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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負重擔,凝香帶着阿南果兒去鎮上串親戚了。

一個侄孫,一個侄孫女,陸氏都特別喜歡,只是阿南跟她生分,這幾年都沒能熱乎起來,陸氏就只能抱着乖巧懂事的果兒稀罕了。果兒沒經歷過二叔與姑祖母的恩怨,陸氏喜歡她,小丫頭也就喜歡陸氏,一口一個姑祖母,喊得特別甜。

“好了,娘跟姑祖母有話說,你們倆跟表姑姑玩去。”聊了些家常,醞釀地差不多了,凝香哄兩個孩子道,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周玉。

周玉心知肚明,因爲只比凝香小兩歲,又是姑嫂又是好姐妹,小姑娘沒有怎麼害羞,從母親腿上接過果兒抱着,再伸手去牽阿南,“走,咱們去表姑姑那吃月餅。”

快中秋了,月餅這種應節氣的糕點開始端上了桌。

阿南背過身,望着果兒道:“妹妹下來,哥哥牽着你走。”

果兒可聽哥哥的話了,立即扭着小身子要下去。

周玉哭笑不得,將果兒放到地上,她領着果兒,果兒另一隻手牽着哥哥,娘仨一起出了門。

“阿南這孩子,跟他三叔一樣一樣的。”陸氏好氣又好笑地道。

外面關於阿南的那些風言風語,陸氏也聽說了點,單看容貌,阿南確實不像陸家人,可這脾氣像他三叔啊,有一樣像的,陸氏就不聽旁人胡說八道,更何況看大侄子對阿南那麼好,顯然大侄子心裡有數。

長輩這麼說,凝香放心不少,真像陸定也不錯,看着悶,該說話時嘴也挺巧的,不孤僻。

“姑母,我聽說最近好幾家來給表妹說親的?”凝香一本正經地問。

提親的人多,說明自家姑娘好,陸氏與有榮焉,點頭道:“可不是,不過你表妹眼光高,哪家都看不上,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嫁什麼樣的人,我就怕她喜歡的看不上她,挑來挑去最後耽誤成老姑娘。”

“那肯定不會,表妹模樣好,人又冰雪聰明,只有她挑別人的。”凝香笑着誇讚周玉道。

這話陸氏愛聽,喝口茶,朝侄媳婦笑,“行了,別跟我繞彎子了,是不是有人託你來提親了?”

就跟嚴敬想娶徐秋兒似的,肯定又有人託侄媳婦幫忙來說項了,否則侄媳婦輕易不會登門,還專門打聽女兒的婚事。

長輩都看出來了,凝香笑笑,緊張地攥攥帕子,坐到陸氏跟前的繡凳上道:“姑母,你看,二弟年紀不小了,這兩年我們兩口子都在操心他的婚事,二弟一直瞧不上旁人。表妹呢,眼光也高,昨天看二弟分禮物,這個給誰那個給誰,分到表妹的,我突然冒出了心思……”

陸氏愣住,盯着她道:“你是想撮合阿玉跟老二?”

又陸成那樣撒謊不眨眼睛的賴皮丈夫,凝香近墨者黑,立即又擔心陸氏生氣又期待陸氏同意地輕聲問道:“您覺得如何?”

裝的那個像啊,任誰也看不出她是受了陸言所託,而是她自己想到的主意。

如此,周天佑夫妻就不會懷疑陸言早盯上他們女兒了,然後真不成的話,只是凝香與周天佑夫妻之間的悄悄話,陸言可以假裝沒有過這回事,繼續與周家走親戚。當然,這是凝香替小叔子考慮地周全,人家陸言早認定周玉了,提親一事,無論用什麼法子,只准成功,不許失敗。

陸氏是陸言的親姑母,平時娘倆再有罅隙,都是小問題,陸氏不可能嫌棄自己的親侄子,論容貌論本事,二侄子都配得上女兒,只是……

“難爲你能將他們倆湊到一塊兒。”陸氏拍拍侄媳婦的手,先安撫侄媳婦不用擔心,她沒有因爲這話生氣,“只有老二跟阿玉都是倔脾氣,炮竹似的一點就着,真在一起了,還不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啊?”

夫妻夫妻,當然和和睦睦地好,脾氣不對,親表兄妹也沒用,該打還是打。

陸氏不想委屈女兒,也不想委屈侄子,最好兩人互不相干,別硬湊。

凝香頷首道:“是啊,我之前也有這顧慮,不過這兩年二弟跟阿玉一次口角都沒鬧過,想想以前還是太小了,或是有什麼誤會,現在大了,二弟越來越穩重,應該不會再耍孩子脾氣欺負表妹。姑母,要不你先跟姑父商量商量,如果姑父同意了,咱們再分別探探二弟跟表妹的口風,萬一就成了呢?”

陸氏想想,覺得挺有道理,應下了。

凝香便去看孩子們,周玉精着呢,湊到她身邊打聽她是怎麼跟母親說的,她好早作準備。

當天黃昏,周天佑從鋪子裡回來,一家四口用過飯,分頭睡了。

陸氏軟.綿綿地趴在丈夫身上,一會兒扭扭一會兒蹭蹭,全是男人喜歡的。周天佑十分受用,卻也知道妻子這是有求於他了,笑着摩挲她長髮,“說吧,說完了我纔敢吃,否則寧可不吃,也不想事後被你獅子大開口,虧大本。”

陸氏咬了他一口,軟聲提了婚事。

周天佑冷哼一聲,當即拒絕,連底下都隱隱要偃旗息鼓。

他擺臭臉,不息鼓陸氏也懶得伺候了,賭氣坐到一旁,瞪着他道:“想也不想就拒絕,你就那麼看不上我侄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再不同意,當着她的面,不能好好說嗎?剛剛那語氣,好像她的二侄子多差似的。

周天佑自知不對,連忙拉過人,放柔聲音解釋道:“老二都去城裡當掌櫃了,當侄子沒什麼好挑的,但他脾氣不適合咱們阿玉,所以我不同意,免得將來他看阿玉不順眼了,又不留情面地攆阿玉回來。”

那是他的寶貝女兒,周天佑纔不會把掌上明珠交給欺負過她的人。

陸氏氣順了些,學凝香那番話說給丈夫聽。

周天佑依然不同意,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成親了小兩口天天在一塊兒,更容易起爭執,現在陸言對女兒好,是因爲表兄妹倆見面太少,沒功夫吵架。

陸氏動搖了,畢竟這事關係到女兒的一輩子。

只是她心底又樂意跟侄子親上加親,第二天周天佑出門了,陸氏將女兒叫到屋裡,委婉地試探女兒對她二表哥的心思。

沒想到才起個話頭,女兒就哭了。

“娘,我早喜歡二表哥了,小時候就喜歡,一直不肯答應旁人的提親也是爲了等他,你現在這樣試探我,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昨天嫂子來,你們倆在屋裡嘀咕什麼了,是不是嫂子要給他安排婚事了,請你幫忙拿主意?是哪家的姑娘啊?”

哭着哭着,撲到母親懷裡,無比委屈地罵陸言,罵他爲何不喜歡她,她都爲了他改了那些壞脾氣,他還只當她是妹妹。

陸氏萬萬沒料到女兒是個癡情種,從小就喜歡了,那得喜歡了多少年啊?

事情在周家這邊,一下子就變成了周玉想嫁不開竅的陸言,嫁不成才是陸言欺負她。

陸氏安慰好女兒,趕緊去告訴丈夫實情。

周天佑不信,親自去找女兒,被周玉抹了一身的淚。

周天佑頓時更恨陸言了,恨他長了一副勾人的容貌勾走了他女兒的心,更恨陸言有眼不識金鑲玉,他女兒那麼好,百年難遇的美人,陸言竟然看不上?

對周天佑而言,女兒不想嫁陸言,陸言便是跪着來求,他也不答應。可女兒想嫁陸言,勸都勸不了了,那陸言就必須得娶,必須得讓他女兒順心。

不過這都是心裡的想法,周天佑不可能跑到陸言跟前逼婚去,顯得他周家女兒沒人要似的。既然凝香想撮合,周天佑就囑咐妻子,裝成女兒不同意,他們夫妻倆覺得不錯,先讓凝香去試探陸言的意思。

凝香當着陸氏的面承諾一定會試探地天衣無縫,回家就笑了,告訴陸言可以着實選宅子了。

有周玉里應外合,這門原本得費些周折的婚事,談得十分順利,雖然期間周天佑提了一些條件刁難陸言,架不住陸言喜歡周玉,什麼條件都答應,一切準備妥當,九月裡就把婚事定下了,過完年再選吉日成親。

至於陸言的宅子,他手裡攢了一百七十多兩,想跟陸成借一百兩,在城邊買宅子。但周天佑不同意,讓陸言想法湊三百兩,他再出一百兩,在城裡頭安家,捨不得女兒住犄角旮旯。陸成一聽,立即替弟弟應下,他出銀子貼補弟弟。

定完親事,莊稼地裡的活兒也都忙完了,陸成帶陸定去果園給果樹剪枝條。

這活兒不着急,陸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隔幾天去一次,不去就在家哄兒子女兒。

阿木在學堂讀書,每月只有月底一天假,這晚夫妻倆膩歪過了,凝香鑽到陸成懷裡跟他商量,“明天我們娘幾個也跟你去果園吧,你帶阿木阿南放鷹,我跟果兒看看熱鬧。”

帶阿木去散心,順便也是陪阿南玩,這麼大的孩子,天天在家悶着多不好。

“行啊,晌午咱們去迎仙居吃,再去嚴敬那瞧瞧,看看咱們的小外甥。”

徐秋兒生了個胖兒子,剛過完滿月不久。

凝香嗯了聲,抱着丈夫睡了。

留仙鎮,素月與昭昭娘倆睡得正香,香到窗戶上有細竹管探進來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有人推門走了進來,一身黑衣,臉上也蒙着黑布,只有一雙鳳眼露在外面。

屋裡漆黑一片,黑衣人熟門熟路地走到桌子前,摸到火摺子,點亮一盞燈。

燈光昏暗,卻能看清楚人了。

他走到炕沿,低頭看被窩裡的娘倆,看了好半晌,終於沒忍住,將穿着一身粉紅小衣裳的昭昭抱了起來,點點小臉,再捏捏小手,還親了好幾下。

稀罕夠了,黑衣人慢慢將昭昭放回被窩,擡起身子前,側頭在素月脣上啄了一下。

幫娘倆掩好被子,黑衣人吹了燈,神不知鬼不覺地跨出了屋門,走進院中。

“世子?”

黑暗裡,有人低聲詢問接下來要怎麼做。

“繼續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裴景寒生冷如冰,哪還有半分剛剛在屋裡對待素月娘倆的柔情?

就是爲了女兒,他也要抓到二皇子,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