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乃是法外之地,歷來馬匪猖獗。
一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商隊自趙國餘陽府出發,歷經半月,奔波數千裡,途中遇到四次官軍攔路盤查,三次要沒收整支車隊貨物。又遇到了六次馬匪的打劫,一次數方馬匪加上官軍再加上神秘商隊的混戰,如此歷經磨難,纔算成功抵達青冥。
商隊中能夠與聞機密的人並不多,所以在絕大多數成員眼中,這是一趟滿是傳奇色彩的旅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誰會知道破碎之城馬匪居然會這麼多,這麼訓練有素,這麼裝備精良,這麼配合默契,這麼深通兵法?
而且西域的馬匪口味奇特,愛好古怪,有官軍出現時必然有馬匪出現,然後就是三方混戰。商隊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則,只求自保,儘可能的不參與戰鬥,只要他們龜縮,官軍和馬匪就忙着自己戰鬥,基本沒功夫搭理他們。
他們遭遇的第一戰馬匪就把官兵打到潰逃,這也就算了,但後面出現的馬匪一次比一次兇悍,一次比一次裝備好,對官兵下手也格外兇猛。特別是前後兩批戴面具的,極爲兇悍,上來就把商隊護衛和官兵都打了個落花流水。然後他們把官兵剝成了光豬,帶着衣甲武具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地光腚漢子在風中瑟瑟發抖。
第二次面具馬匪出現時,乾脆把光腚漢子也都抓走了。
商隊護衛們當時都以爲自己是在夢裡,哪有馬匪把整營官兵抓走的?
好在後來遇上了兩小股馬匪,打了兩場,多多少少挽回了一點商隊對馬匪的傳統印象。
但是還沒深入破碎之域,他們就遇到了另一支趙國商隊。這商隊明顯有問題,只有幾輛大車,但是足有幾百護衛,且人人都備了雙馬。這哪像是商隊,分明是一支精銳騎軍。
有商隊的地方必有西晉官軍,官軍果然如幽靈般出現,上來就嚷嚷着要沒收這商隊的全部財物,包括車馬。結果這商隊毫不客氣的動手,把官軍打了個落花流水。
西晉官軍落敗一點不奇怪,他們好像就沒打贏過。
但是隨即出現了一支馬匪,這支馬匪數量和趙國神秘商隊相當,但是裡面居然有數十名道基!一場混戰下來,趙國神秘商隊居然不敵馬匪,漸有潰敗之像。
此時面具馬匪突然出現,當即向在場的馬匪猛攻,而面具馬匪雖然人數稍遜,但隊伍中竟然有百名道基!
這一場混戰打得昏天黑地,趙國神秘商隊好不容易得以脫身,向來路逃走。餘陽府商隊膽戰心驚,貼邊溜過戰場,加速逃離,根本不敢看戰局。
此戰盡顯西域馬匪兇殘,就是趙國幾支精銳到此,恐怕也只能當官軍,當不了馬匪。
餘陽府商隊共有三十輛特製大車,車手兼護衛合計五百。由於受了太多驚嚇,他們日夜兼程,行進速度相當之快,只要不是大河懸崖之類,一般起伏地型都強行跨越,根本不繞路,最後總算有驚無險的抵達青冥。
商隊帶來了五萬匹布,大量低階靈植,主要是茶樹和可以釀酒的紫晶葡萄藤,以及足有幾千斤的五金之精。所謂五金之精,其實是多種稀少金屬的總稱,將它們加入鐵銅就可以得到性質各異的多種金鐵材料。這批五金之精可以調配至少五十萬斤高品質金鐵。
商隊離開時,拉走了整整三千套胸甲,價格同樣是二十兩仙銀一副。一進一出,商隊反而留下了兩萬餘兩仙銀。
不過崔叔同身爲鎮撫使,獨攬一府軍政大權,這批甲冑可以直接裝備自家部隊,省去無數中間環節。只是中間環節雖然省了,可是趙國帳面上的支出還是不會少,省去的那部分花銷,自是都進了崔叔同的腰包。
這支商隊離開後,衛淵即刻組織人手,再開了一萬畝田和三千畝坡田。坡田專門用來種植紫晶葡萄。
有了布匹,界域裡的人總算不用拼命打補丁了。要是再沒有布,怕是連道基修士都要露肉了。最近一段時間衛淵打劫官兵時總是要把他們剝光,其實也是爲了弄幾套衣服。
一個月連續迎來了兩支商隊,結果就是直接少了五千套胸甲,淨賺十萬仙銀。
送走趙國商隊後,衛淵就找到餘知拙,商議怎麼能擴大胸甲的產能。
現在界域一天能出產一百套胸甲,相當於擁有一千五百名熟練工匠。但這還遠遠不夠,兩支商隊不光吃掉了這個月全部新增的胸甲,還拿走了不少存貨。
再這樣下去,青冥自己都沒甲用了。
餘知拙也正在爲此事煩惱,衛淵找到他時,他正在畫新型的熔爐。這座熔爐形如巨鼎,一次可裝調配好的精料萬斤,出鐵水四千斤。只是此爐附加的四象生風陣需要四名道基修士才能運轉,並且最好是火行道基修士,可將熔鍊時間縮短三分之一。
但現在界域裡火行道基的修士數量不多,只有寥寥幾十人。
火行道基?衛淵若有所思,手中多了把仙劍僞日。
此時鍛兵坊內採礦、冶煉的修士近千人,操縱鍛鐵機的修士七百餘人,然後纔是一些傳統意義上的工匠,不到百人。近兩千人的鍛兵坊除了打造胸甲外,還要打造鋼管槍、鑄造彈頭,武器和農具,效率已經相當高了。按傳統標準,至少得有三千工匠才能造出同樣這些東西。
衛淵和餘知拙討論了整整一個下午,把新熔爐細節完善,他就前往位於校場邊上的修士訓練營地。鑄體大成、或是接近大成,有望道基的修士都會集中在這裡,做最後的訓練,以衝刺道基。
現在訓練營裡有四百餘人,這一批的修士素質相當不錯,基本都是出自官軍俘虜。最新一批是原本徐離的部隊,裡面還有好幾十個原本徐離的親兵。紀流離親自看過,這批親兵根骨相當不錯,幾乎都能鑄成道基,否則也不會成爲徐離的親兵。
衛淵估計,這一批四百餘人中,大約能出一百略多的道基。
看到衛淵親自來到訓練營,所有修士都是即興奮又有些忐忑。他們中大部分原本都是不打算投降的,奈何這邊居然用道途誘惑!除了那些能拜入宗門的天才,誰又能拒絕得了道基?
其實他們覺得自己起初只是一時糊塗,但衛淵動作太快,直接就拉上他們去打劫官軍,有的還不止參與了一次。這投名狀一交,他們也就知道自己回不了頭了。
衛淵命人把所有修士都召集到一起,然後衆人面前就出現了數百把仙劍,劍鋒上隱隱透着火焰。
衛淵道:“道基千變萬化,但也不是沒有捷徑可走。你們面前的這些仙劍就是大日的簡化版本,一會每人來領一把。我再傳你們一篇心訣,有助於你們感悟仙劍道基之妙。七日後凝聚道基時,你們儘可能的向這把仙劍靠攏,道途會容易許多。”
一衆修士有的興奮,但也有一些人面露不屑。
七日轉眼即過,又到了每月鑄基時間。例行的三次剎那衆生熱身後,甲木生玄之力籠罩全場,紀流離、衛淵、鋤禾真人、孫宇、餘知拙等悉數到場,一一手把手的指導。
只片刻功夫,校場空中天地元氣就不斷傾瀉而下,一把把燃火仙劍陸陸續續升上天空,一時蔚爲壯觀。
看到如此修仙盛景,衛淵心生感慨,這些人原本都是無望仙途的,現在四人中就有一人能夠鑄成道基。當初煉成青冥仙石的那位前輩,神通手段實是可畏可怖!
只可惜,如此衆多仙劍升空的美景,曉漁看不到。
入夜時分,初步穩定了道基的八名修士就來到鍛兵坊,他們盤坐在兩座新建成的熔爐周圍,各據陣眼,四把新鮮出爐的仙劍僞日具現,插入熔爐,催得爐火從爐口噴出,足有數丈。
這一批四百修士最終共修成仙劍僞日八十三把,另有三十餘人沒能鑄成僞日,變成了一把火劍,以衛淵臉皮,也沒法管那叫仙劍。
但火劍也算是道基,不過比絲雨略遜半分而已。
還有四十多個心高氣傲的,一心想要鑄成獨屬於自己的道基,結果只有六人成功,成功率遠不及專心感悟仙劍僞日。
這批人鑄不成道基,也就沒資格掌爐,只能去鏟爐渣。
剛從鍛兵坊出來,衛淵就看到一個修士飛奔而來,道:“剛剛西晉來了使者,說是有對界主的封賞,欽差明日即到!”
衛淵一怔,道:“使者人呢?帶我過去。”
片刻後,衛淵在知客小鎮中見到了西晉使者。使者只帶了兩名隨從和十名護衛,快馬加鞭而來,爲的是提前給衛淵打招呼,免得到時手忙腳亂,失了禮數。
問過使者,衛淵也是詫異,這次來的欽差居然是宮中秉筆大太監趙統!
這一位可是晉王絕對親信,自身是法相後期的大修士,據說一手道法詭異莫測,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
此次封賞來得突然,衛淵忽然想到了元妃,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得了消息,衛淵就抓緊時間整頓界域,把不足爲外人道的地方都封閉起來,然後專心等候欽差到來。
第二日正午時分,兩千紅袖黑甲的西晉羽林軍開進界域,他們衣甲鮮明,武器閃亮,步伐整齊,軍氣明亮,賣相極佳。此時早有界域修士在前引路,帶着他們一路來到知客小鎮。
衛淵早已率領衆人在此等候。
兩千羽林軍向兩翼展開,八名銅身力士擡着一頂大轎,一直走到衛淵面前方纔落轎。兩個眉紅齒白的內官飛奔過來,打起了轎簾。他們都有道基修爲,動作輕柔細膩,動作同步,轎簾不疾不徐的升起,如同雲捲雲舒。
又有兩名內官在轎前放了香爐,嫋嫋清煙瞬間驅散了周圍的穢氣。
這時方從轎中伸出一隻點綴着珍珠的皁靴,輕輕落地,然後甩出幅淡紅衣襟,衣襟上系一條青絲官帶,上面綴着一方美玉,靈氣逼人。
轎中出現一人,臉上白粉朱脣,雙眉如豆,看到衛淵就是眉開眼笑,伸指向着衛淵輕輕一點,道:“咱大晉,就缺你這樣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