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堂
鄭克爽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問,頓時嚇了一大跳,還好他反應快,急中生智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道:“我本來是在睡啊,誰知道誰到半夜裡聽到外面吵嚷,覺得奇怪就點了蠟燭開門去看,然後才知道原來是官兵抓在反賊,那反賊也忒厲害了,竟然把十幾個官爺全都給殺光了!然後我就嚇得睡不着了……”
首領見他一副被嚇得不清的窩囊模樣也懶得聽他囉嗦,只是皺着眉頭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那反賊往哪個方向跑了?”
鄭克爽連忙伸手往前方一指:“那反賊殺完人後,就一直朝着前面跑了,我害怕被他發現了連我也一塊兒殺了,就沒敢再偷看了……”
那首領聽了倒也深信不疑,轉身命令手下繼續搜索,然後又回頭問鄭克爽:“如果你再看見那個反賊,能不能認出來?”
鄭克爽點點頭裝出猶豫的表情道:“應該可以吧?”
首領點點頭:“那就好,那人是朝廷重犯,如果你再看見他,就馬上到鰲大人府上提供線索,如果抓到了人我們鰲大人重重有賞!如果膽敢知情不報,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鄭克爽連忙把頭點得仿若小雞啄米一般,同時暗中佩服自己的演技實在是高超,看來自己沒有進娛樂圈混個影帝噹噹實在是太埋沒人才了!
待那首領帶人走得遠了,鄭克爽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雙腿有點發軟,用手一摸額頭,得,一腦門的冷汗,還好剛纔那些個官兵沒有發現。
這時陳近南已經從房樑上躍下,對鄭克爽說道:“此地危險不宜久留,二公子還是先跟屬下回天地會吧。”
鄭克爽當然也知道在這裡多呆一分鐘就會多一分鐘的危險,畢竟那些官兵搜不到人隨時都有可能再回來。
於是立刻從桌上抄起自己的包袱,然後又找了兩件衣服,一件自己披上,另一件丟給同樣只穿了一件中衣的陳近南,兩人趕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陳近南帶着鄭克爽一路專挑小巷子,七拐八繞地走了約摸五六里路,終於在一扇黑漆漆的大門前停了下來。
然後陳近南用手拉住金屬門環輕輕釦着木質的門板,連扣了四次,間隔的時間兩短一長,似乎是什麼暗號。
果然,不過片刻大門就被打開,一個人的腦袋伸了過來,一見到陳近南立刻眉花眼笑:“總舵主你回來了?怎樣?得手了沒有?”
陳近南道:“先進去再說。”
那人連忙一拍腦袋:“看我糊塗的,總舵主您快請進。”
於是陳近南立刻走了進去,鄭克爽自然連忙跟上。
那人直到現在才發現陳近南身後還跟着個人,於是問道:“不知道這位公子是……”
“他是鄭王爺的二公子。” 陳近南簡短地回答,也不去看那人驚訝的表情,徑直朝着前方的大廳走去。
此刻大廳中燈火通明,早已有十幾個人等在那裡。
一見陳近南迴來,那些人立刻圍了上來,個個都一臉焦急地詢問陳近南是否得手。
陳近南神色微黯,搖搖頭道:“鰲拜那廝的武功實在太過高強,身邊又有不少高手護衛,我拼盡全力,也只能跟他鬥了個兩敗俱傷。”他嘴上雖然說得平平淡淡,但是鄭克爽曾經看到過他身上那幾道可怖的傷口,自然能想象到那一戰是何等慘烈。
先前他還在懷疑究竟是什麼樣的高手才能把幾乎稱得上《鹿鼎記》中第一高手的陳近南傷成這樣,結果卻原來那個傳說中的滿洲第一勇士鰲拜。
看情形陳近南是想趁夜進入少保府刺殺鰲拜,結果卻被發現,導致功敗垂成。
衆人聽了,臉上神色不禁有些微微失望,均在心裡暗想:以總舵主這等絕世高手竟然也無法殺死鰲拜,看來要刺殺這個大奸臣鰲拜當真是難比登天了。
不過聽到陳近南把鰲拜打得重傷,然後自己也平安回來,大家心裡也就都覺得安慰了不少,於是紛紛上前稱讚陳總舵主神勇,竟然能在武術高手環侍下依舊將鰲拜打成重傷並全身而退,日後此事傳出江湖,天地會必定更加聲名大振。
這時陳近南輕輕咳嗽一聲,重新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開始爲大家介紹他身邊的鄭克爽:“各位兄弟,這位就是臺灣鄭王爺的二公子鄭克爽鄭公子,今日全虧了他掩護,我才得以避過官兵的搜捕全身而退,否則此刻我很可能已經深陷大牢了。”
衆人早已注意到陳近南身邊這個丰神俊朗的少年,只是總舵主不說,他們自然誰也不好意思開口問。此刻聽見鄭克爽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人人心裡都不禁微微震驚,又聽到他在總舵主危難時挺身相救,衆人心底自然對他感激不已,於是一個個連忙上來見禮。
先前那個上來開門的高個子叫高彥超,那個禿頂臉上有條猙獰刀疤的叫賈老六,還有個少了一隻左眼的名叫崔瞎子,另外一個四十多歲道人打扮的自稱玄貞道人,最後是一個相貌威嚴,留了一部堪比關公的美髯的高大男子,看起來像是這些人首領的,自稱名叫關安基。
鄭克爽聽他們一個個自報家門,才知道原來這裡是天地會的青木分堂,而這些人都是青木堂裡的兄弟。
衆人上前參見完畢,然後又寒暄客套了一番後,就各自散去了。
陳近南命人給鄭克爽安排好住處讓人帶他去休息,然後自己也準備回房。
這時鄭克爽忽然想起還有件事情未辦,連忙伸手拉拉陳近南的衣袖道:“陳軍師你稍等,在下還有一事相告。”
陳近南連忙停下腳步道:“公子請講。”
於是鄭克爽就將馮錫範在鄭王爺面前大講陳近南的壞話,因此鄭王爺纔派遣他們來中原監視調查的事情大略講了一遍。又鄭重提醒陳近南馮錫範此人陰險狡詐且武功極高,而且一心想要除他而後快,讓他務必對此人多加提防。
不過馮錫範是被他慫恿纔會來中原的事自然忽略不提,一來是不大好意思,二來這件事涉及自己身份的秘密,實在不敢讓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以免惹禍上身。
陳近南聽了點點頭道:“多謝二公子好心告知,屬下自會小心防範。”
說完,轉目向鄭克爽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又道:“二公子還有其他事情交代麼?”
鄭克爽搖搖頭道:“沒有了。”
陳近南又道:“那屬下就先告退了,二公子不妨就在這青木堂住下,我讓小高陪着你,二公子如有任何需要,只要向他提出就是了。”
鄭克爽點點頭,然後陳近南對他說了一句‘天色已晚,二公子也請早些休息’後,就轉身回房了。
鄭克爽眼看着他頎長挺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這纔在一名兄弟的帶領下回了陳近南給自己安排的房間。
躺在牀上後,鄭克爽在牀上翻來覆去不住地烙餅,怎麼也睡不着覺。
然而他這次睡不着的原因卻不是擇牀,而是實在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有了心事。
他原計劃見到陳近南向他示警後,就趕快離開天地會,然後隨便找個地方逍遙自在去,以免被隨後趕來的馮錫範逮個正着,誰知在真正見到陳近南之後,他又爲其出衆的風姿所深深傾倒,一時間竟有些意亂情迷,一心只想留在陳近南身邊,哪怕能多看他幾眼也好。
可是如果留在這裡的話,那肯定會被馮錫範發現,然後自己爲了這次逃離所費的心機豈不全體白廢了?
但要讓他當真就此離開,心中實在是大大地不捨,當下竟然是左右爲難到了極點。
他不知在那裡掙扎猶豫了多久,最終還是色心戰勝了理智,咬咬牙心中暗道:不管了,被發現就被發現好了!反正我現在已經遠離臺灣鄭家那幫人,暫時不用擔心身份穿幫,至於以後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這麼下定決心後內心反而安寧了下來,於是他閉上眼睛開始休息,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不過睡得也不甚踏實,在睡夢中老是能看見陳近南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龐,以及和他說話時那疏離淡漠卻異常令人着迷的神情。結果就連睡夢中都感覺心裡癢癢的,忍不住就伸手想去抱住那清瘦的身體,結果當真伸手去抱了,卻抱了一個空。
醒來之後鄭克爽惆悵不已,心中暗想也不知何時陳近南纔會放下對他的成見,能夠把他當朋友看,而不是現在這樣恭敬卻冷淡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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