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哈市城東一間商行房間內,出現了董悅然的身影,她精疲力盡半躺在椅子上。
“你們怎麼暴露的,這事幾年都這麼隱秘,怎麼今日一朝全毀了?”矮胖男人問道。
“這......怕是糧站老王壞了事情?”董悅然有氣無力的說道。接着她又說道:“組長,你先讓我息會,明天再問好嗎?我九死一生才逃了回來。”
矮胖男人沒有說話,面帶怒色,走出了房間。
楊林死後,村裡的人議論燕雲更多了。燕雲這會處境,好似舊傷未好,又添新傷。李老爹在屋頭也犯愁,畢竟楊林是爲救他而死的,可這,流言蜚語他也沒法控制,他又不能堵住別人的嘴巴。
“爹,要不把燕雲送回她孃家吧,躲避一陣子再說,她要還回來,過一陣子,我再去接她。”俊平看着一籌莫展的李老爹說道。
李老爹想了會,說道:“這不失爲是個好辦法,不知她燕雲同意不同意?唉!”
“你別急,下午我去勸勸看,要不,再這樣下去村裡的流言蜚語能把她燕雲給淹死。”俊平說道。
“那就按你說得試試看吧!”李老爹無奈的說道。
下午,天色有些暗淡。俊平提着飯食,往燕雲家走去。自從龍頭溝匪寇解除後,村裡氣氛都活躍起來。雖說這大寒天的,也常見到村民三家二戶的串門。年老村民,標榜着自己孩子在剿匪中的貢獻,年輕的後生則吹噓着自己的英雄事蹟。
俊平擡頭看看陰沉的天空,心想,這不會又是要下雪了吧!
栓子站在門外和老丈人黃阿水在說些什麼。他看到俊平走來,喊道:“俊平,俊平哥,手提東西往哪去啊?”
俊平看到栓子和黃阿水站在院子外,便走了過去。
“水叔也在啊!”俊平說道。
“嗯哩!你爹這兩天怎樣了?腿好點沒?”黃阿水問道。
“時好時壞,八成這天又要下雪了,這下雪颳風的,他一準腿會疼,比天氣預報還準。”俊平說道。
“得治啊,俊平,要不這腿疼起來也夠受的。”黃阿水說道。
栓子看到老丈人嘀嘀不休的說着,搶過話頭說道:“爹,你不是要找我爹商議事嘛,他擱屋裡呢,你去吧!”
“噢,差點把正事給耽誤了,俊平你倆說着,得空去你家瞅瞅。”黃阿水說完話,便向西屋走去。
栓子看他走後,便笑着說:“這老爺子,越發的囉嗦起來。”
俊平也笑了笑。
“哥,你這提啥啊?”栓子指了指俊平的手裡,問道。
“你嫂子做得一點飯食,想去看看燕雲,聽說這幾天她茶水不進,萬一有個好歹,這咋整?”俊平嘆了口氣說道。
栓子也嘆了口氣,說道:“可不咋的,這二龍剛走一年沒到,楊林又走了,這打擊不要說是她一個女人家,就是大老爺們都未必受得住。”
“走吧,我倆一道去勸勸她,但願她能想開點。”俊平說道。
燕雲屋裡,桂蘭和棉花左右陪着,生怕她一時想不開。三人都沒吃,炕桌上的飯食早涼透了。燕雲一動不動的看着窗外,像是等人歸來的妻子。
“燕雲,你得吃飯,你看你,三天都沒進一粒米食了,這怎麼能扛得住啊!再這樣,你這身體會垮掉的。”棉花心疼地說道。
“是啊,姐,你多少吃點啊,別聽村裡那些老孃們嚼舌頭,楊林的死是個意外,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得放寬心。”桂蘭說着,掉下了眼淚。
俊平他們推門進屋,燕雲看到俊平眼都亮了,連忙跳下炕,跑到俊平身邊,拉着他的手,喊道:“楊林,林子,你回來啦!嚇死我了,他們告訴我,說你中槍死了,我纔不信吶,你說好娶我的,怎麼會失言吶?你快告訴他們,你要娶我的事情。”
俊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棉花過來安撫着燕雲,看着喋喋不休的燕雲,大夥都沉默了。唉!可伶的女人。棉花長嘆了一口氣。
栓子說道:“桂蘭,你和嫂子回去吧,吃點飯食休息會,晚點再過來換我倆。你倆不分黑白夜的熬着,身體也吃不消的。”
俊平也說道:“回吧,這地有我倆,燕雲不會出啥事的。”
她倆走後,俊平拿來飯食。栓子撤掉涼透的飯食,給俊平騰出了位置。
“燕雲,來,張嘴吃點東西。”俊平看着癡癡傻傻的燕雲,說道。
燕雲傻傻的笑着,說道:“林子,今天娘給做什麼好吃的了?雞蛋羹還是雞湯?”
俊平應付着說道:“娘做的木須肉,是你最愛吃的,來,張嘴。”
燕雲乖乖的張開嘴巴,俊平連忙把飯菜送了進去。就這樣一來二往的,燕雲也吃下不少。
栓子說道:“俊平哥,燕雲幾天沒吃了,也不能給她喂太多,我去燒點熱水,等會讓她先多喝點熱水再說。”
俊平放下手中碗筷,燕雲看到他不餵了,不依不饒纏住他還要吃。
“乖,等會喝點雞湯。”俊平趕忙說道。
燕雲點頭不再鬧騰。她身子一歪,頭枕在俊平的腿上。俊平左右不是,只得讓燕雲躺着。
“燕雲,和你說個事兒。”俊平說道。
“啥事?你說,林子,是不是讓我給你生個兒子?”燕雲笑嘻嘻回答。
“不不不”燕雲這麼一說,俊平臉霎時紅了。
燕雲用手指推了俊平臉頰說道:“瞧你這傻樣,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燕雲,別鬧,聽說我。”俊平推開燕雲的手說道。
“說啥?你快說啊!”俊平推開她的手,燕雲不高興的說道。
“你好久沒回孃家了,要不要回去看看?”俊平小心翼翼的問道。
燕雲面帶羞澀,說道:“你想跟我回去見爹孃,向爹孃提親嗎?你有三隻羊了?”
俊平苦笑着心想,這都哪跟哪啊!
栓子端着熱水進了屋,說道:“俊平哥,快答應她,乘熱打鐵嘛!”
俊平只得說道:“是呢,燕雲,你看咱們開春就要成親了,還知乎過你爹孃,這也說不過去,是吧?”
燕雲宛然一笑,說道:“那成,林子,聽你的!”
晚間,李老爹屋裡坐着俊平、栓子、紅英還有張先生。
“你們也要走了?”李老爹問道。
“是的,她青叔,這些天嫣紅,不,紅英多虧了你們照顧,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張先生感激的說着。“有些事情,我還要去哈工大說明下,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至於,以後怎麼辦,看天意吧。”
李老爹點着頭,說道:“也是這個道理,人活一世要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
“那咱倆明天就和俊平一道走了,她青叔,你多保重啊!等有機會再回來看你們。”張先生說道。
紅英依靠在張先生的身邊,彷彿一步也不願意離開她的爸爸。當她聽到明天就要離開這裡,心裡悲切起來。她淚眼婆娑的望着俊平和栓子。俊平心裡也不是滋味,和紅英相處這麼多天,自然心裡也是十分的不捨。他看到紅英哭唧唧樣子,爲了不給她再添堵,故作輕鬆和張先生說着閒話。
休整了兩天三夜,董悅然精神恢復得不錯。早飯間,董悅然走下樓來。只見她素妝淡抹,粉色的羊毛衫外面套着一件長款馬卡其毛呢大衣,腳上一雙白色長筒皮靴,顯得格外的素雅。沙發上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董小姐,你是越發的漂亮了,難怪是常將軍的心腹愛將。”沙發男人目不轉睛的誇讚道。
“楊隊長,你這是取笑我了,這個時候,您還有心思說這樣的話,是不是不太恰當?”董悅然沒有接納沙發男人的誇讚,反而給他一個軟釘子。
“是是是,董小姐說得對,咱們現在談正事,談正事。”沙發男人收起笑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董悅然坐在沙發上,不一會兒,服務生便走過來,問道:“小姐,請問您需要的是咖啡還是......”
董悅然沒等服務生把話說完,便說道:“一杯咖啡,再給這位先生來壺龍井。”
服務生應聲離開。
董悅然撩下頭髮,微笑着說道:“楊隊長,昨天不好意思,這黑河一路過來,實屬不容易,還請多體諒。”
沙發男人說道:“董小姐車馬勞頓應該多休息,應該的應該的。”接着,他看了下董悅然說道:“那咱們這就開始?”
“開始吧!”董悅然說着掏出一盒纖細的香菸放在桌上。
“龍頭溝情況怎麼樣?”
“估計也被政府端了。”
“張先生人呢?沒有人盯着?”
“有,獨眼老五帶一幫人在盯着。”
“獨眼老五?你也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那可是你楊隊長推薦的人啊!”董悅然吐出一個菸圈,慢悠悠的說道。
沙發男人一想,是這麼回事。要不是看在獨眼老五小黃魚的份子上,他才懶得沾上這個所謂的同鄉。
“龍頭溝事件,你董小姐在什麼地方?”
“我去了魯河找老王商議原料的事情。”
“這麼說,你是在魯河被包抄的?”
“是的,當晚老王給我們接風,喝了不少酒,我內急躲過了一劫。”
“時間趕得還真巧啊!呵呵。”沙發男人乾笑了兩聲說道,“這麼說,你覺得是誰暴露了你們?”
“楊隊長不用這麼說話,你不要爲難,儘管如實向上峰彙報就是。”董悅然輕蔑的看了一眼沙發男人。
沙發男人沒有理睬董悅然的眼光,繼續說道:“董小姐認爲是誰出賣了你們?有什麼證據?”
“我不敢肯定,但糧站老王嫌疑最大,據我所知,他這幾年來多次把些重要物資倒買倒賣中飽私囊。”
“這個理由好,老王已死,死無對證。呵呵!董小姐您還不知道,魯河兄弟一個沒留,死的死,傷的傷,被俘的被俘。”
啊?董悅然心中一驚,雖說她心有準備,但知道這消息後,還是暗叫不好。看來,龍頭溝的兄弟也全軍覆沒了,這下有嘴也說不清楚了。“董小姐,董小姐”沙發男人把董悅然從沉思中拽了回來。
“楊隊長請問。”董悅然面色不驚,又從煙盒裡,拿出一支菸,點燃起來。
“沒什麼說得了,董小姐的情況已經說得很清楚,我也只是例行公事,請董小姐多多包涵。”
“那好,我這是可以走了嗎?”說罷,董悅然就站起身來要離開。
“稍等下,董小姐,我話還沒說完。”沙發男人說道。
“請說!”
“上峰讓你即日去廈門,後回臺灣說明情況。”沙發男人是笑非笑的說道。
“謝謝!”董悅然說罷便離開了沙發。
沙發男人望着董悅然的背影,嘀咕道:看你還能神氣多久,哼!總有讓你搖尾乞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