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 乾脆就給你身上掛個小鈴鐺，讓你動起來就叮叮噹噹地響，每天都能聽到聲音了。”劉墨童音稚嫩地出了個主意, 彼時他的食指正被小姑娘抓在手裡玩的高興。
這主意自然沒被用上, 不過司空摘星覺得有趣, 便給女兒起了個小名叫小鈴鐺。至於大名, 司空摘星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一點沒錯, 自然便用了，於是小姑娘單名一個笑字，司空笑。
司空摘星是有女萬事足, 連帶着總和攬月鬧騰的心思都沒了。小鈴鐺學走路學說話，司空摘星丁點不錯過地陪着。掌中至寶, 曾經只有蓉蓉, 後來是蓉蓉和兒子, 到現在是蓉蓉和一雙兒女，整顆心都被塞得滿滿, 再沒有更好的了。司空摘星偶然一次想起，只有一個念頭：什麼偷王之王的名頭，幸好早已與他無關。
自小鈴鐺滿月之後，祁氏夫婦又與先前交好的那些老人出外共遊，去的地方離京城越來越遠, 離開京城也越來越久。幾年之後, 卻也終於盡了興, 再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 當然也有一部分他們在外走動已經越來越吃力的緣故在。
劉氏夫婦爲兒女操勞完親事便是照顧孫輩, 他們的日子從來都是過得最安穩的。有時他們也會和劉承莫兒帶着劉墨去探望莫兒的祖父母，兩個老人見孫女萬事皆安, 也欣慰當年的確挑了戶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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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鈴鐺漸漸長大，司空摘星與蓉蓉在京城定居也已有了十年光景。這十年，京城都是風平浪靜，唯一一次將江湖和朝廷一併牽動的紛亂，早已被湮沒在時光中不復存在。當年被影響了生活的百姓都繼續過着他們的日子，當年險些失了性命丟了皇位的皇帝依舊端坐紫禁城中龍椅之上統率滿朝文武。
這些年除了偶爾聽到的傳聞，沒有離開過京城的司空摘星和蘇蓉蓉都沒再和江湖有任何牽扯，包括那個讓他們都視作朋友的陸小鳳。一別經年，司空摘星偶爾有那麼幾次想起那個總是被他折騰得無法翻身的陸小鳳時，多少也有些遺憾沒人陪着一起喝酒，卻沒想到，那個四條眉毛的笨蛋竟然會自己找上門來。
那日司空摘星與蓉蓉帶着攬月、劉墨和小鈴鐺一起去了酒樓。小鈴鐺一如當初祁老太說過的玩笑話那般，是個貪吃的，尤其愛吃點心，這點倒是和家裡的女人都是一樣。
蓉蓉給小鈴鐺擦去吃點心時沾上的點心屑時，司空摘星去找了不知跑去了哪裡的攬月和劉墨，結果竟然遇上了陸小鳳，被攬月和劉墨纏上了的陸小鳳。
司空摘星第一次覺得陸小鳳有些倒黴，也是第一次同情着陸小鳳，因爲他第一次知道這世上真的有人會笨到被父子兩作弄地去做了同一件事。陸小鳳在挖蚯蚓，攬月蹲在他身邊給他指點着，劉墨雖然也蹲在一旁，但顯然離了些距離。這一幕實在眼熟，司空摘星走過去時，陸小鳳還正念叨着：“我怎麼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呢，還是你們兩個鬼小子出千了吧？”
“鬍子叔叔這麼大年紀了，竟然還輸不起，真不害臊。”攬月說着，和劉墨一起衝着陸小鳳做了鬼臉。
陸小鳳嘀咕着，撥弄泥土的手終究停了下來，打量了攬月一樣：“我還是覺得奇怪，你小子到底是誰？”
“贏了你的人！”攬月得意着，“大叔快點吧，再挖十條蚯蚓你就能走了，不然，天都要黑了。”
陸小鳳抽了抽嘴角：“明明很熟悉的感覺啊，怎麼會沒見過呢？是哪裡不對？”
“大概是因爲沒有挖夠六百八十條蚯蚓，所以你覺得不自在吧？”司空摘星就站在陸小鳳身邊，低頭笑得促狹。
“爹爹。”攬月喚着，拉着劉墨一起站起身來。
陸小鳳仰頭看着司空摘星，模樣是說不出的奇怪好笑，愣了半天，他纔出聲：“你……”當年陸小鳳爲司空摘星挖了六百八十條蚯蚓的事情知道的人當然不止一個，可這些年風雲流散，還記得的人，還會用這種語調提起這樁事的人，陸小鳳當然立刻就猜到了眼前的人是誰，儘管這張臉對他而言陌生無比。
“還要接着挖嗎，想要蚯蚓下酒不成？”司空摘星當然記得從前有過讓攬月去折騰陸小鳳的念頭，可如今當真重遇故人，他卻覺得沒什麼比痛飲一場更好的了，“不想喝酒？”
“你要請我喝酒？”陸小鳳拍了拍身上的泥站起身來，“這是你兒子？”然後他自己歸納了結論，“你要替你兒子取消這個賭注，給我賠罪？”
若陸小鳳覺得司空摘星當了爹便會在口舌之上輸給他，那就是大錯特錯了，司空摘星只是看了兒子一眼，然後笑道：“那是你與我兒子的事情，認賭服輸，你個大男人難道不曉得嗎？”
然後司空摘星對攬月和劉墨認真說着：“賴賬可不行，他想賴賬就是不對，等會再讓他挖兩倍的蚯蚓。”
“不行，要三倍！”攬月從善如流地接了口，難得地配合着司空摘星。
好兒子！司空摘星在心裡誇了一句。
陸小鳳看了看司空摘星，又看了看司空攬月，這父子兩的眼睛還真像，折騰起他來那眼神都是一個樣子的。但他沒有生氣，陸小鳳本就不是個會隨意生氣的人，他的心情總是很好，這麼多年後再遇上司空摘星，他的心情更加好，所以他不介意哪怕再挖上五倍的蚯蚓，眼下舊友相逢，他很願意去喝上一杯。
見着蓉蓉和小鈴鐺，陸小鳳半是調侃半是羨慕：“兒女雙全，真是有福。”
“陸公子，許久不見。”蓉蓉見到陸小鳳，有些意外，隨即也是笑着招呼他。
陸小鳳與司空摘星便坐在桌旁喝起酒來。他們只要了一壺酒，從頭到尾也沒有半句提起這些年他們各自的生活是平淡如水還是刀光劍影，只是盡情地碰杯飲盡不斷重複。
蓉蓉給只顧着抓點心的小鈴鐺擦着嘴，也給好奇盯着陸小鳳的攬月和劉墨夾着菜，依舊笑得溫柔淺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