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宿結束後,家裡也恢復以往的平靜。即便身處如此寂靜的深夜,我也不再會感到孤獨,因爲在遠方有我的朋友在爲我祝福,母親他們也在爲我擔憂,我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幸福的。
再次回到學校,彷彿很多年沒見一般,同學們好奇地問這問那,對我噓寒問暖,讓我應接不暇。香穗子介紹了她的兩個好朋友美惠和蠻給我認識,並告訴她們要照顧好我。真是的,愛操心的人~
傍晚,讓艾爾達帶我到從來沒有去過的練習室,她雖然疑惑,卻什麼都沒有問。一個練習室一個練習室地找,終於找到了。不過,看樣子月森已經走了的樣子,只剩下香穗子了~
“香穗子,香穗子?醒醒~”我輕輕地推了推她。
“啊,是你啊~雪。咦?”她四處看了看,發現月森不在了之後很是鬱悶。“真是的,連招呼都不打就走,真過分……”
“呵呵,他沒你說的那麼狠啦~你看!”指着她身上披着的衣服,我笑嘻嘻地說。
“啊,我得拿去還給他才行,不然他明天可就要麻煩了~”
“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雖然等下她應該會碰到別人,可我就是不放心。“這樣吧,艾爾達,告訴芙蕾雅就說今天晚上我們不回去了~吶,香穗子,不介意我們去你家打擾一晚上吧?”
“誒?當然不會。可,可是我家很小的……怕雪你住不慣的說~”
“怎麼會呢?我還想跟香穗子一起睡呢~不知道可不可以?然後我們可以一起聊天,多好啊……”
“雪,你真可愛!”香穗子揉了揉我的頭髮,很舒服。
同火原、土浦一起將衣服還給月森之後,我同香穗子一起來到她的家裡。艾爾達送我到門口之後就被我打發走了,雖然她臨走時不放心的樣子很讓我無語。香穗子的母親同她一樣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聽說我今天要住這裡之後就很開心,還多做了幾個菜招待我,整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吶,雪,你想好第二次比賽的參賽曲目了沒?”我們邊吃着飯後水果,一邊在她的房間裡閒聊。
“恩,想好了。舒伯特的小夜曲~”
“舒伯特的小夜曲?是一首什麼樣的曲子?”
“剛纔從月森那借來的CD中好象就有,你找找看~”
“恩……啊,找到了,來聽聽看!”不多時,臥室裡就響起了這首有名的小夜曲。
“好溫柔、好細膩,感覺像情人間的低喃一般……”
“你喜歡就好~”
“呵呵!不過,”她有些挫敗地說,“我的曲子到現在還沒想好,馬上就要開始比賽了,怎麼辦啊?”
“不用太過着急,我相信香穗子一定能找到最合適你的曲子的!”而且,從那以後,你跟她們倆的羈絆會更加深,更加緊密。不過,看你這麼着急,我也來幫一把吧~“吶,那個是什麼?”指着音樂盒,我明知故問道。
“啊,那個啊~那個是八音盒,是我過生日的時候美惠和蠻送給我的,是我最重要的寶物。”香穗子滿臉幸福地撫摩着八音盒回憶到,打開蓋子,清脆的卡農帶着歡愉撲面而來,彷彿能感覺到香穗子此刻的心情一般。
“香穗子很喜歡美惠和蠻吧?”點頭。
“那香穗子喜歡雪嗎?”點頭。
“香穗子喜歡參加演奏會的大家嗎?”繼續點頭。
“那,香穗子喜歡月森嗎?”下意識地點頭。
“比起其他人都更加喜歡嗎?”還是點頭。
“這樣啊~原來香穗子喜歡冰山型的,真沒看出來!”感慨一番。
“咦?”
“我決定了,第二次比賽的曲目——卡農!”幾天以後,香穗子開心地對正在發調查表的我們大家宣佈。“還有,謝謝你幫我修好了八音盒,雪~”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改變一下八音盒的時間,直接調整成壞之前的樣子就行。“對了,等下發完這個之後我們一起去外面逛逛好嗎?笙子也一起好不好?”
“恩,我沒問題~”“恩……好!”
“雪要買東西嗎?街上人很多的,爲什麼不讓艾爾達她們幫你買呢?”
“因爲我從來沒有逛過街,想試試看嘛~”跟朋友一起去逛街,我一直想試試看的,這對從小獨自生活的我來說是件新奇的事情。
“恩,那在路上要注意安全哦!”怎麼感覺像媽媽在叮囑小孩一樣啊……
“知道啦知道啦~”
接下來是愉快的逛街時間……
買了一大堆吃的東西邊走邊吃,拴了兩個氣球在輪椅上,順便帶她們去禮服店裡訂做了四套晚禮服,以後備用,雖然在她們的堅決反對下放棄了其他配套的首飾,但是禮服我還是執意送給了她們。實在受不了她們客氣態度的我只好說,“我希望你們能在比賽或者是參加宴會時能穿着我送給你們的禮服,這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
“特別是莉莉那傢伙的審美觀非常有問題……香穗子你一定要穿我買的禮服才行!”跟她咬耳朵。
“深有同感!”握手握手。
時間過得很快,第二次選拔開始了。我抽籤後比賽的順序基本不變,土浦第一個上場,我最後,月森在我的前一個。土浦和香穗子的表現都非常好,香穗子甚至可以說是超水平發揮了,演奏出了感情真摯熱烈、技術純熟的卡農。我想場上的每一個人應該都可以感受到琴聲中所要傳達出來的東西,那麼強烈,那麼溫馨。看來香穗子是從心底裡深深信賴着她的朋友們,愛着她的朋友們啊~一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心情就不自覺地飛揚起來。
以下爲日野香穗子視角:
演奏完畢,我下意識習慣性地尋找着月森,可是不見他的蹤影。因爲經常關注,所以十分清楚他最近不同尋常。可是,不管怎麼找,都沒有發現他。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馬上就要到月森了,他到底去哪裡了啊?”不顧身體的疲憊,也無暇去想自己擔心他的心情,我只能不停地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只希望能趕在他演奏前找到他。
沒有,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怎麼回事?難道說月森真的……?!不,不會的,他不是遇到困難就退縮的人,他一直都那麼努力,那麼努力地練習,不就是希望得到父母的認可嗎?怎麼可能會在父母在場的比賽中臨陣退縮呢?
我知道的,月森從小生活在那樣的音樂世家裡,外界對他的父母都有那麼高的評價,可這種評價卻對他產生了莫大的壓力,而這種壓力叫做期望。月森一定很愛他的父母吧,一定是的~那麼面對父母期待的目光,想要達到父母的期望的心情就會成爲壓迫自己最沉重的負擔。而外界習慣性地拿他的父母與他做比較,也會在無形中增加他的壓力。所以,月森,你纔會不停地壓抑自己,壓抑使你的琴聲中充滿了沉鬱和□□,即便是奏着最愉悅的歌曲,你心中的堅冰也無法融化。
可是,就算如此,你也沒有放棄你喜愛的音樂,你忍受着重重壓力堅持自己的道路,堅持着你認爲最爲神聖的道路。你全心全意地將所有的生命都投入到你的音樂中,所以纔會對土浦的猶豫不決感到憤怒,對嗎?那麼,如今你的父母都在臺下等着你,等着你將你所堅持的東西展現在他們眼前,而你,現在又在哪裡呢?
難道說,你遇到了什麼意外嗎?心猛地揪了起來,萬一你遇到危險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敢再想下去……
“香穗子!香穗子!”溫柔淡定的聲音一如既往令我安心。
“雪~”
“香穗子很擔心月森前輩吧~”
“恩,我怕他遇到什麼意外,那要怎麼辦纔好?”
“彆着急,我有辦法找到他的,香穗子你都急糊塗了呢~”不急不徐的聲音給了我希望。
“對啊,那,雪,快,快告訴我,他在哪裡?”看着雪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我不由得開口催促。
“恩……香穗子很想聽他的演奏嗎?”奇怪的問題。
“是的,我很喜歡他的小提琴,”即便是有些沉鬱,“而且,我很想見他,想知道他現在有沒有事!”堅定地告訴她我心裡的想法。
“既然這樣,好,他人在更衣室裡,但是被反鎖在櫃子裡了。你要一個人想辦法把他救出來,不能找別人幫忙,能不能趕在他演奏前回來就看你的了!”爲什麼一定要一個人呢?雖然不明白,但是雪說的話一定有什麼道理吧~
“知道了!”轉身就向更衣室奔去。
“月森,月森,你在不在裡面?在的話就應一聲啊!”使勁地敲着衣櫃,不去想他爲什麼被關在櫃子裡,現在只想立刻看到他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我面前。
“是日野嗎?我在裡面!”啊,是他的聲音,雪果然沒有騙我。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啊?我現在就放你出來!”一邊努力地向外拽着紋絲不動的櫃門,一邊詢問他的狀況。
“我沒事!”簡短直接的回答,是他的一貫作風。
“嗚~嗚~嗚~怎麼打不開?”可惡,這櫃子好象上鎖了!
“日野,不用費力了!反正時間也已經來不及了,再說,減少一個競爭對手不是很好嗎?”沒有感情的聲音,沒有頓挫的平穩,聽起來卻如此的刺耳。
“你,說什麼?在你眼中,我們就是這樣的人嗎?我們不是朋友嗎?”對,朋友,也只能是朋友,不過,在你眼中,或許連朋友也算不上。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也……
“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吧……”淡漠的聲音,不同於雪的充滿溫情,有着獨特的壓抑的氣息。
“當然有所謂!”我半跪在櫃子前,在他看不見的面前凝視着他,卻必須讓聲音保持平靜,不致顫抖。
“這樣回去演奏沒有意義的……”
“意義?你說,沒有意義?我,一直期待着月森的演奏。是你的那首avi maria讓我真正領略到了音樂的美好,我一直很羨慕那樣的你,”仰慕着那樣的你……閉上眼,嚥下快要衝出口的話語,“那樣羨慕着能夠堅持自己的道路,努力地感受音樂,享受音樂的你!可是,這樣的你卻告訴我,你的演奏沒有意義……?請不要,不要說出這種話……”
“……”短暫的沉默,讓我的心無法跳動。
“我會推門的,你來拉一下。”依舊是平淡的語調,沒有波動的語氣,卻如此地感動着我,震撼着我。
我們盡全力跑回後臺,卻見到艾爾達推着雪從臺上下來,還是,來不及了嗎?我們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
“下一位選手,月森蓮,請上臺!”
咦?爲什麼?雪不是最後一個嗎?看着月森走上臺去,我的心裡雖然疑惑卻也安定了下來。
“不能你一個人努力,不是嗎?我告訴裁判等下要去醫院,必須提前離開,所以不能最後上,就跟月森前輩換了順序~”看着衝我微笑的雪,我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
“對不起,雪,我完全沒有聽到你的演奏……”
“呵呵,沒什麼,什麼時候香穗子想聽了,我隨時爲你服務~”
“雪,謝謝你!”你總是如此地爲他人着想,我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真好……
看着站在臺上的月森,他的表情帶着一絲掙扎,緊張嗎?連帶着小提琴也傳遞着迷茫的複雜情緒。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未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