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侃命人仔細搜查過密營後,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僅搜出三百來把弓弩、一萬多支箭矢、百來把環首刀和幾十把鐵劍,另還有百多萬錢(包括黃金)、一些布帛、十駕牛車、二十頭牛、三十來頭豬羊和千來石大米。
陶侃正在考慮亊後如何處理這些物資和這座宅院時,忽見張沖和何志兩人帶着之前進誠的二十名鏢師急匆匆地又返回來了。
“出了何事?”陶侃眉頭一皺,忙問張沖。
“進城的二十來名武士從鶯歌樓挾……持了雲嫣,李前輩估計他們必定要回密營,故派……派飛雲兄來向吾等報信,以做好準備設法救人。屬下已讓十名鏢師隨飛雲兄回鶯歌樓了。”張衝有些氣喘地急促道。
“他們有否乘車?”陶侃問。
“飛雲兄並沒提及,估計是因急於來報信,在那些武士剛離開鶯歌樓時便急着趕來了。”
陶侃想了一下,立刻吩咐何志:“何隊長,命令北面和西面警戒的人再向前推進二百步,注意隱蔽,發現情況派人先回來稟報。”
“是!”
“不妙!”
何志領命正要離去,忽聽陶侃大呼不妙!
、雲嫣悠悠醒來時,發現自己手臂被反綁,雙腳也被綁住,身在一條船的船倉裡。船倉裡除了賊人頭領外,鶯歌樓的芳兒赫然安坐於船倉內。
雲嫣此刻腦子昏昏沉沉,精神十分萎靡,神志恍惚,對於芳兒何以會在此這類問題絲毫沒去想。她自醒來後,腦子裡就不斷地重複着毌親自刎那一幕;反覆迴響着母親要她報仇的呼喊,令她悲不自勝,哀痛欲絕。她當時驚懼地看到了那噴涌而出的鮮血……
“嘿嘿,沒想到雲嫣仙子不僅歌舞絕佳,武技亦不同凡響,竟能轉眼間殺了漢光堂幾名武技不弱的武士。如此身手,劉某亦自愧不如。只好將汝綁縛,令雲嫣姑娘委屈一下了。”劉彪見雲嫣醒來,冷笑道,雲嫣聽劉彪提到漢光堂,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羅成的身影,充盈着苦澀哀痛的心理,頓時生出一絲慰藉。不過很快,這一慰藉又被殘酷的喪母之痛、刻骨的仇恨所淹沒。側身躺在船板上的她,神情冷厲僵硬、眼中射出一道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昔日那柔情似水,善良溫順的雲嫣已不復存在!
劉彪和芳兒見了雲嫣這一神情,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別用那眼神看我,你母親乃自尋短見,與吾可是不相干。”劉彪心虛道。
由於對劉彪的厭惡和怨恨,加上在鶯歌樓與雲嫣一段時間的相處,芳兒對雲嫣的不幸生出同情之餘,多少有些愧疚。現在又聽劉彪說雲嫣母親已死,不由更是悔恨不已,深深自責。
芳兒之所以爲漢光堂做奸細,除了她本人因爲了儘快實現賺夠錢贖了身後,嫁一戶好人家重新生活的強烈願望作祟外,更多的是迫於漢光堂的威脅。
芳兒的身世與她向娥娘說的並無太大差異,只是在燕舞樓的時間並非只有幾日,而是已有好幾個月時間,並且,在這幾個月時間裡不僅被逼侍候過漢光堂包括劉永明在內的一些大小頭目,已淪爲賣身歌伎,還被威逼利誘侍候一些官員並幫漢光堂打探消息。
燕舞樓出事那天,她正在南樓小憩。事發被驚醒下樓時,正好踫上逃向南樓來的劉永明和幾個武士,於是驚慌失措的她上了劉永明用於逃跑的船。後來,劉永明便派她進鶯歌樓負責打探消息,表示半年給她一次不少於兩萬銭的酬金,如有重要消息,另行重賞。劉永明吩咐她時,沒絲毫商量的餘地,那雙赤目中射出的冷漠告訴她,她不應承便只有一死!
今天,萬沒想到因爲她的報信,不僅令雲嫣落入漢光堂的魔掌,還導致雲嫣母親身死!她不由害怕起來。
“亊已辦成,爲何仍不放吾離開?”芳兒直視坐在對面的劉彪質問道。
“放心,明日便放汝回鶯歌樓。眼下三更已過,你現在回鶯歌樓豈不是要引起娥娘生疑?”劉彪說時,眼神閃爍不定。
芳兒雖看不清劉彪的眼神,但從他說話時的語氣隱隱聽出其怕是不會再放她離開,原因不問自明:蛩留下她一是可滿足其泄慾需要,二是可避免將雲嫣的下落泄露。
芳兒雖明白這些,但卻無可奈何。她不再出聲。
船一路順流被搖至城外十里左右的江水南岸時停了下來,劉彪將綁在雲嫣腳上的繩子解了下來,讓她自己走。
雲嫣木然地在武士的挾持下隨抓着芳兒先下船的劉彪上了岸。
“劉掌櫃,前面不遠處停有一艘大船!”衆人剛走出幾步,一名武士忽然指着下游百步開外,同樣泊在南岸的一艘大船向劉彪稟告。
雲嫣和芳兒漫不經心地擡頭看過去,這一看不打緊,兩人頓時心中大震:那不是308船嗎!
雲嫣知道陶侃帶着一衆鏢師午時過後離開鶯歌樓是有事要做,但具體是何事她並沒聽師父李玄和師兄鳳飛雲談起,所以並不清楚陶侃他們是去何處,辦何事。眼下見308號船竟停在此處,而劉彪等人亦在此處停靠上岸,雲嫣立刻猜測到陶侃他們所行之事怕是與漢光堂有關!
雲嫣不動聲色地思索起來。忽地,她想起了芳兒知道這船與鶯歌樓有關,不由緊張地看了芳兒一眼,見她正臉現疑惑地看着夜色中的308船思索時,不由暗呼不妙!
芳兒見到308船後心裡大惑不解!雲嫣她們乘坐回鶯歌樓的船爲何突然停在這前不靠村後不着店的江邊呢?此處南面五里左右恰好便是漢光堂的密營,莫非……
劉彪見後不由一愣!他見過與這一樣的船近幾個月來在建鄴一帶水面時有出現,但一時尚未弄明白是什麼人的船。劉彪對於該船突兀地停在這兒亦大爲疑惑,心生警惕。
“劉豹,你們五個人過去看看。”劉彪指點了下身旁幾名武士,吩咐道。
“遵命!”叫劉豹的武士小頭目應聲帶着另四名武士向大船走去。
“這船是什麼人的呢?咋深更半夜停在此處?”劉彪自言自語說着,忽然轉頭問芳兒:“這船會否是鶯歌樓鳳飛雲船隊的?”
芳兒下意識地睨了雲嫣一眼,見雲嫣正慍怒加鄙夷地盯着她時,不禁暗暗叫苦。
“沒見有。”芳兒冷然迴應道。
劉彪狐疑地看看芳兒,又看看雲嫣,見兩人皆對他沒好臉色地扭頭看向一邊時,只好沒趣地收回目光轉而向船的方向看去。
雲嫣並沒因此而放鬆下來,因爲,那五名武士就快走到308船前了!
“船上的夥計,你們是什麼人?爲何停船在此?”劉豹領着四人來到船前見有一個揹着刀,象是在值守的人正面向他們,便大聲問道。
308船上除了幾十名船員外,陶侃尚留有一伍水陸戰隊隊員,如今在船頭站崗的正好是去年大米換來的北地災民子弟——十九歲的伍長陳祥。
劉彪他們的船駛來泊在上游時便引起了陳祥的警惕,見船上下來十幾個人並沒立刻離開,象是站在岸邊向308觀望,並在議論,由於江面的風大致是由東南向西北刮,陳祥聽不清這些人的說話聲。緊接着見其中五人竟向308船走了過來,他立刻吩咐與他一起站崗另一名隊員到船倉叫醒另三名隊員做好準備。自己站在船頭等候這些不速之客。
“爾等又是什麼人?爲何深夜來此?”陳祥反問。
劉豹見陳祥裝束奇特並有些熟悉的感覺,正疑惑間,另一位武士忽然附耳對陳豹說了句什麼後,陳豹不由一驚!
“呵呵,吾等見貴船深夜停在此處,以爲出了啥事,好奇之下便過來看看。打擾了。”劉豹忽然拱手笑着敷衍兩句後,向四位武士一擺手,轉身便走。
陳祥疑惑,卻一時猜不透劉豹爲何問了一句後便突然離去。
“劉掌櫃,船上的人的服飾與羅成辦的鏢局中那些鏢師所穿的一般無二,此船怕是羅成的。”劉豹回來後附耳小聲對劉彪說。
劉彪聽後大吃一驚!他緊張地思索着,忽地,他聯想起昨晚草料棚那場莫明其妙的火來,心中不由大疑!暗道:難道羅成他們已找到本堂密營所在?
“回到船上去!”劉彪急道。
雲嫣一聽,暗道:糟了!許是他們自308船看出端倪了。
雲嫣被兩名武士首先推上船後押進船倉,然而剛進船倉,突然從船倉黑暗中竄起兩條黑影,其中一個伸手順勢將雲嫣拉進船倉裡端:另一個黑影手中刀飛快地在空中劃出兩道銀光,兩名武士驚懼中先後發出一聲慘叫後頹然栽倒在船倉裡!
與此同時,距河岸幾十步外地上忽然躍起十幾條黑影,衝向正準備上船逃跑的劉彪等人。
如此詭異的驚變,令劉彪等一衆武士完全懵掉了,茫然不知所措,半天回不過神!直到十幾條黑影舉着在黑夜中泛着寒光的刀飛速地快跑到跟前時,在死亡的威脅下,方纔猛省準備逃命時,已經太晚。十幾條黑影已將他們逼至背水一戰的境地!
“嗷——”劉彪用走了樣的嗓音發聲喊後帶着剩下幾個已是魂飛魄散的武士舉刀迎向黑衣人。
“背水一戰”之所以成爲經典,表明它成功的機率極低,且更多的是一種無奈之下產生的奇蹟,否則,是人,是戰都能以“背水一戰”反敗爲勝或以弱勝強,後世之筆桿子、說書人、軍迷必然對之嗤之以鼻,斷不會津津樂道將其傳揚千年。
劉彪等人沒能有幸再度書寫經典,他們的結局最終沒能給後世留下可歌可泣的話題;他們在在實力不濟和驚慌失措之下,成了來人的刀下鬼。
船上的兩人和岸上埋伏之不是別人,正是何志帶領的十名水陸戰隊隊員和十名正式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