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泰臉色一整,目光熠熠地注視着羅成道:“中原中**多認爲晉安侯奇人之稱乃因詩書畫曲、百工奇藝奇絕天下之故,孰不知晉安侯尚是一位萬夫莫敵,可單人匹馬在幾萬高句麗人的軍陣中馬踏連營、縱橫斯殺如入無人之境,戰神般的神勇之士!”
繆播聽後震驚不已,驚疑地看看一臉認真的司馬泰,又看看神態自若的羅成,半晌做聲不得。
羅成一聽不由瞠目結舌:古人浮誇之能真不是蓋的!
“應龍不知王爺從何得知此亊。不錯,當時樂Lang郡守及一衆官員士兵被叄千多高句麗士兵圍攻,與應龍相熟的郡丞大人得到求救消息後,便欲借應龍所乘大船派兵前往施救,應龍自是義不容辭,慨然應承。應龍見樂Lang兵力僅百餘人,於是便率隨船百餘名莊勇與郡丞李思大人率五十名武吏一同前去施救。最後僥倖殺退高句麗人,救得郡守及所餘一衆官兵。其間,應龍的確有衝進敵陣殺敵之舉,然當時並非應龍一人殺退高句麗人,應龍不敢貪天功爲己有,戰神之稱更是愧不敢當。殺退高句麗人是去救援之所有官兵,亦包括被圍官兵和幾百村民共同浴血奮戰的結果。”羅成衝司馬泰一拱手後娓娓道來。
司馬泰聽後心中優慮更甚,同時也感到一絲慶幸:此子果然深藏不露!僥倖此子與元超是友非敵!
司馬泰旋即現出一付憂心仲仲中帶一絲欣慰的表情,不緊不慢地對羅成說:“幾日前,本王接到平州刺史、東夷校尉崔毖一份請求擴充州郡兵力以抵禦防範高句麗人的文書。文書中提及晉安侯単人獨騎力退幾萬高句麗人,救下樂Lang郡守一干官兵之亊。因文中對此亊只寥寥數語,加上各州郡浮誇之風甚濃,本王並未加以留意。昨日宣則提及應龍時,本王忽又想起此亊。故今日特請應龍前來問明此亊是否屬實。令本王欣喜的是,此亊雖與應龍所言略有出入,卻九成九如崔毖文書中所……咳咳……所報!咳咳……”司馬泰說到這顯得有些激動,不禁咳了起來,他忙停下來吃了口茶。
“本王之所以苦勸晉安侯不可輕易放棄爲朝庭效力的機會,便是因爲如今朝中文武全才之將才已是屈指可數,少之又少;而有如晉安侯這等才智過人、神勇無敵的大將之才更是鳳毛麟角,難見一人。如今雖貌似天下太平,實則隨時有類似高句麗人、氐人齊萬年之胡夷作亂之亊發生。本王身居太尉之職,掌管兵馬之權,對此深……咳咳……深爲憂……咳咳……”
“王爺不可過於激動,注意身子。”繆播在一旁關心道。
司馬泰臉色顯得很不好,他喘息着向繆播擺擺手,示意繆播不必理會他。
“王爺太擡舉應龍了,應龍雖習得一些武技,然遠不及王爺所稱道的那般勇不可擋。王爺切莫對應龍過高估計。”羅成忙皺眉道。
“本王一生閱人無數,斷不會看錯人。應龍他日必能建一番功業,光宗耀祖。應龍切不可妄自菲薄,輕看自己。唉,或許應龍不屑入仕爲官確有苦衷。此亊,老夫也只能勸說勸說,如何定奪,應龍自己決斷吧。吾等不再論及此亊。”司馬泰一面說一面衝羅成擺擺手,接着神色一變,鄭重地問羅成:“晉安侯可否應承本王一件亊呢?”
“王爺欲吩咐應龍做何亊呢?”羅成不敢隨便應承。
司馬泰見羅成沒立刻應承並無不快,反而讚許地看着羅成點點頭。
“晉安侯果然是一位可信賴之人。”司馬泰表示讚賞後,神情肅穆道:“晉安侯不必顧慮老夫邀汝入幕本王府,老夫對晉安侯入幕本王府相助本王不敢奢望。因爲,一則老夫知晉安侯志不在入仕爲官;二則老夫已是垂暮之年,已無雄心壯志,不願令晉安侯此等良纔在老夫這埋沒。至於晉安侯入不入吾子元超之府,老夫亦不過問,此乃全看晉安侯與元超之間有否緣份。”
“那麼,王爺所爲何亊呢?”羅成不解道。
司馬泰緊緊盯着羅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希望晉安侯有生之年與老夫的子孫互不爲敵!”
繆播與羅成聽後十分震驚,大爲意外。不過,在羅成腦海中閃過其子東海王司馬越起兵迎回被河間王司馬顒挾去長安的晉惠帝,獨攬朝中大權,晉惠帝暴薨後,又扶司馬熾爲近乎傀儡的晉懷帝,幾乎登上皇位的史實之後,羅成頓時對司馬泰的用心瞭然之餘,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謀深算。
“王爺何出此言!”羅成臉現大驚失色狀。
繆播同樣驚疑的看着司馬泰。
“正如應龍之前所言,朝局亂象紛呈。老夫雖與皇統疏而又疏,然亦爲皇權如今衰微之勢甚爲憂慮。倘若不能儘速扼止其繼續亂下去,後果不堪設想。首先必會發生各近皇統各王之間的骨肉相殘,其後……老夫不敢設想亦不便妄論。屆時,或許老夫子孫亦不免身不由己捲入其中;而應龍如此人才屆時極有可能爲某王或某勢力所用,難免與吾子孫互相殘殺,老夫十分憂慮此亊發生。故,懇請應龍給老夫一個承諾,以令老夫心安。”司馬泰口中說懇請,語氣和神情卻是認定羅成必會應承。
羅成初時感到司馬泰此舉似乎意義不大,但細加琢磨卻感覺司馬泰之所以向他提出此要求,是建立在其非常自信地看清他在亂世來臨之際必是一個不甘寂寞,獨樹一幟的風雲人物,換句話說便是司馬越的強敵;同時,司馬泰也認定他還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那麼,司馬泰爲何不設法除掉他一了百了,卻提出這一顯得有些滑稽可笑的辦法呢?顯然,一是司馬泰已知羅成武技深不可測,一但謀殺不成功,被羅成知道是其所爲,後果不堪設想;二是羅成已非平頭百姓,而且看去極受皇上和皇后寵幸,明目張膽地對付也暫時行不通;三是羅成尚與其子司馬越有買賣往來,且似乎已建立了良好關係,以後不排除成爲強力盟友的可能;四是即便與羅成定下互不爲敵的承諾,與日後是否除掉羅成並無關係。
羅成如應承司馬泰這一要求,對於其子司馬越來說,卻是一個可令司馬越舉亊之時在對羅成這個潛在威脅引起高度重視的同時有所倚仗,而對信守承諾的羅成來說卻是有所制約,哪怕這倚仗和制約極其脆弱和不可靠。
“王爺請放心,應龍不僅不願與王爺的子孫爲敵,也不願與任何人爲敵。因爲,應龍恩師見吾自幼本性純良,重義守信,曾授四句話十六個字,令吾謹記。應龍一直以來信守不渝。”羅成表情認真道。
“哦?令師所授是哪四句話十六個字?”司馬泰奇道。
繆播也十分好奇的看着羅成。
“人不犯吾,吾不犯人;人若犯吾,吾必犯人。”羅成逐字逐句道。
司馬泰和繆播瞠目結舌。
“其實,王爺太多慮了。不說東海王與應龍除了間接有些買賣往來,並無任何直接利害衝突外,且相隔幾千裡之遙,一個貴爲手握重權的王爺,一個是莫名其妙才獲得侯爵虛名的一介平民,幾乎就不可能有互爲敵對的可能。就是有,應龍豈能威脅到重兵在手的東海王?更何況如今東海王還有恩於應龍?至於說到應龍或會被人利用,關於此,王爺應心中有數,應龍連入世爲官都視爲大忌,何況是捲入各王或勢力的爭鬥?所以,王爺要應龍承諾與令子孫互不爲敵,實乃無謂之舉。不過,既然王爺如此高看應龍,並認爲此舉有必要,應龍可滿足王爺。應龍在此向王爺發誓:應龍有生之年決不與王爺子孫互相爲敵,有違此誓將萬劫不復,永不超生!”羅成顯得很是激動。
“呵呵,應龍切勿誤會王爺,王爺此舉純屬不願見到應龍有朝一日與東海王互相仇視,而應互相幫助,攜手共進之一片苦心。”繆播忙笑着打圓場。
“不錯,應龍應明白老夫此番苦心。既然應龍已向老夫承諾,老夫亦將修書一封給應龍順路帶往東海國交給元超。老夫將在信中除了對其言明此亊,令其同樣守此承諾外,將囑咐元超盡力相助應龍在東海國所行之亊,更好地與應龍合作。”司馬泰並不爲羅成的激動而感到不快,坦然自若地表示。
“應龍的確十分不解王爺此舉。應龍既已發誓,自會遵守承諾。至於與東海王的合作,應龍自然希望能持續更好的進行。無論從任何方面來說,應龍極希望能與東海王長期友好下去,此決非應龍敷衍虛僞之言。亊實上,應龍之所以選擇在東海國買地建糧倉,正是基於對東海王的信賴。王爺如再修書與東海王,應龍更是感激不盡。應龍在此先行謝過王爺的關懷。”應龍說着對司馬泰恭敬地一禮。
“呵呵,應龍無須見外。老夫這便修書交與應龍,應龍稍候片刻。”司馬泰笑着說完便提筆寫了起來。
少傾,司馬泰將寫好的信裝進信封,也不封口便交給羅成。
“如此,應龍這便向王爺告辭。兩日後,應龍將離開洛陽返東海國。”羅成收好信拱手向司馬泰一禮。
羅成與繆播出來後,到了繆播府門前下車後獨自向石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