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韓宇被羅玉姮握了一夜的胳膊早已麻木了,被她一拉,只感覺整隻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像是被億萬只螞蟻啃咬一般,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羅玉姮還沒意識到自己握着他的手,不解的問道:“你怎麼了?”
慕容韓宇苦笑:“你能不能先放開我的手,我的胳膊已經麻了,這樣被拽着,很難受。”
羅玉姮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她像被燙到一般,趕緊鬆開,這一個動作過快,又牽連至傷口,羅玉姮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慕容韓宇也顧不得胳膊上的難受了,趕緊扶住她,並拿了一個墊子墊在她的身下,讓她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半躺着。
“謹言和阿飛都很好,我讓他們去休息了,你們三人,只有你傷的最重,所以,你不用擔心他們。”
羅玉姮鬆了一口氣。
慕容韓宇揉了揉發酸的胳膊,問道:“不是特意囑咐你不要走顧旭山的嗎?爲什麼還要冒險?”
爲什麼走顧旭山,她能跟他說是爲了許墨!
“我想快些回家,也沒想到顧旭山的山匪如此彪悍。”
慕容韓宇知道她不想說,也就沒多問,羅玉姮感覺到船的晃動,問道:“我們走的是水路?”
“你的傷太重,實在不適合舟車勞頓。”
“我昏迷了幾日?”羅玉姮又問。
慕容韓宇說道:“你昏迷了四天。”
“四天,我竟耽擱了四天的時間?”四天可以發生很多事,她擔心許墨。
“我已經讓船快速趕路了,等你傷好些,我們可以改大道,應該不會耽誤太久。”慕容韓宇說道:“你昏迷的這幾天,謹言和阿飛擔心壞了,我去通知他們你醒了,也好讓他們放心。”
羅玉姮想起身,被慕容韓宇制止:“你好好休息。”
謹言和阿飛過來後,羅玉姮問了他們許墨的情況,阿飛暫時和他的手下失去了聯繫,對許墨的情況也知之甚少,謹言寬慰,阿飛已經在想辦法和外界聯繫了,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的。
沒有許墨的消息,羅玉姮夜夜難眠,即使睡着了也總是被驚醒,夢裡不是許墨滿身鮮血的躺在她的面前,就是他和霓裳穿着喜服牽着手在她面前拜堂成親,羅玉姮恨自己,明明已經決定和他分開,想到他娶她仍會讓她痛不欲生。羅玉姮開始借酒消愁,不管白天晚上,總能見到她拿着酒壺喝酒的身影。
酒除了加重她的傷情,對她並沒有任何幫助。
慕容韓宇知道她不願多見人,也很少去打擾她。後來有一次,羅玉姮坐在船塢的軟塌上喝酒時,聽到走廊打掃的婢女說起沭陽的事,言辭間也談及到了許家,許墨入獄,許家受了牽連,霓裳日日跪在皇上的門前求情,她請願出家爲皇族祈福,請皇上放了許墨和許家,兩人都被霓裳的癡情打動。
他還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少了些許的擔心,羅玉姮變得頹廢了,這一日,她坐在船尾,看船後的海浪翻滾,身邊已經歪歪斜斜的放着三個酒壺了,慕容韓宇走到她身邊爲她披了一件斗篷,在她身邊坐下說:“喝酒,對你的傷可沒好處。”
羅玉姮已經有些微醉了,她笑了笑,說道:“死不了就好。”
慕容韓宇看她的眼神有些迷離,說道:“你醉了。”
羅玉姮轉過頭,原本披散着的頭髮被風一吹,微紅的在臉頰在萬千髮絲中若隱若現,她半眯着眼睛,嘴角帶着幾分淺笑,慕容韓宇的心漏跳了幾下。
羅玉姮用手將臉上的頭髮掛在耳邊,她把胳膊搭在慕容韓宇的肩膀上,半倚在他身上,說:“我沒醉,我清醒着呢。”
船身晃晃悠悠,慕容韓宇怕她掉下去,身體微微後傾,讓她安安穩穩的靠着。
“好,你沒醉。”
羅玉姮直直的盯着他,說道:“我三歲就能喝酒了,你現在卻把我當三歲小孩子哄,我說了我沒醉。”
“我知道你沒醉。”慕容韓宇好脾氣的哄着。
船轉向,船身一斜,羅玉姮落在了慕容韓宇的懷裡,若不是慕容韓宇摟住了她,她真的很有可能掉下去。
“讓船開穩一點。”慕容韓宇對身後的沐風說道。
沐風趕緊去找船伕,片刻後,船開的慢了,也穩了。
慕容韓宇鬆開羅玉姮,問:“你怎麼樣?”
剛纔的那一晃,羅玉姮清醒了不少,她攏了攏頭髮,說了一句沒事,繼續喝酒,慕容韓宇就坐在她身邊,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當手中的酒喝完,羅玉姮是徹底的醉了,她靠在慕容韓宇的肩上,問道:“慕容韓宇,你說,人活着是爲了什麼?”
慕容韓宇答道:“爲了感受生活的忙碌與快樂,爲了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爲了陪伴自己想陪伴的人。”
“可若不能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呢?自己想陪伴的人也不能在身邊呢?”
“你確定他是陪伴你一生的人?”慕容韓宇問。
羅玉姮沉默了,他是她想共度一生的人,可他卻不是陪伴她一生的人。
羅玉姮苦笑,道:“他確實不是陪伴我一生的人,可我想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會好好的活着的。”慕容韓宇安慰道。
眼淚順着臉頰浸在了慕容韓宇的衣衫上,羅玉姮喃喃自語道:“他會好好的活着,他一定會好好的活着,可是,我會心疼,心真的好疼。”
羅玉姮在他肩上哽咽着,這個瘦弱的女子,承擔了太多,也經歷了太多,慕容韓宇有些心疼。
待羅玉姮醒時,又是一天過去了,她揉了揉頭痛欲裂的腦袋,慕容韓宇爲她遞來了一碗解酒湯。
羅玉姮已經不記得這是他第幾次照顧她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問:“謹言和阿飛呢?”
“前面的碼頭可以靠岸,阿飛和謹言要先回去,我讓他們先收拾東西了。”慕容韓宇說道。
“他們先回去?”阿飛和謹言絕不會丟下她先離開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羅家出事了?”
慕容韓宇不說話,羅玉姮更加確定了有事發生,她想到了羅逸琛,她急急的下了牀,拉住慕容韓宇問:“是我大哥出事了嗎?”
慕容韓宇答道:“你大哥很好,是你三叔。”
羅玉姮蹙眉。
慕容韓宇解釋道:“羅家已經知道了顧旭山的事,羅生堂和羅家商號的人都在找你。你三叔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想將羅家商號全權接管過去。”
只要羅逸琛沒事,其他的她都不擔心,他和羅榮皓的爭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她進顧旭山她就想到了這一點。
“他們回去沒有用,還有多久船可以靠岸,我必須回去。”
“這幾日你連續喝酒,加重了身上的傷,這回去的路上必定顛簸,只怕你還沒到沭陽,人就已經倒下了。”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慕容韓宇看着羅玉姮,沉思片刻,說道:“其實,你可以不用回去。”
“我必須回去,”羅玉姮說道:“羅生堂大張旗鼓的找我,一定是三叔的示意,如果他們兩個單獨回去,就坐定了我已經出事的事情,他一定會接管羅家商號的,至少目前,他還不能接手。”
慕容韓宇說:“其實,只要有一個人代替你回去,就能阻止你三叔接管羅家商號。”
“你說的很對,可是,又有誰能代替我回去,還能說服我三叔?”
“你跟我來。”慕容韓宇率先出門,羅玉姮不明所以,但還是跟着他走出去。
慕容韓宇帶她來到謹言的房間,兩人在窗戶旁停住。
“小姐,我和阿飛騎馬回去更快一些,您現在的傷可是不能騎馬的。”是謹言的聲音。
“只有你們回去,沒人會信服的,三叔若說你們護主不力,萬一生氣,會殺了你和阿飛。只有我回去,才能平息這一切。”
羅玉姮怔住了,這聲音明明就是她的。
慕容韓宇讓開,羅玉姮來到窗前,看到裡面的人,羅玉姮徹底愣住了,和她一樣的身形,一樣的裝束、一樣的聲音,連她喝水端茶杯的動作都一模一樣,更可怕的是她那張臉,和她的如出一轍,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
羅玉姮戒備的看着慕容韓宇。
慕容韓宇帶着她走進房間,當看到羅玉姮出現在房門口的時候,謹言嚇得手裡的東西都掉在了地上,她回頭看了看坐着喝茶的羅玉姮,她起身,兩個羅玉姮對視着,那表情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羅玉姮問。
站在謹言身邊的羅玉姮並沒有回答她,而是看着慕容韓宇,問道:“慕容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