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凌肆還未說話,方纔還在那裡頗有得意的師傅便驚訝道:“你……你就是嚴慈?”
“幸好有嚴大人在,不然本王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人解釋着蕭梨月的事情呢!”韓凌肆的臉色稍霽,當然這只是對嚴慈而已。
韓凌肆都這麼說了,雖然沒有人認得那整個東離赫赫有名的嚴慈,卻也沒有人敢反駁一句。
“你真是嚴慈?”當然除了一個人例外。
就是那位青州將軍。
其實蕭啟文帶着這位青州將軍出現在這裡還是有好處的,比如這個時候,除了他只怕也沒有別的人敢開這口。
而且嚴慈雖然揚名天下,但是官職並不高,想必青州將軍來說,還是矮了一頭。
所以就算是他這麼直剌剌地問出來,也並沒有什麼不妥。
“你是要看我的官印麼?”嚴慈看着他一抖袖子,冷哼一聲。
青州將軍還要說話,卻被蕭啟文攔住了:“嚴大人不要見怪,黃將軍未曾去過長京,不認得嚴大人也是情有可原。”
嚴慈看了蕭啟文一眼,隨意行了個禮:“說起來,我也未曾見過蕭大人呢!不知道蕭大人又如何肯定嚴某的身份呢?”
這話有些諷刺之意,只是蕭啟文絲毫不在意的樣子,笑道:“嚴大人曾經查出郡主遇害一案,先帝特此南海上貢香珠一串,整個天下,唯此一件,我雖然見識不廣,但是這一點還是知道的。
而且,聽說嚴大人雖然身爲提點刑獄公事,但是陛下特許不必留職,任憑遊歷天下,前些時候纔有耳聞嚴大人來了青州,不想在這個時候遇到了。
若是嚴大人不嫌棄,事後不妨到府上一坐,讓我也得以盡一盡地主之誼。”
蕭啟文臉上帶着客氣的笑容,倒是讓人無可挑剔。
卻不想嚴慈並沒有很給面子,指了指那兩個師傅,淡淡道:“先將這件事情理清楚了再說吧!”
嚴慈的乖張性格在整個東離官場都是有名的,若是這個時候他跟蕭啟文逢迎了兩句才叫人覺得奇怪呢!
而那兩個師傅此時卻是戰戰兢兢。
自己的大東家都這麼說了,還能有錯?那兩個師傅連忙討饒:“小人學藝不精,未能明察,還望王爺恕罪。”
韓凌肆自然不會追究這些事情,對蕭啟文道:“蕭大人,此語出於嚴大人之口,想來沒有什麼疑問了吧?”
蕭啟文此時對於這個自然不會再反駁,誠懇道:“王爺明鑑,下官斷然是不敢懷疑王爺的,對於鬼神之事也是從來都不信的。
只是王爺乃真龍天子,自有神明庇佑,月兒此番死因不明不白,王爺心念老臣,答應徹查此案,所以,老夫才斗膽來看看王爺可有確切的結果。
絕對沒有半點懷疑王爺之意,還請王爺明鑑。”
端木青忍不住暗笑,這個蕭啟文倒真是個表面功夫的行家,無論是文的武的都自有蝦兵蟹將上場,而每當他開口,便是一堆奉承之語。
“蕭大人嚴重了,”韓凌肆的臉仍舊冰冷異常,“畢竟蕭梨月是大人的孫女,這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暖暖的話從他的口裡說出來卻是一點兒暖意都感覺不到,只讓人覺得冰冷異常。
好在對方都是些官場的老油條,面對底子裡涇渭分明的對手,保持表面上的客氣已然足夠。
“下官斗膽想問昊王和青郡主一句,既然蕭小姐真正的死因並非是自然溺水,那麼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蕭啟文的文將經略使大人自然不會放過這一點,仍舊回到主題。
“方纔我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情確實是有很多的疑點,但是我們抽絲剝繭,一樣樣來分析。
首先,策劃這件事情的主謀動機是什麼!”端木青冷聲道,“這就要從整件事情造成的後果來分析。
現在我們很明顯看出,當月兒發生意外之後,其實受害方有兩方。
第一,自然是月兒所在的蕭府,蕭府失去如此出色的一個年輕後輩不可謂不是一大損失。
第二,便是昊王,因爲這件事情裡,所有當時在場的人,都成了目擊證人,目擊昊王推月兒如水,那麼所有的輿論矛頭都會指向昊王。
可是從動機上看,顯然昊王絕對沒有將髒水潑到自己身上的動機。
也就是說,策劃這場事故的人,真正的目標是昊王。”
蕭啟文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顯然,此時的案情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
主要是,從韓凌肆提出五天的時間開始,他就沒有得到任何有關案情進展的消息,也就無法把握韓凌肆究竟查到了什麼。
更加無法動手破壞他的計劃,而導致此時被動的場面。
端木青沒有理會他,繼續朗聲對場外的百姓解釋道:“此番昊王動手之際,還利用了百姓們對於鬼火的錯誤認識,同時製造謠言,使得民心渙散,對昊王失去了信心。
而月兒死於昊王之手,又使得青州當地的官員們同氣連枝,不再願意積極配合昊王賑災。
而且必然會引起混亂,若是此計得逞,青州將至少在十天之內動盪不安,這樣混亂的局面對於某些人來說纔是最爲有利的。”
下面的百姓們聽着端木青的分析,只覺得頭頭是道,不少人跟着點頭。
此時聽到她說到這裡,立即有人忍不住問道:“對什麼人有利呢?”
“相信大家也都看到告示欄裡了,是有人假冒語嫣公主盜取賑災銀兩,只是此時災銀已經追回,故而,賑災之事並無異樣。
若非當時昊王得到秘密情報,兵分兩路,加上青州城官兵的配合,及時捉拿了盜匪,追回了災銀。
那麼對於藏匿於青州城內的盜匪來說,混亂的局面,最爲有利於災銀的運出不是嗎?”
“哦!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的真相……”
“太可惡了,若不是青姑娘今日弄出這鬼火,我們還真當昊王是妖邪呢!”
“我早就說過了,昊王是難得的好官,來到這裡是真心實意的爲我們賑災,怎麼可能是妖邪……”
“還好青姑娘及時找到了答案,不然我們可就冤枉了昊王了……”
端木青的話頓時讓下面的人七嘴八舌起來。
蕭啟文微微垂着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陰鷙,鬍子也跟着抖了抖。
其實,這件事情的事實真相併不是他所關心的,他關心的就只有結果。
而他要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韓凌肆盡失民心。
那麼賑災一事,必然不成,若是如此,長京那邊自然就勝了一籌。
但是,很顯然此時的事情並沒有按照他的規劃來發展。
“昊王和青郡主果然斷案如神,想來這樣的答案已經是最完美的真相了。”那位經略使並沒有就此放棄,而是笑着道。
只是他這話聽着讓人怎麼都覺得不舒服,無他,光是那一句,最完美的真相就帶了一根極長極硬的刺,偏偏還是根暗刺。
“下官也同經略使大人一般認爲,只是總覺得這件事情如此認爲倒也不是不可以,可總覺得少了些證據,便只是一些猜測而已了。”青州別駕撅着山羊鬍皺着眉頭道。
“當然下官也只是說說而已,這件事情歹人做得乾淨,要想找到證據那是難如登天,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他說是不提也罷,可是分明就是挑起了事端。
端木青笑道:“兩位大人都說得不錯,好在我們也找到了一位證人,相信他的出現大家都可以相信了。”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邊韓凌肆的馬車上,下來一個人,確切的說,是被扶下來一個人,他下了馬車之後,便直接坐上了特質的輪椅。
當他被人推到場地中央時,人羣中頓時驚起了驚濤駭浪。
“陳大人!”臨水鎮的百姓數百張口幾乎是異口同聲喊道。
“陳大人這是怎麼了?他怎麼受了傷了?”
“這些天都沒有見到陳大人,怎麼突然間就成了這個樣子了,到底是誰做的?”
“陳大人,你出什麼事情了?”
“……”
百姓們七嘴八舌的時候,端木青做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停下來。
臨水鎮的百姓們個個臉上都充滿了憤懣的表情,很顯然,對於他們最爲敬愛的鎮長遭遇這樣的事故很是氣憤。
相對於這些鎮民,陳芝筠顯得十分平靜。
平日裡過於孤傲的臉上,此時變得十分柔和,看着這些人,帶上了一些淡淡的笑意。
“大家先不要吵,這件事情說起來有些複雜,先靜下來吧!”
他不過輕輕柔柔的一句話,方纔還嘰嘰喳喳的鎮民們馬上就安靜了。
就是臨水鎮以外的百姓們也在臨水鎮鎮民的影響下停止了喧鬧。
但是他們臉上卻依舊氣憤,還好些女子紅了眼眶,悄悄拿袖子擦着眼睛。
“大家可能以爲陳大人只是離開了你們五天,但是實際上,你們的鎮長離開臨水鎮已經半個多月了。”
端木青看了一眼陳芝筠,然後才擡起頭對所有百姓朗聲道,不是解釋,而是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