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 不是死亡,不是病痛,而是一個人孤獨悔恨的活着, 想死……都死不了的那種……
生不如死, 又死不了纔是最可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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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秦詔詔死去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快半月了, 這半個月以來, 整個韓府都籠罩在悲傷與淒涼之中, 每個人臉上都是悲痛無神的表情,沒有人敢再去提那個名字,那個彷彿一提就會疼的發抖的名字!
這半個月裡, 韓非就像一個活死人一樣,沒日沒夜的哭着笑着, 沒人知道他哭些什麼又笑些什麼, 他就那樣抱着秦詔詔的骨灰甕在秦詔詔生前的那個房間裡呆着, 再也沒有出過門……
剛開始回到韓府的時候,韓非就整日整夜的抱着秦詔詔的遺體, 死活不放手,誰碰就鐵定要挨一掌,自從韓非體內的蠱毒封印解了後,衛四和衛子龍聯起手來也不是韓非的對手了!
後來,實在是初夏的天氣真的不好, 溫度太高, 秦詔詔的遺體開始發生了質變, 所以徐爹沒有辦法, 只好讓韓非的嬤娘製造了一種可以讓人昏睡的藥煙, 放在韓非待着的房間裡,原本這藥對韓非沒有作用的, 但是由於韓非這一段時間裡心情大悲,不睡覺不吃飯,甚至連水都不喝,再有着不同於常人的血統和能力也扛不住的!最後他們趁着韓非昏睡的時候,給秦詔詔辦了個隆重的葬禮,將秦詔詔火化了。
火化秦詔詔的時候,小芹,伶婆婆,衛四……一羣人都哭了,特別是小芹,從剛開始聽到秦詔詔失蹤的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哭了,結果好不容易等到小姐回來了,卻等來的是她的屍體!
小芹哭喊着,要是她當初能陪着秦詔詔去緣山該多好,要是她當初在秦詔詔的身邊,小姐也不至於被奸人所害了!
可是……無論再多的眼淚和悔恨,那人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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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禾給秦詔詔下毒一事,是趙殤派人送來了信,而秀禾也是趙南尋的人!是趙南尋當初貼身丫鬟的親妹妹!他之所以將真相送來,要得就是韓非更加悔恨,這樣他才能咽的下心中的那口氣!不然……他那傻乎乎的姐姐,哪裡會捨得告知他真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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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就是半年過去了!在這半年裡,天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趙殤在和李斯、王翦的大戰中,用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兵器,世稱兵人!
顧名思義,便是用銅鑄造的外殼,裡面是真正的人,只不過這些人天生四肢不健全,所以便用銅手鐵臂做補充,戰鬥力卻因此上升不少,尋常長矛利劍傷不了他們分毫!相反他們卻可以赤手空拳的廝殺敵人!
趙國此戰大敗秦國,引起不少不服秦國管理附屬小國紛紛擁護!
但是,明明是在趙國一勇而就風光無限的時候,趙殤一紙歸屬書遞到了嬴政手裡,說他願意成爲秦國的一部分,也不要求他擁有什麼永久世襲權,只要求秦王善待趙國百姓,並且開通貿易!
嬴政爽快的答應了,而且還是賜了趙殤封號及土地!很快,其餘衆多不服的小國也服氣了,人趙國都歸附了,說明人秦國是真的厲害!
又半年過去,秦王一統天下,立新朝,國號秦,自稱始皇!統一六國,集中兵權,建立郡縣制,統一貨幣,統一度量衡!並且分發不同的人才遠赴其他番地,啓動中央階層式管理!
這一年,百姓生活安樂,國泰民安!這一年,新年新氣象,熱熱鬧鬧!這一年,韓非因開朝有功,被賜秦朝佑國公封號,賜良田萬畝,豪宅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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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徐爹領着一羣下人在廳堂大院子裡跪迎嬴政。
“平身吧!他還是那樣嗎?”嬴政坐在韓府廳堂裡的紅檀木椅子上,問着徐爹!
徐爹點了點頭,滿臉悲痛的說着:“自從少夫人死後,這一年多來,主子跟瘋了一般,抱着個酒罐子,成天坐在當初少夫人住的院子裡,披頭散髮的吃着已經臭了的發了黴的烤雞腿,一坐就是好幾天,直到暈死,醒了後又不顧任何人的勸阻繼續跑去坐着,常常自言自語:“詔詔,你快回來啊,你在哪兒,小非非的雞腿要吃完了”,一邊說着,眼角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下來。”
“”“帶朕……去看看吧!”嬴政站起身,對着徐爹說着。
其實,他今日來也是聽聞韓非現在至少不是一直呆在那個封閉狹窄黑暗的房間裡了,想着他的狀態定然已經好了不少了,所以想着看看他,畢竟……秦詔詔的死對他也說,也是沒有意料到的事兒。
徐爹點點頭,領着嬴政朝着秦詔詔生前的院子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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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詔詔的庭院其實和韓非的庭院很近,穿過畫廊的另外一端正對着涼亭的便是秦詔詔的庭院,而秦詔詔庭院的對面隔着池塘的便是韓非的庭院!
那時徐爹還不懂爲何韓非會讓一個素未相識的姑娘住在他的對面,現在他可能有些明白了,可能怕是自家主子從當初第一面便對人家上了心……只是,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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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池塘上的月牙橋,徐爹和嬴政便已經現在了秦詔詔生前所住的庭院的拱門前了
“陛下,這就是少夫人生前所住的院子了,奴才便不陪您進去了,因爲奴才私自做主火化了少夫人的遺體……”徐爹話沒有說完,但是嬴政也明白了什麼意思。
若不是徐爹是伺候韓非的老人了,估計早已經被韓非趕走了或者更嚴重的是直接一掌打死了他!
畢竟,當時其他家丁幾乎都被韓非打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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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退下吧!”嬴政點點頭,說完,自己踏步走了進去,並且沒有帶任何人跟隨。
……
進去的第一眼,便是衆多的梧桐樹光禿禿的出現在眼前,紅黃色的落葉飄落了一地,連琉璃瓦上都是一層薄薄的秋黃色!放眼望去如同給整個庭院蓋上了一層淒涼的紗布一樣!
……
嬴政一邊走着,一邊看着這個充滿了悲傷的小院子。
突然,腳下踢到一個硬疙瘩,嬴政低頭看去,一個空酒罐子,擡頭朝着罐子滾去的方向,發現那裡還有好幾個零零散散的大小不一的酒罐子!
不一會兒又一個酒罐子從一棵底部分叉的大梧桐樹底部滾了出來。
嬴政擡頭朝着那棵梧桐樹走近,看見梧桐樹底下隱約露出了一塊深紫色的衣角。
他繼續走近一看,便是一個已經看不出眉眼的披頭散髮的人,而且從這人身上還發出一陣一陣的酸臭,嬴政看着這人左手抱着一個漆黑的陶瓷罐子,右手還拎着一罐和剛纔掉落在一旁的酒罐子一樣的酒,不停地麻木的朝着嘴裡灌着,酒灑在了那人深紫色的衣袍上,形成深色的印記!
“韓非!”嬴政看着眼前的人不忍心的偏了偏頭,喊道。
那人彷彿沒有聽到嬴政說的話一般,置若罔聞的繼續抱着酒灌。
“韓非!她已經死了!死了,你給我聽清楚,他已經死了!你知道死是什麼意思嗎?她回不來了,無論你幹什麼她都回不來了,就算你這樣喝死自己,她也回不來了!”
嬴政看着眼前活像一個行屍走肉的韓非,怒吼道,眼睛卻微微的泛紅。
他已經好久沒有大聲說話了,更別提這樣聲嘶力竭的大吼了!
“如果死了就好了”,嬴政的大吼並沒有換來那人的激烈反應,只是醉醺醺的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彷彿內心一直期盼的事情一樣。
嬴政看着韓非歪歪倒倒的站起身來,慢慢的左一步右一步的朝着前面走,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那蕭條又孤零零的背影就那樣踩着枯黃的落葉走着走着……至於要走到哪兒,誰……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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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嬴政走出那個充滿了一個人淒涼痛苦與絕望的小院子時,已經是日下西頭了……
徐爹也一直在庭院外面等了這麼久,見嬴政出來,便要上前問些什麼,豈料,嬴政話都沒說直接走了……
徐爹在門口望了一眼,只能夠看到那些枯樹以及滿地的落葉蕭瑟……
他真的後悔了當初爲何要逼着主子去完成太妃的遺願!
若不是他和奶孃的逼迫,主子又怎麼會變成現今這般模樣,說不定早已經兒女雙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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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來,韓非試過無數的自殺的方法,都沒有成功,總能被衛四或衛子龍以及暗衛們給截住!哪怕他們不阻攔,韓非也發現了他殺不死自己!喝了一年的酒,沒有吃過飯,也不過是昏迷,這該死的血脈呵!阻斷了他去找他心愛的詔詔的最後的道路了!
韓非抱着手中的漆黑陶瓷罐子,哭着喊着:“老天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讓我的詔詔回來吧!要是她不能回來,可不可以……可以不可以把我也帶走啊!詔詔!”
###另外一個時空平衡內###
“誰?誰在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