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羅玉姮眉頭一皺，死了？怎麼會死了呢？
羅榮皓問：“知道謹言爲什麼阻止你懲治那幾個人嗎？”
羅玉姮還是不能接受趙陽死的信息。
羅榮皓解釋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羅家的掌上明珠，你雖然不過問羅家的事，可他們都認爲你的話在羅家那是有足夠的分量的。趙陽幫了你，他幫你的同時就是背叛了潔義堂，背叛了潔義堂七門，從他幫你的那一刻起，他就必定要死，他們不可能讓一個叛徒活着的。同樣的道理，那幾個得罪了你的人，他們也不可能讓他們活着。丫頭，你一句話就是幾條人命！”
“趙陽沒有背叛他們，是我連哄帶騙逼他這麼做的，他怕我有事，還把我送到柳關的邊界。”她雖然見過很多生離死別的場景，可是，這是第一次有人因她而死。
羅榮皓並沒有安慰他的意思，“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們都不想讓你知道，也不想讓你參與，他們一直想給你一個光明美好的世界，他們想讓你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哪怕是闖禍，只要你高興，都不會有人深究，更不會有人讓你看到不好的事情，因爲你姓羅，你是羅家唯一的女兒。有時候我也想，我悖逆他們讓你知道生活不好的一面，是不是就是你叛逆的原因，我不止一次問自己，這樣做，對你是好還是不好？
好在，你雖然闖禍，但都不足爲過，你雖然不聽話，但也沒改變別人生活的軌跡，你一直的任性，我們也都可以承擔。
丫頭，你就像一隻金絲雀，被嬌慣在羅家，雖然你也會飛，但你從沒飛出過羅家的掌控範圍，你以爲你是小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體驗了外面世界的兇狠、冷漠與淒涼，其實，你所看到的世界都是我們想讓你看到的，爲了你，我們也願意建造一個只屬於你的世界。
直到這次你逃避戟嘉小王爺的提親，他們才都意識到了，羅家的丫頭長大了，你已經有能力逃出羅家爲你建造的城堡了，所以你爹和你大伯纔會有那麼大的動作，你不在他們控制範圍內，他們擔心你，怕你出事，他們也害怕你發現他們隱藏的另一面，所以，他們動用一切能動用的關係和人力，要儘快找到你，儘快讓你回到他們爲你建造的城堡裡。”
羅玉姮聽得很是不明白。
羅榮皓繼續說：“自羅生堂和羅家商號成立以來，雖然他們是羅家的，可羅家從不動用羅生堂和羅家商號的力量，可爲了你，羅生堂和羅家商號，他們動用了兩次，兩次都是你誤打誤撞的走出了他們的視線，讓他們感到了恐慌。”
羅榮皓說的太多，羅玉姮有些承受不住，她所經歷的的都是他們建造的，那這些年來，她看到什麼，經歷的什麼，遇到的那些人，幫助過他，被他幫助的，都是他們刻意安排的？她付出的真心和感情都付諸東流了？
羅榮皓的話，讓她的世界瞬間瀕臨崩塌！
“那趙陽的死，也是假像？”羅玉姮看着羅榮皓，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她不想趙陽死，更不想趙陽因她而死！可羅榮皓的眼神告訴她，趙陽的死是真的，趙陽的死不在他們的控制範圍內。
“隨着你的長大，羅家爲你建造的城堡破綻越來越多，所以，你爹才着急爲你尋一個能保護你的夫君。”羅榮卿與羅玉姮的關係一直都很讓羅家人傷神，兩個同樣倔強的人，一個嚴厲的保護，一個倔強的牴觸，羅榮皓覺得，既然說出真相了，也該讓羅玉姮知道羅榮卿的苦心了。
“三爺。”看着羅玉姮癡癡呆呆的樣子，謹言有些不忍。
羅榮皓擺了擺手，“現在告訴她，總比有一天她自己發現好，真到了那一天，羅家就是她的負擔了，不說承擔，自我保護的能力她總該要有吧。”
羅榮皓的話，羅玉姮聽不進一個字，她還處在震驚中，她目光虛無的看着四周，眼裡亮晶晶的，“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幫助我的人，和我幫助的人，都是你們刻意安排的？那些我付出真心去對待的人，都是在演戲？生活在這樣的城堡中，我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那些我感受到的友善，也是假的！唯一真實的，就是我害死了一個人，一個真正幫助過我的人，被我害死了！”想到趙陽那信任和關切的目光，羅玉姮一陣內疚，想到這樣一個陽光的大男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羅玉姮心裡憋悶的難受。
她以爲的美好世界，竟然都是虛假的，她竟然生活在一個充滿謊言的世界裡，那所謂的疼愛，羅玉姮第一次覺得那麼刺耳。
羅榮皓看着羅玉姮難過的樣子，不安慰，反而直言不諱的說道：“不要覺得自己有多委屈，雖然方式我並不認可，可是，他們也是疼你纔會煞費苦心的，你以爲做這些不需要時間和精力？你大哥和你二哥都沒這個待遇，羅家自建立以來，只在你羅玉姮身上花費如此大的心思。”
“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們，感謝你們的煞費苦心，感謝你們讓我像傻子一樣生活在你們的視線裡，感謝你們讓我現在才意識到我害死了一個人！”羅榮皓的話讓羅玉姮徹底崩潰了，趙陽的死讓她大受打擊。“那是一個人，一條人命，一個活生生的人從此就消失在這個世界裡，就只是因爲他幫了我。”羅玉姮因隱忍嘴角不停的顫抖，謹言見狀，想離開，被羅榮皓叫住。
“從今天起，你和阿飛就跟着小姐，以後，她就是你們的主子。”羅榮皓說。
謹言聞言有些錯愕，但是羅榮皓吩咐了，她也只能聽命。
謹言將自己的手帕給了羅榮皓後，就離開了，羅榮皓拿着帕子爲羅玉姮擦眼角下的眼淚，羅玉姮甩開他的手，倔強的別過頭去，羅榮皓搖了搖頭，還和小時候一樣蠻橫。
羅榮皓坐下，看着羅玉姮說：“如果趙陽的死能讓你認清自己的身份，能讓你知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小聰明不能耍，他的死倒也值得。”
聽着他風輕雲淡的話語，羅玉姮更生氣了，“你怎麼可以說的那麼輕鬆，那是一條人命！”
羅榮皓說：“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時間的早晚不同。丫頭，你現在不應該悲傷，你應該慶幸，慶幸你沒有因爲你的身份而讓更多生命因爲你而消失。”
羅玉姮看着羅榮皓，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羅榮皓不忍看她委屈的樣子，聲音變得柔軟，“丫頭，你比其他世家小姐要幸運的多，她們多數人很小的時候就被賦予了家族的希望，她們會爲了家族去承擔本不該她們年齡應該承擔的責任，她們會爲了家族利益被逼着犧牲自我，而你，你有高貴的出身，也有別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的地位，你還有一個你愛的同時也愛你的愛人，你該玩的玩了，該經歷的也經歷了不少，現在在你該承擔責任的年齡，如果你不願意，也沒有人會逼你承擔。”
羅玉姮知道他要說的並不是這個。
羅榮皓看着羅玉姮，直到她把自己的脆弱吞下去，“丫頭，承受和享受本來就是相互依附的，以後如果你想繼續過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你就必須要學會承擔和放下，當你的生活不再由他們做主時，你爹和你大伯爲你建造的堡壘，就徹底消失了。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你必須獨自去處理，你也必須要有這個能力去處理，即使是許墨，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的。”
羅玉姮暫時強迫自己將趙陽的死放置一邊，她問羅榮皓：“我爹和我大伯的安排，你參與了多少？”
“我只參與一部分。”
“哪些是你安排的？”
羅榮皓說：“婉兒和小豆子一家是恰巧出現的，你在山裡受了傷，是我讓人擾亂羅家暗衛的視線，你第一次在賭坊鬧事被人關了三天，也是我切斷了羅家的信息來源，”看着羅玉姮不可置信的樣子，羅榮皓摸了摸鼻子，繼續說：“沙漠之行，也是我給了他們錯誤的引導，他們纔跟丟你的！”
羅玉姮的嘴一張一合的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合着，羅家給她多少保護，他就給她製造多少困難，沙漠之行，到現在，羅玉姮想到沙漠，後脊背都會發涼。
“原來我所經歷的磨難，都是你安排的！”這個消息比羅玉姮知道她一直活在家人的監控下都要讓她震驚，“沙漠之行，我差點死在沙漠！”
“後來不是找到你了嗎，”羅榮皓說，“你現在不也好好的長那麼大了。況且，沙漠那一趟，你也沒損失什麼，這多了一份經歷，不是挺好的嗎。”
“挺好的！”羅玉姮幾乎是吼出來的。
羅榮皓也知道沙漠一行，在羅玉恆心裡留下了多大的陰影，自知理虧，他嘖了一聲，說：“你吼什麼，沒大沒小，有這樣對長輩說話的？若沒有我的安排，你和那些刁蠻任性的丫頭有什麼區別！”
羅玉姮怒視着他，半晌，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還真應該好好謝謝你！”
羅玉姮的敵意那麼明顯，羅榮皓也清楚她發起脾氣來的蠻橫，起身，先走爲快，走時還不忘提醒道：“好好休息，今天暫時不走了，明天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