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回來之前,端木青一直在吩咐水三娘去藥店買什麼藥材,其專業的言辭,讓其他人目瞪口呆。
好容易將事情交代完了,端木竣再也忍不住,一把拉過端木青,“青兒,告訴爹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爲什麼露稀會受這麼重的傷?你昨天一晚上去了哪裡?”
沒有立刻回答父親的問話,而是轉臉看了看端木蒼,卻見他絲毫沒有避開的意思。
思慮再三,端木青卻突然跪在了端木竣的面前,“讓父親擔憂是女兒的不是,只因爲此事太過兇險,女兒方纔不敢將此事告知,還望父親原諒。”
“到底是什麼事情?”端木竣哪裡有心情去聽她這一番請罪的話,他最想知道的是這件事情發生的原因,想到女兒處在這樣的水深火熱之中,就覺得內心惶惶。
“幾個月前女兒在路上救了一名走投無路的女子,那女子卻求我救她的師兄,我想着一人也是救,多添一人又何妨,便一起救了,那男子在養傷的期間,女子便跟着我入了府,成了我的丫鬟。”
“就是那個會武功的風暖?”端木竣這纔想起來,滿臉的震驚,直覺告訴她,端木青今日遇到的事情定然跟那女子脫不了干係。
想到那女子的來歷,端木竣立刻兩隻眼睛看向了端木赫。
“父親不要怪二哥哥,當時知道風暖是武林中人,二哥哥也極力阻止,是我一意孤行,非此不可,方纔幫我在父親面前撒了謊,說是舊部的孤妹。
後來風暖的師兄傷好了,我也不敢多留她,便讓她走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羣人,抓住了女兒,二話不說,欲除而後快,剛好遇上了風暖他們門派的人,將我救了下來,只是露稀卻……”
說這話,端木青又頓了頓,才接着道:“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歷女兒也不知道,也許有可能是風暖他們的仇家,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來頭,這些我都不清楚,我被救下來沒有多久就暈了過去,他們把我放在客棧裡就走了。”
“那你面對那羣綁走你的人時,他們可曾說過什麼話沒有?”端木竣畢竟見過的事情多,略微一思考便問道。
端木青肯定的搖頭,“當時女兒裝作中了迷香,只聽到將我擄去的人對他的上司說我就是端木青,那人開口就說殺掉就是。”
聽到這話,端木竣臉色一震,只因爲那一句,這就是端木青,既然說得這麼清楚,很有可能就是衝着永定侯府去的,但是略微一思考,又覺得有些不對,若是衝着永定侯府,又何必單抓一個小女孩。
難道……
腦海裡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還來不及抓住便已經沒有了頭緒。
“你怎麼會醫術?”開口的卻是一直都冷冷地站在旁邊的端木蒼。
面對大哥這樣的問話,端木青卻並沒有開口,而是斂着眼瞼低下頭,充耳不聞。
端木竣心裡知道女兒向來跟長子不和,加之性情孤傲,肯定是不願意回答他的話。
“青兒,這一點,爹爹也很奇怪,並未曾看你研習過醫術。”
這才擡起頭,端木青看着端木竣,神情自若道:“其實還是跟那件事情有關,當時風暖的師兄受了重傷,我知道二哥哥有個朋友醫術十分了得,便求了二哥哥,將他送到了那位大夫那裡去。
我瞧他醫術高明,十分羨慕,又想着素兒的生母黃姨娘便是病死的,孃親當時也病重,便想向他學習,可是他說若是不常常練習的話,醫術很難有真正的進益,而我是一個女子,平常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根本不可能學得好。
但是我打定了主意要學,便跟他約好,每過十五天便去他那裡學習,他看在二哥哥的面子上,才答應的卻始終都不肯收我爲徒。”
端木竣將視線移向端木赫,移栽詢問。
端木赫心底裡不由得佩服妹妹的機靈,如此一來,她主動去找人變成了偶然看到,而云千向來不喜歡跟人牽來扯去,妹妹只說跟着他學習過,並沒有師徒情分,想來也是合雲千之意的。
“是,這件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我也知道妹妹學醫的初衷,而且我那朋友的人品我是可以保證的,便答應幫着妹妹隱瞞,所以家裡人都不知曉。”
端木赫向來誠實守信,他說這話倒是不讓人懷疑。
可是端木竣想到的卻是端木青是爲了秋恬去學醫的,但是此時秋恬已經過世了,心頭不由得一陣難過。
伸手扶起還跪在地上的女兒,端木竣輕輕撫了撫她落在肩上的長髮,“爹爹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爹爹真的很擔心。”
端木蒼從來都沒有見過父親對待誰這樣的溫柔,就算是可人的端木紫,從前也只從他的眼神裡看到過那流露出來的慈愛,就是那些如今也沒有了。
再看自己從來就很討厭的這個妹妹,只見她眉眼間淡淡的傷感,一雙眸子卻亮如辰星,站在端木竣面前,就像是一個乖巧的女兒,絲毫不見他記憶力那般冷清的模樣。
“小姐。”采薇急急忙忙地趕來,飛快地將醫箱打開。
端木青再也不遲疑,從最底層拿出酒精燈具,再打開針袋,手法無比熟練地做着準備工作。
其實施針端木青做過很多遍了,雲千自己給她當實驗品,好歹她若是錯了,他能夠有效地糾正她,並不會有什麼危險。
就算是幾天前,她最後一次給雲千施針,也還是出了一個小小的錯誤。
而此時,她要面對的是在死亡線上掙扎的露稀,根本就給不了她錯誤的機會。
只是心裡越是緊張,端木青的動作就越鎮定。
因爲前世的經驗告訴她,驚慌只會給你的擔心變成現實帶來機會。
從前每一次爲了趙御風的行動,在皇上皇后面前斡旋,她都表現得從容不怕,好像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每一個眼神都是發自內心。
而現在她也要鎮定,就像這一次的施針是又一次面對皇帝的試探。
閉了閉眼睛,端木青不着痕跡地深吸一口氣,瞅準了穴位,毫不猶豫地下針,手上的手感沒有絲毫異樣。
心下微定,接二連三再不給自己思考的時間,就像是在給雲千施針的時候一樣。
而一旁看着的,包括端木赫在內,都是十分的訝異。
誰也不知道這個只是學過幾個月醫術的女孩,如何能夠這樣行雲流水般的做這件事情。
端木蒼甚至於忍不住問自己,難道她是天才麼?
一套針施下來,端木青的鬢腳已經溼透。
水三孃親自端着藥上來了,她向來是個善良的女子,看到牀上的露稀,想到她之前活蹦亂跳的樣子,心裡也不由得噓唏。
“你休息下吧!我來給她喂藥。”
端木蒼微微眯了眯眼睛,這個練霞居的老闆似乎跟端木青很是熟悉,關係非同一般,不像是對重要客戶的奉承,而是帶上了一些親切的關係。
又想到昨天他們是直接被請到了這個在天京也小有名氣的商鋪的,難道端木青是跟這家店有什麼關係不成?
再看端木赫和端木竣,似乎對於水三娘如此這般的態度絲毫不覺奇怪。
看來父親和二弟也應該是知道什麼的。
這樣想着,端木蒼又忍不住看向自己那個妹妹,越發的覺得在她的身上,似乎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而且是一些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這一年以來,還是說這些年以來,他錯過了什麼?
端木青看着水三娘,勉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卻伸手接過她的碗,“還是我來吧!”
前世的露稀因爲被人陷害和自己的不信任,被趕了出王府,仔細想想也知道後來定然是沒有什麼好日子過的。
而這輩子雖然她全然地信任她,可要不是因爲自己,也不會像這樣在鬼門關前徘徊。
端木青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對於她的敵人,她可以殘酷得猶如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但是對她好的人,她也絕對不會虧待。
而此刻,除了對於露稀擔憂,端木青還有許多許多的愧疚。
所以,她寧願所有的事情,她都親力親爲。
在房間裡的其他人,臉上都微微地變色,在他們眼裡,露稀不過是一個丫鬟,從來只看到過丫鬟服侍主子的,哪裡有見過主子服侍丫鬟的?
采薇眼角微微溼潤,現在看來,當初的選擇是沒有錯的吧!
端木蒼看着端木青的目光有些深沉,這是第一次來,他這樣認真的思考一個女子,思考關於她的想法。
“二哥哥,你能不能聯繫到雲大夫?”
將手裡的碗交給一旁的采薇,端木青方纔開口問道。
端木赫想了一想,點頭道:“我試試。”
話音剛落,卻走上來一個小廝,是端木赫貼身伺候的。
“侯爺,大少爺,二少爺,不好了,夫人到京兆尹那裡去報案了,現在到處都在傳大小姐被人擄走一夜未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