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剛過,洪教授笑眯眯的走進家門。董悅然從沙發上起來,給剛落座的洪教授端來一杯茶水。
“爸爸,咋這麼晚纔回家?”董悅然半撒嬌的靠在洪教授肩上。
“程姨沒和你說嗎?爸爸今天上午有課,下午有個會。”洪教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程姨說了啊,可沒說你這麼晚纔回家啊!”
“下午會後,部裡有個酒會,推脫不過,爸爸得去應下,人在江湖,也身不由己啊!”洪教授放下茶杯,半躺在沙發上。
“對了,桐兒,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洪教授又問董悅然。
“打算?嗯......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哎。”董悅然說道。
“桐兒,要是爸爸沒記錯,你今年有25了吧?姑娘25歲該爲自己打算了,想找個好夫君,還是......”洪教授說道。
“爸爸......”董悅然拖了一個長音,半責怪說道:“你看你說啥了,剛和爸爸相認,你就想着女兒嫁人,桐兒不想嫁人,就算爸爸煩我,桐兒也要黏着你,哼!”
“傻孩子,爸爸不是要趕你得意思,爸爸也是爲你着想,你和爸爸失散這些年,爸爸希望你幸福,穩定的幸福生活是治療苦難的一劑良藥。”洪教授說着把董悅然拉坐在沙發上。
“不,不,我不停,我還不想嫁人。”董悅然很堅決的說着,彷彿沒有商量的餘地。
洪教授微笑着搖搖頭,話題一轉:“那你今後有啥打算?”
“要說打算?”董悅然想了一會說道:“我想繼續讀書,爸爸。”
“嗯!不錯,是爸爸的好女兒,讀書好,爸爸就是做學問的人,你能有這樣讀書的想法,爸爸堅決的支持你。”洪教授讚許說道,“那你有沒想過去哪裡讀書?”
“爸爸,按我自己願想的話,我想去美國讀書,聽同學說那邊纔有真正的民主和自由。”
“美國,嗯,科技發達,是個做學問的好地方。不過,桐兒,現在是敏感時期,怕去美國沒那麼容易的。”
“要不讓常先生幫幫忙?”董悅然說道。
“常先生怕現在日子也不好過。”
“常先生怎麼了?爸爸。”
“聽說二陳在島內失勢後,他黨羽被排擠得厲害,常先生怕也是受了牽連。”
“不是聽說,陳去了米國嗎?”
“陳去米國是不錯,那是爲了避免和蔣先生衝突,他在米國養雞的事情,已經是公開了的秘密。”
“那常先生豈不是......”
“你想得沒錯,桐兒,現在島內是小蔣的天下,常先生這些抗日有功人士已經被邊緣化了。”
“看來,美國是不能去了。”董悅然有點失落。
“先別急,桐兒,不參加黨派爭鬥,讀書是好事。給爸爸幾天時間想想辦法。”洪教授安慰着說道。
董悅然睡前,洪教授走進她房間。
“桐兒,要是有機會讓你過香江去香港,你願意不?香港目前是個中立之地,去那邊等機會再去美國。”
香江?香港?董悅然對這兩個詞沒有太多概念,不過她還是裝着很愉快的樣子答應了洪教授的提議。
桂蘭趴在炕上,心裡難受得要死。栓子看到桂蘭難受的樣子,不知道做些什麼號,只得半步不離她身邊,隨時聽她派遣。
栓子娘端着一碗胡辣辣的麪疙瘩湯,交給栓子給桂蘭喂下。“栓子你怎麼像個木頭一樣,快讓桂蘭躺着。”
栓子趕緊照做,生怕怠慢了孃的旨意。
“桂蘭,你都兩三天沒怎麼吃了,你看娘按你說得給你做了胡辣湯,來,讓栓子餵你,你多吃點。”
桂蘭掙扎着起來,說道:“娘,我沒那麼嬌氣,只是胃子難受。”說着她從栓子手中接過碗喝了起來。兩大碗胡辣湯喝下去,桂蘭心裡好受多了,她順心的躺了下去。栓子看到桂蘭不再難受,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而,此刻的栓子娘卻沒什麼笑容,甚至有些發愁。栓子給桂蘭掖好被子,便和娘走出了屋子。
“娘,你咋個不高興了?”栓子看到娘一臉愁容問道。
“老人都說酸兒辣女,看到桂蘭把胡椒麪當飯吃,我能高興嗎?”栓子埋怨說道。
“哎,娘,你真是個老古董,老人還說動靜大生小子呢,你看桂蘭動靜不小吧?”栓子笑着說道。
栓子娘想想也對,可......到底信哪個?她又犯愁了。栓子彷彿看透孃的心思,說道:“娘,不要瞎操心,你哪個都不要信,順其自然等桂蘭生吧。再說了,國家都說了,新社會新國家男女平等!”
桂蘭躺在炕上,肚裡平復多了。燕雲走了後,她像失了魂似的。要說棉花嫂子和她也能說上個話,可她想來還是不如燕雲姐貼心。現在燕雲半瘋半傻樣,她桂蘭是最愁的人兒,也是三角村最牽掛她燕雲的人。桂蘭嘆了口氣,心裡嘀咕着:唉,也不知她還會不會回三角村了。
屋外傳來黃阿水夫婦和栓子娘說話聲音,桂蘭支起身體望着窗口,等爹孃過來。好一會工夫,栓子娘聲音才消停了。桂蘭看到爹孃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爹孃,你咋過來了?”桂蘭有些欣喜問道。
“栓子說你這些天少胃口,我和你娘特意來瞅瞅你。”黃阿水說道。
“咋樣了,老閨女,現在好點沒?”桂蘭娘問道。
“好多了,娘,我沒個啥事,這大冷天的,你們就擱家待着,不要瞎跑了。”桂蘭心疼爹孃,怕雪地路滑。
“你這樣,爹孃也不放心啊,能不過來瞅瞅嘛。”桂蘭娘說道。
“爹,聽栓子說,最近風向變了,城裡的人要下鄉來了,你說這城裡人好好的城市不待着,來咱這幹哈,受苦嗎?”桂蘭想起昨晚栓子和她說過得話。
“噢,這事前些日子,我也聽你青叔說了些,也沒聽個周全,誰知道什麼個情況呢!”黃阿水點起煙鍋裡的菸絲說道。
“栓子說城裡人要來咱這墾邊開荒,爹,啥叫墾邊開荒啊?”桂蘭半躺着問道。
“這個墾邊開荒,就是把咱不要的地,或者荒地給倒騰出來打糧增。”黃阿水說道。
“噢,那敢情好,這麼說來咱日子還能好過些。”桂蘭說道。
桂蘭娘看她爺倆你一句我一句的掰扯着,說道:“你倆就別瞎操心國家事了,桂蘭你養好身子,她爹,你給我去劈材燒水去。”
桂蘭調皮的吐了下舌頭,又躺下了,不再說話。
幾天後,董悅然順利到達了香港。這天,她來到銅鑼灣京都飯店一樓休息區。服務生走了過來,問道:“小姐,您需要什麼?”
“一杯咖啡,一份點心,謝謝。”董悅然說完,遞給服務生一張美鈔。服務生接過鈔票,麻利的離開了。
董悅然喝着咖啡,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羣發着呆。一會服務生又走了過來。“不,我不需要咖啡了,謝謝!”董悅然對着服務生擺手說道。
服務生還是徑直的走了過來,微笑着說道:“小姐,有位寶島的常先生請您回房間等電話。”
董悅然“哦”的一聲,放下手中的杯子,向208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