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希望他待她,是不同的罷?只是,當這現實出現時,殘忍地粉碎了她的希冀。
希望他能待她不同,又希望他再也不要愛上她。
餘炎涼按下心中詫異,定了定神,方纔讓人上來。
東方醉看着他們抓過她的手,然後,只覺碾碎般的痛,哪怕是即刻死去,都無法減去一分一釐。東方醉硬生生咬破了脣,鮮紅的血順着嘴角落下,她看了看餘炎涼,爾後望向司南珞嘉。
似是有感覺般,司南珞嘉睜開了眼,靜靜地回看。
耳邊響起當日穿越時那人講過的話:
第一世他替你入獄,終身未釋。第二世,他爲你飲鴆。第三世,於戰場因你的任性,他爲救你而萬箭穿心。第四世,亦前世,他爲你,承那車裂之痛。
司南,那時的你,該有多痛呢?
車裂……
你爲何,爲何呢?
我東方醉欠你的,僅這一世,又豈還得清?光是那份情,便足以我落萬劫不復之地了……
東方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睜着眼,看着上頭,眼淚無聲無息地流着,浸溼瞭如緞的青絲,模糊了雙眼。
司南珞嘉見此,心沒來由地抽了一下。
見不下去這場景,司南珞嘉留了句“剩下的處理掉”便拂袖離開。
於是,東方醉在餘炎涼的“善良心腸”下,被釋放了。
昏迷中,東方醉只覺一陣疼痛。
費力擡了擡眼皮,但見幾個宮人正欲離去。
東方醉不禁脫口喊住:“等等,這是……”
其中帶頭的陳寧和用那特有的似尖不尖的聲音不冷不熱的講了句:“你自由了,哼。”然後張揚的一甩手中絲帕,領了宮人離開。
東方醉淡然地笑了笑。
斷經脈後,還把她扔在門口,這也真是隻有帝王才做的出來。
東方醉舔了舔乾澀的脣,也不顧邊上是否有人,躺在地上,忍痛將衣袖往臉上一遮,便閉上了眼。
現下,她實在需要休息,然後纔有精力替司南分擔壓力。
其他的,便暫時不管罷。
有人輕輕推了推東方醉:“還能動麼?”
東方醉挪了下手,露出眼睛打量蹲在面前的女子。
真像。
一時興起,東方醉狀似樂道:“背和屁股還能動。”
林弋落淡淡瞟了她一眼,揚手抱起她:“先置於我住所吧。”
置?東方醉臉微抽。
途中林弋落飄來一句:“林弋落。”
“哦。”東方醉乖乖應聲。
“你——”林弋落皺眉正慾念其幾句,便聞東方醉討饒,聲音低啞:“姓東,名方醉。”
東方醉?林弋落抖了抖眉。
這算什麼女孩子家的名?
林弋落在一簡單的小屋前停下:“路記得沒?”
東方醉嗯了一聲。
林弋落將東方醉不是很小心地放於牀榻。
見半天沒什麼動靜,東方醉半睜開眼,瞧見林弋落正略略蹙眉看她。那皺眉的樣子,和清環簡直一模一樣。
因果輪迴麼?
這一世她盡心待自己,所以在後世她需替清環攔截所有對其不利的消息,哪怕有一次差點將自己拖下水?
清環啊清環。
東方醉無聲地笑了笑。
東方醉隨後看向她,動了動脣:“怎麼了?”卻發現發不出聲音。
東方醉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你經脈盡斷,我不能給你把脈。”林弋落落下眼皮,“須先給你接上。這有風險,你試是不試?”
東方醉頷首。
林弋落長袖一揮,東方醉漸漸睡去。
睡夢中,渾身上下的刺痛都在不斷地提醒東方醉,這不是夢。這疼痛的感覺太過於強烈,強烈到她自己出了多少汗都清清楚楚。可是,她睜不開眼,她擺脫不了。
東方醉突然有種想落淚的衝動:她這到底算怎樣?她已經,已經連反抗疼痛的權利都沒有了,僅剩下承受,只能承受。
待東方醉醒來,已是七日後的事了。
林弋落就那樣涼涼地站在她前面,拋出一句:“七天內能醒來,經脈應接好了。”隨後似想起什麼,又道:“你腿上有毒,怎麼回事?”
東方醉開口欲講,卻苦於發不出聲。
見此,林弋落哼了一聲才道:“就算你處理,仍有殘留,時間拖得太久,怕是留下隱患了。”
“還有,你會有一段時間不能講話,毒侵入咽喉,你自找的。”
東方醉點頭,確實是自找的。
朝元殿。
椅上的人穿着明黃的絲制袍子,身子半倚,鳳眸微眯,長長的黑髮因少了束縛而散落在兩側,凌亂。
“怎麼看,炎涼?”冷清的聲音響起,似從飄渺的地方傳來。
餘炎涼定了定神,略彎腰道:“多一個可用的人何嘗不可?看她的樣子,沒什麼城府,他日出了事,亦可拿她堵上他們的嘴。”
司南珞嘉半垂着眸靜靜倚着,不可置否。
餘炎涼見這場景,不禁替他心疼,自助他登上帝位,便再沒見他笑過。鎮日淡漠,像是舍了七情六慾一般,本來生的便是那般冷淡的性子,現下爲國事操勞,亦不顧自己身體,小姨偏生去得早,其實從心底,他是希望會有那麼一個人,能義無反顧地跟在他身邊,僅僅因爲,他是他。
許久,司南珞嘉纔開口,聲音甚是疲憊:“先下去罷。”
“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