有一個與自己一樣的火焰胎記!嬰寧茫然所失:“所以,你做的事情是……”
“與你的父親火尋思一樣,重建月氏王國。”曲炎反握住嬰寧的手:“可是,我與你的父親一樣,遇上了世間最好的女子。”
嬰寧的心裡抽搐了一下,兩人此時一人在車子前座,一人在後座,嬰寧突然慶幸這樣的距離,嬰寧喃喃道:“你原本姓火。”
“沒錯,與你的父親一樣,我姓火。”曲炎的雙眼泛着不一般的光彩。
“所以,翁得利是爲你當了替死鬼,他所有的錢財,犯的人命,作的惡事都是爲了你……”嬰寧並不鬆開曲炎的手,他像親人,這個世界上還有與自己一樣的人,背後的火焰胎記,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你與父親一樣,想要重建月氏王國。你是如何知道十二條龍脈存在的?”嬰寧說道:“我雖然對詳情不懂,可是聽蘇柏他們的隻言片語,也能想到,翁得利的目標是十二條龍脈,這其實是你的目標,對不對?”
“他們可否告訴你,我是骷髏會的成員。”曲炎說道:“有一位叫百里桑的男人,你可有印象?”
嬰寧如遭雷擊:“你認識他?”
“一個人心中有了秘密,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曲炎說道:“就像對着樹洞講秘密的人,只要說出來一次,也會傳開,百里桑處事極小心,表面上看,他對所有人都是有禮相待,但是那是保持距離的辦法,在這些人當中,唯有我與他親近一些,對於這種親近,他處理得很小心,幾乎沒有人知道我與他來往頻繁,我們每一次會面都很隱蔽,我曾問他,爲什麼要如此,他告訴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門,這個命門一定不能讓人抓住。”
嬰寧聽得十分認真,回頭看着她的側臉,見她認真專注的樣子十分嬌柔,曲炎心中揚起一股喜悅之情:“嬰寧?”
“嗯。”嬰寧應了一聲:“炎哥哥,有件事情我想知道。”
“你說。”
“假如百里桑沒有向你透露龍脈的事情,你還會重建月氏國嗎?”
“一樣。”曲炎說道:“從小,族人們就告訴我,這是月氏後人未完成的大業,而我,是老天爺指定的對象,只有我,纔有資格成爲月氏的王。”
“所以,在你很小的時候,你的族人們就開始計劃着後面的事情。”嬰寧有些明白了:“翁得利是你最忠實的手下吧。”
“是的,他與虹姐,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曲炎說道:“當我出生時,他就開始張羅着所有的事情,用他的手段,而我,要接受各種各樣的培訓,用他們的話來說,我必須具備王的氣質。”
“我和你的相遇,也是計劃內的事情?”嬰寧的眼神暗淡下去。
“不,那是一場意外的邂逅。”曲炎說道:“你把我當成了另外一個人,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的眼神那麼純淨,我好像看到了一片淨土,在那裡,我找到了平靜,嬰寧,我想接近你,那一天,還發生了一件事情。”
嬰寧低下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的失憶與你也有關係。”
“嬰寧……”曲炎一時語塞:“當時的情況特別,我不得不這樣處理,你與蘇柏爭執後離開,我看在眼裡,後面我到處找你,那一天,偏巧是綠蘿和虹姐行動的日子,你走到那條巷子,驚動了兩人,綠蘿原本想殺你滅口,虹姐怕事情鬧大阻止,可是綠蘿想要割下你的舌頭。”
嬰寧尚不知道這一出,現在聽說,仍被驚出一身汗:“割舌?”
“綠蘿是翁得利手下的人,她的性子古怪,尤其喜歡用舌頭下酒。”曲炎怕嚇到嬰寧,沒有繼續說下去:“我趕到的時候,她正要動手,爲了救下你,我傷了她,她尚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當時掩住了口鼻,虹姐與我多年相識,明白我的用意,並沒有向綠蘿說破。”
怪不得,血量那麼大,自己卻沒有外傷,那是綠蘿的血。
“可是你始終是目睹了兩人的面目,不能殺你,不能傷你,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曲炎說道:“我決定給你灌下行子粉,讓你失憶。”
原來如此!
曲炎見嬰寧不說話,嘆息一聲:“若說我對你一見鍾情不假,可是當時我並沒有產生宿命感,那天晚上,也是我的轉折點,我在給你灌入行子粉的時候,發現了你脖間的血纓石,這個世界上,血纓石只有兩塊。”
“爲何只有兩塊?”嬰寧問道。
“因爲火氏後人一分爲二,你父親爲一脈,我的祖上爲一脈,每一脈都存有一塊血纓石。”曲炎說道:“共同之處便是後頸上有火焰形的胎記,我看到你身有血纓石,確認你的後頸有胎記,馬上就知道你是什麼人了,火尋思一脈,至唐朝時就斷掉了,但依我祖輩留下來的消息,當年火尋思生有一女,爲其與狐女所生,火尋思死後,妻女不知所蹤,一同失蹤的還有那塊祖傳血纓石。”
“原來這事情有流傳下來。”嬰寧突然面色臊紅:“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人了?”
“算是吧。”曲炎見嬰寧坦然接受這一切,心中的包袱馬上放下來:“嬰寧,知道你的身份後,我心生慶幸,我第一時間看上的女子與我深有淵源,這是宿命,你的父親遇上了你的母親,而我,遇上了你,我們兩代人的宿命,是如此地相似,那天在拍攝場地,從你捂住我的眼睛開始,這都是註定的,嬰寧,我歡喜,因爲這個人是你。”
嬰寧緊抿嘴脣,不,始終是不同的,炎哥哥,我們是不同的。
“糖丸也是你故意設計的?”嬰寧還記得那一天,蘇柏將綠蘿帶回家,聲稱是自己的女朋友,那一刻,心傷了,在自己最悲傷的時候,曲炎出現,給自己吃了那顆限量版的糖果,它的甘甜的確有撫慰人心的作用,悲傷漸逝。
“不,第一次絕不是。”曲炎說道:“看到你坐在街邊流淚,我感覺到心痛,我想安慰你,那糖是用月氏國遺址上特有的植物製成的,那是自然的甘甜。”
“第一次不是,那麼以後?”嬰寧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什麼時候開始往裡面添加多餘的東西?”
“迷魂果,可迷人心智,”曲炎苦笑一聲:“我與你交往越多,我越離不開你了,你的天真單純,你的善良,沒有一樣不牽動着我的心,閉上眼睛全是你,每次與你分別,都令我心傷,在你未失憶以前,我就看出來了,你喜歡那個叫蘇柏的小子,一旦你恢復記憶,我就留不住你了,一想到這一點,我徹夜難眠,我有過掙扎,我不想欺騙你,更不想用這樣的手段留住你,可我還是做了,我將迷魂果磨成粉末,用一層糖漿包裹在糖丸表面上,這樣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
曲炎頓了一頓:“你很容易相信人,每次我看着你痛快地吃下糖果,我內心的折磨越甚,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罌粟不是我加的,虹姐看出我對你用情甚深,她想助推一把,瞞着我將罌粟加入其中……”
嬰寧嘆道:“她是真的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