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

要等來陸小鳳, 司空摘星從來用的都是守株待兔的法子,這一次更是添了幾分隨意,遇得着也好, 遇不着便罷。

司空摘星懶洋洋地坐在靠門的位置, 正午陽光燦爛, 日光照進來, 整個人都是暖融融的。陸小鳳是個好認的人, 他有一張不算難看的臉,更有四條漂亮的眉毛,更何況, 他是司空摘星的朋友,所以當陸小鳳遠遠走來時, 司空摘星一眼便看到了他, 當然, 也看到了他肩上搭着的四條緞帶、今夜紫禁城的通行之物。

街上人來人往,明明帶着一身麻煩, 陸小鳳看來卻還是隨興自在得很。司空摘星於是拄着柺杖緩緩起身,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惟妙惟肖。他走出自家鋪子時,附近有個耍猴戲的人已敲起了鑼,街上的孩子們立刻圍了上去,有兩個孩子正與他碰上。眼見陸小鳳已走近, 司空摘星蹣跚的腳步似已不穩, 眼看就要摔倒。

如司空摘星所料, 陸小鳳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微笑道:“老先生好走。”

被扶穩的司空摘星彎着腰, 喘息着,心下大笑, 終於忍不住擡頭向陸小鳳擠了擠眼睛,伸了伸舌頭,然後衝他做了個鬼臉。

陸小鳳很是愣了一下,待他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誰時,趁着扶着司空摘星的手還沒鬆開,在他胳膊上狠狠捏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老猴子,你怎麼來了?”想了想又問,“你老婆呢?又跑了?”

“去你的。”司空摘星纔不理他後一個問題,“你陸小雞能來,我爲什麼不能來?”

陸小鳳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些:“你是不是想來偷我的緞帶?”

司空摘星看來是疼得呲牙咧嘴,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不停搖着頭。

陸小鳳道:“你不想?”

司空摘星認真道:“不想,真的不想。”

陸小鳳打量着他臉上的表情,總算鬆開了手,帶着笑道:“莫非你改行了?”

司空摘星長長吐出一口氣,揉着胳膊道:“倒也沒有改行。”

陸小鳳道:“既然沒有改行,爲什麼不偷?”

看來老頭的扮相還能給他添幾分老實巴交的樣子,這般想着的司空摘星道:“我既然已經有了,爲什麼還要偷?”

陸小鳳不解道:“你有了什麼?”

司空摘星難得很老實地回答他:“緞帶。”

陸小鳳怔了怔:“你已經有了根緞帶?你是從哪裡找來的?”

司空摘星笑了笑,道:“剛纔從一個朋友身上拿來的,不是偷。”

陸小鳳道:“這朋友就是我?”

司空摘星又嘆了口氣,道:“你知道我的朋友並不多。”

陸小鳳咬了咬牙,伸出手,又想去抓人。

司空摘星這回卻是閃了開去,剛纔是想近身拿走緞帶,還被捏了胳膊,他可不想再讓這陸小雞碰到。

陸小鳳抓不住司空摘星,轉了轉眼珠道:“你要想拿去我也並不介意,只是那緞帶卻是假的,我若真讓你拿去了,傳出去說偷王之王偷了假貨,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司空摘星看着陸小鳳,心中暗道,陸小雞竟然變聰明,學會騙人了?他也玩心大起,取出那根緞帶端詳着,喃喃道:“這又像是真的,又像是假的。我是信你好,還是不信你好?”

陸小鳳聳了聳肩,似乎全不在意。

“我若還給你,你是不是就不告訴別人我偷了假貨?”

“我當然要說,你偷了我的東西,我爲什麼不說出去。”陸小鳳似抓到了司空摘星的把柄,終於揚眉吐氣。

“那我再請你大吃一頓呢?”司空摘星作勢要把緞帶還給陸小鳳。

陸小鳳伸手要接,終於藏不住笑意。

司空摘星倏地收回手:“吃多了終究不好,算了,我的名聲是小,你是我的朋友,你的身體要緊,假貨就假貨,爲了朋友,我司空摘星認了。”義正言辭地說完這些,司空摘星也再憋不住笑,大笑着翻了三個跟頭,掠上房樑,朝陸小鳳招了招手就不見了。

*

司空摘星原打算就留着這根緞帶等到晚上進紫禁城。可他萬萬沒想到,竟會有人又給他送來了兩條緞帶,隨着兩條緞帶還有一封短箋,說是感謝他曾經幫過自己的忙,所以請他去看紫禁之巔的曠世之戰,署名是知名不具。

……去他的知名不具,司空摘星根本就鬧不明白這人到底是誰!

把三條緞帶連着短箋通通塞進懷裡,司空摘星決定先回家一趟。蓉蓉是說什麼都不能帶着一起去紫禁城的,那種地方實在太危險,他不放心。只是他今夜要去觀戰定是回不去了的,還是先回家交待一聲的好。

*

蓉蓉對司空摘星要去旁觀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的決鬥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不免多問了一句:“陸小鳳也會去?”

“當然會去,他是西門吹雪的朋友,也是葉孤城的朋友,無論如何他總是會去的。”司空摘星摸了摸下巴,“蓉蓉怎麼會問起他?”

“因爲你說過,有陸小鳳的地方一定會有麻煩,紫禁城中要是有了陸小鳳、有了麻煩,那一定會是個大麻煩。”天潢貴胄所在之地,他們這樣的平民百姓,無官無職便不能擅闖,如今竟是因爲兩個劍客要決戰而把江湖人放了進去,紫禁城裡如何能不戒備森嚴?雖說是皇城四大護衛開口放他們進去,可到時候稍有差池,所有人都會受到牽連,首當其衝的只怕就是他們這些不該出現在紫禁城中的人……蓉蓉不敢再想這萬一。

“蓉蓉別怕,大不了我藏到那些皇城護衛裡,總能脫身的。”司空摘星知道蓉蓉的擔憂,可是紫禁之巔的決戰在即,能近觀當世兩大劍客的劍術,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就在眼前,他心中仍是蠢蠢欲動。

可是蓉蓉臉上隱隱的擔憂讓他心疼,他說不出放棄的話來,他終歸還是個男人,熱血難消,激情未退,這般傾世一戰他沒法錯過。良久,他只能嘆了一口氣,將蓉蓉擁入懷中:“我會回來的。你只當,我今夜去見了朋友,你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你醒來,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

蓉蓉點了點頭,手卻緊緊抓着他的前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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