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慕容韓宇和羅玉姮來拜訪狐月商行時,主事姜木生深感意外,他用餘光看身後戴銀狐面具的男人,他早已不知去向。
姜木生親自出門迎接他二人,一行人來到正廳,姜木生問:“二位事務繁忙,怎麼有時間到我這裡來了。”
慕容韓宇說:“恆裕的掌事說,我們的商隊經過上饒國時因語言不通,貨物和人員都被官府扣押,多虧了你們的幫忙,才得以脫險。這個人情,我慕容韓宇記下了,此次我和姮兒經過這裡,特意過來道謝。”
姜木生客套道:“區區小事,竟然要勞煩慕容公子和慕容夫人親自登門致謝,這真是折煞我了。”
羅玉姮笑着頷首,卻未發現那個戴面具的男人。
姜木生和慕容韓宇說着商場上的一些事情,羅玉姮伸手去端茶,茶是滾燙的,羅玉姮手一抖,茶杯傾倒,茶水灑了她一身。
姜木生責罵上茶人的不謹慎,上茶的丫頭跪在地上,羅玉姮勸道:“是我不小心,跟她們沒關係。”
裙子被茶漬浸溼了一大片,姜木生還在責罵丫頭,羅玉姮對姜木生說:“姜主事,您就不要再責備她們了,不是什麼大事,晾晾就幹了。常聽人說珏欣山莊風景如畫,上次來的急,走的也急,都沒機會好好參觀一下珏欣山莊,姜主事若方便,可以讓她們帶我四處轉轉。”
姜木生並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能應允,上茶的丫頭感恩戴德,慕容韓宇囑咐她道:“我們隨時都可能要走,你們不要走遠了。”羅玉姮點了點頭,丫頭領着她出去。
羅玉姮向丫頭打探戴面具男子的行蹤,丫頭一無所知,羅玉姮找了個理由支開丫頭,一個人看似漫無目的,卻向戴面具男子住的地方走去。
羅玉姮總感覺有人跟着自己,回頭身後卻是空空如也,經過轉角時,一座假山正好可以遮擋視線,她躲到一旁的假山後面,身後的腳步聲響起,真有人跟着她,那個帶着銀狼面具的男子出現了,他四處張望,很明顯,是在找她。
羅玉姮有些緊張,她從假山後走出來,站在他背後,問:“你是在找我嗎?”
面具男人卻不敢回頭。
羅玉姮想走到他前面,他突然大步向前走去,羅玉姮小跑幾步,擋在了他的身前,他當即低下頭,躬身對她行禮。
他低着頭故意不讓她看,羅玉姮也不着急,慢條斯理的問:“是姜主事讓你跟着我的?難道怕我偷你家的東西不成?”
那人身子躬的更低了。
羅玉姮對他說:“我只是隨便轉轉,你回去告訴他們,我馬上就回去了。”說罷,羅玉姮轉身,故意掉出袖子裡的錢袋。
待他想伸手去撿的時候,羅玉姮迅速轉身,伸手想揭開他的面具,沒想他早有防範,手一擡直接擋住了她的手,羅玉姮不想放棄,幾次三番的想解開他的面具,都沒他擋了回去,他有意躲閃,她連他的眼睛都沒看到。
兩人的打鬥,引來了姜木生和慕容韓宇,見人都來了,羅玉姮也不好在做糾纏,在她想做最後一次嘗試時,那人躬身將錢袋雙手奉上。
“慕容夫人。”姜木生着急打斷她,羅玉姮的手伸到他面前,最終也只是拿過了那個錢袋。姜木生慌忙的跑過去,他站在面具男人和羅玉姮的中間,正好擋住了羅玉姮的視線。
“沒眼力見的東西,竟然衝撞了慕容夫人,她可是我們的貴客。”
慕容韓宇走到羅玉姮跟前,問:“你怎麼樣?”羅玉姮搖了搖頭。
姜木生又對羅玉姮賠不是,道:“慕容夫人海涵,他在一場大火中燒燬了臉,所以一直帶着面具,不想卻驚了您,若有衝撞的地方,還請您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饒他一次。”
羅玉姮笑笑說:“姜主事言重了,一場誤會而已。這個錢袋是我丟失了很久的東西,前兩日偶然尋得,剛剛不巧掉到了地上,這個錢袋,對我意義重大,我難得尋回,是我太緊張,就先動了手。”羅玉姮走到那人跟前,說:“是我冒昧了,還請見諒。”
那人將頭垂的更低了,姜木生解釋道:“夫人見諒,他是一個啞巴。一個下人,夫人不必放在心上。”他轉頭斥責那人:“還不快滾,今天闖的禍,回頭再跟你算賬。”
那人低頭離去。
“三叔!”羅玉姮突然大叫一聲,面具男人身形一頓,停下腳步。
羅玉姮看着那人的背影,對慕容韓宇說:“三叔是我最親的親人,我尋了他那麼多年,我想他了,你說,我們一家人,什麼時候能夠團聚。”
面具男人提步離開,羅玉姮看不到他眼睛裡的痛苦和無奈。
回到客棧,羅玉姮坐在牀上,拿着那個錢袋發呆。
慕容韓宇站在她面前,說:“你今天太莽撞了。”
“是太莽撞了,可一想到他是我三叔,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慕容韓宇說:“他原本就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你今天如此做,我們就徹底沒有調查他的機會了。”
羅玉姮看着手中的錢袋,說:“慕容韓宇,我今天叫三叔時,他停住了腳步。從我見到他時,他就刻意躲避。這個錢袋是我親手做的,我不會認錯,而今天他的反應,我幾乎可以斷定他是三叔。可他爲什麼不跟我相認呢?”
慕容韓宇說:“你也只是猜測,萬一他不是呢!”
“他一定是。”
“可是他沒承認。”
羅玉姮有些沮喪,說:“是啊,他沒承認,如果他是,他爲什麼不承認呢。”
慕容韓宇說:“今天,你說錢袋是你的時候,我看到他不停用大拇指搓着手,他有些焦慮。我不清楚他是因爲錢袋被你拿去了焦慮,還是因爲發覺你已經懷疑他的身份而焦慮。我只是覺得,他在意這個錢袋,或者說,他在意給他錢袋的人。”
羅玉姮無心思考,“什麼意思?”
慕容韓宇坐在她身邊,問:“姮兒,你找他是爲了什麼?”
“我想讓他跟我回家,我想我們一家人能團聚。”
慕容韓宇說:“要一家人團聚的前提是,他必須還活着。姮兒,你今天都已經這樣說了,他還故意隱瞞身份,他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如今,羅家商號、狐月商行、恆裕在商界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如果狐月商行主事是三叔,這就等同於告訴全天下,羅家的實力比以前更強盛了。還有就是羅生堂,羅生堂弟子削減沒有引起大的動盪,是因爲羅家商號的經濟受到了威脅,如果他們知道狐月商行也是羅家的人掌控,你覺得,他們會不會認爲,是你和三叔聯合起來打壓他們。羅家早就不能控制羅生堂了,他們今天之所以沒和羅家翻臉,是因爲你們有共同的敵人,可是,如果他們誤解了羅家和狐月商行的關係,他們肯會爲了私利與羅家抗衡到底的。”
這段時間被戴銀狐面具男人的身份攪得心神不寧,她甚至已經將羅生堂遺忘。
慕容韓宇見她聽進去了,繼續說:“羅生堂的那些人,你比我更瞭解他們,如果狐月商行真的是三叔建立的,他們真的會讓羅生堂這樣削減下去?權利和慾望可以讓一個善良的人變成惡魔,更何況,他們是假寐的惡狼!”
羅玉姮一遍遍的摸索着錢袋上的紋路,“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他。”
慕容韓宇安慰說:“找到,我們就可以安心了。不管能不能相認,至少,他還活着,只要知道他還活着,你們就有團聚的一天。”
羅玉姮茅塞頓開,“是啊,只要他還活着,我和哥哥就不是一個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們不查了,我不想成爲他的負累。慕容韓宇,我們不查了,我們回家吧。”
慕容韓宇笑笑說:“好,明天我們去向他們辭行,後天我們就回家。”
兩人去向姜木生辭行時,姜木生挽留他們多留一天,因爲第二天是嶺南一年一度的水神大會,大會當天,嶺南所有的人都會到清流河向水神龕像祈福,向水神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和家人的和順安康。
正巧趕上,慕容韓宇和羅玉姮也同意多留一天,第二天,兩人趕到清流河時,清流河四周已經圍滿了人,因來祈福的人員過多,嶺南的官府在清流和周圍安裝了護欄,還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