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陳近南
其實……該怪的人並不是他們兩個,而是自己吧。
畢竟洪安通是爲了報仇,韋小寶危機關頭自然是自保爲先,他們都沒有做錯。
錯的人是自己,竟然那麼沒有危機感,竟然在他們還沒有完全脫離險境的情況下就丟下凌落霜自己去船艙裡睡大覺,他真的是頭豬!
明明早已在內心裡發誓以後要留在他身邊保護他照顧他,可是在他最危險的時刻自己竟然躲在船艙裡睡大頭覺,而不是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面對一切,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就懊惱自責地恨不得直接跳海,好不用面對他粗心大意連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的事實。
可是當真跳了又能如何,能救得回凌落霜麼?
能挽回自己的失誤麼?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
這兩天鄭克爽一直處在深深的自責中,整個人也整天失魂落魄的,總是坐在船頭癡癡地發呆,有時候嘴裡還唸唸有詞,搞得韋小寶生怕他一時想不開跳海殉情了,於是派雙兒寸步不離地守着他。
其實鄭克爽倒不至於真的去做跳海那種傻事,畢竟就算他真的跳海了也無法改變或挽回什麼,只不過他的這種狀態卻讓人很難不擔心他想不開,而心情低落的鄭克爽也懶得對他們解釋什麼,結果害得雙兒那個小丫頭一直緊張兮兮地盯着他。
還好過了兩三天,雙兒發現他除了整日發呆不吃東西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這才稍微放心了些。
到了第三天晚上,鄭克爽終於結束了整日發呆的狀態,並且肯吃飯也肯睡覺了。
畢竟,無論是再怎麼傷心痛苦,他終究還是要活下去的。
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設法殺了洪安通爲凌落霜報仇。
韋小寶和雙兒見他終於肯休息肯吃東西,知道他終於漸漸走出了凌落霜掉海這件事的陰影,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慾望,自然是喜出望外。
大船繼續航行,又過了好幾天才終於靠了岸。
韋小寶和雙兒一起上岸,然後商議着準備回北京去見康熙。
鄭克爽跟在他們身後,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何去何從。
眼見得韋小寶和雙兒兩人神態親暱地在一起說話,腦中不自禁又想起落入大海生死不明的凌落霜,頓覺滿心淒涼痠痛,只覺得這天地之大,竟似再無自己容身之所一般。
這時韋小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秋官,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回京城吧。放心,只要有我在,京城裡沒有人敢欺負到你頭上。”
鄭克爽搖了搖頭,暗想自己是在太原城被瘦頭陀擄到這神龍島來,如今無論如何還是先回一趟太原城的好。
雖然只是經過了凌落霜之事,心情低落的他也沒有了繼續追求陳近南的念想,可是自己終究是在跟着陳近南的時候失蹤,此刻自然該先和他們會合,免得陳近南他們擔心纔是正理。
至於見過他們之後要去哪裡,自然是走一步說一步了。
想到這裡鄭克爽就對韋小寶道:“京城我是不去了,我還是先去找陳總舵主吧。”
韋小寶點點頭,於是三人一起趕路,到了太原城時再分道揚鑣,韋小寶回京城去向康熙稟報他在五臺山照料老皇爺之事,鄭克爽則直接入城去找先前天地會衆人所居的那家客棧。
結果進城沒多久就發現身邊似乎有人在窺視,鄭克爽爲了小心起見也不敢回客棧了,而是滿大街地溜着圈子,大約溜了個把時辰後,背後忽然有人一拍他肩頭。
鄭克爽回頭一看,身後站着一個又瘦又高的年輕人,竟然是高彥超。
高彥超看清他的臉,頓時也是驚喜交加,撲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二公子,果然是你!先前我聽派在城門口附近的兄弟回來稟報時,還以爲是他眼花看錯了呢,結果原來真的是你回來了!”
鄭克爽對他笑笑道:“我說怎麼剛進城就覺得被人盯上了呢,所以纔在這裡瞎溜達,結果沒想到竟然是自己人。”
高彥超走近一步,壓低聲音對他道:“二公子,你還是先回去和我一起見總舵主吧。你不知道你失蹤的這近兩個月裡他有多擔心,整日裡想方設法地派人打探你的消息連飯都顧不上吃,結果人都清瘦了好些呢。爲了找你他暫時把所有會中事務都放下了,就連去峨眉之事也耽擱了下來,只是修書一封派會中兄弟送去了事。”
鄭克爽聽他說到總舵主三個字時心就猛地一跳,待得聽說陳近南一直爲他擔憂之時,心中更是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來。
畢竟陳近南是他第一個真正傾心的人,即使是因爲凌落霜的緣故令他無法再去接近和追求陳近南,但是隱藏在鄭克爽心底的那種喜歡他的情愫,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抹殺掉的。
“總舵主……他還好吧?”暗自感慨了半天,鄭克爽也只能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高彥超點點頭:“還好,就是因爲你失蹤之事讓他憂心不已,現在你回來了,我想他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兩人邊說邊往前走,這時鄭克爽發現他們走的方向和之前天地會暫住的客棧相反的方向,仔細一問這才知道原來是他們又換了據點。
路上高彥超問起鄭克爽失蹤的日子去了哪裡,鄭克爽就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撿重要的說了一遍,不過凌落霜的事情卻是略過不提,只說自己被瘦頭陀擄去了神龍島被逼着做了洪安通的弟子,後來巧遇韋小寶把他搭救出來云云。
他說的合情合理,高彥超自然是深信不疑,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了幾條偏僻的小巷子來到了一個大門緊閉的宅子前,顯見這裡就是新換的據點。
高彥超按照預定的暗號敲門,很快就有人開門把他們迎了進去。
還沒有走到大廳內,就隱隱聽見廳裡傳來一陣嘈雜爭吵聲。
鄭克爽不禁感到奇怪,要知道天地會規矩極嚴,通常是沒有人敢如此爭吵喧譁的,尤其現在總舵主還在。
於是他就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身邊的高彥超,結果卻發現高彥超也是一副一頭霧水的模樣。
兩人加緊腳步走進大廳裡,然後就齊齊愣在了當場。
尤其是鄭克爽,更是直接原地石化,那目瞪口呆的模樣用呆若木雞這個成語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因爲他就連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正在黑着一張包公臉站大廳內正用指責的口氣跟陳近南說話的人,竟然是馮錫範。
雖然鄭克爽知道他遲早會找過來,但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在此時此地見面。
兩人走進來時,陳近南剛好說了句什麼,然後就看到了他們兩個。
然後陳近南就微微地怔住了。
就連旁邊的馮錫範也跟着怔住了。
於是現場的氣氛就有些詭異。
片刻之後陳近南最先反應過來,對鄭克爽淡淡一笑道:“你終於回來了,這下馮師父可以放心了。”
鄭克爽這才知道爲何馮錫範在這裡鬧得臉紅脖子粗,原來他竟然是來向陳近南要人的。
於是他不禁微帶些歉意地看向陳近南,只見陳近南仍舊是以往看見自己時那副淡淡的神情,並沒有因爲看見他回來就表現出特別歡喜或者生氣的模樣,心裡不禁有些微微的失落。
這時馮錫範也終於反應過來,走上前問鄭克爽道:“二公子你跑到哪裡去了?竟然連招呼都不打就走得不見人影,害我好找啊!”
鄭克爽頓時有些發窘,只得摸了摸鼻子衝他笑了笑:“呃,我就是太悶了於是隨便轉轉,誰知道後來居然就迷路了,最後實在找不到你們,我只好先僱了輛車上京……”
他這番謊話實在太過離譜,馮錫範自然不會相信,所以他依舊沉着一張臉。
他實在是被鄭克爽氣得不輕,但鄭克爽畢竟是他的主子,他也不好太過給他臉色看,只好氣呼呼地坐在廳內的一張椅子上。
鄭克爽纔不在乎馮錫範在想什麼,只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注在陳近南身上。
許久不見他似乎又清瘦了些,看得鄭克爽不由得就有些心疼起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幾步,然後用充滿歉意的目光看着陳近南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鬧失蹤的,我是被神龍教的瘦頭陀抓去神龍島了,所以……”
陳近南一雙黑亮的眸子看着鄭克爽,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關切之色:“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鄭克爽搖搖頭,心裡卻卻因爲他眼底的那絲關心而隱隱地升起一分雀躍。
作者有話要說:陳陳又出來了,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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