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是說好借我靠靠,不會這麼小氣吧?”向嘯見喻馳愣住了,便開口調侃道。
“靠就靠,有什麼大不了的?”喻馳微微張嘴,倔強地道,清新好聞的味道令早已疲倦的向嘯頓時心曠神怡。
兩個高大的男人在走廊上站立着,一個男人將腦袋抵在另一個男人的肩膀上,看起來卻有一種怪異的協調感。
好一會兒後,喻馳用無奈的語氣道:“好了,別鬧了,在走廊上被人看到會誤會的。”
“兩個男人也沒什麼好誤會的,還是說,你怕什麼?”向嘯微微擡起頭,打量着那雙從來不會說謊的清澈雙眸。
喻馳能夠感覺到屬於向嘯的壓迫感在逐漸逼近,他就像一面透明的鏡子般被向嘯一眼看透。
喻馳驀然扭過頭,“要靠就靠,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喻馳不爽道。
“喻馳,找個時間我們回去當年成長的那個地方看看吧,不知道我們天天洗澡的那條溪流還在不在……”向嘯閉着眼睛道,充滿男子氣概的側臉沉浸在小時候的回憶中。
那時候戰獄雖然比他先遇見喻馳,可陪伴喻馳的時間卻遠遠沒有他多,他比這世間任何人都要了解喻馳。
想到過去,喻馳也溫柔地笑了,帶了一點動人的味道,“好,有空就回去看看吧,應該還在的。”
性格強硬麪容嚴肅的男人只對喻馳有不一樣的表情,向嘯賴夠了,擡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喻馳。
小時候喻馳瘦瘦高高的,如今高度卻只到他的眼睛處,喻馳見向嘯的領帶歪歪扭扭的,便十分自然地擡起手爲他整理着。
向嘯卻在喻馳微微擡頭的時候驀然看見了他優美白皙的脖頸上靜靜地綻放着幾朵紅梅,那般美麗、卻又那般刺痛了向嘯的眼睛,紅梅的旁邊,還有一個淡淡的牙印,痕跡雖然淡了,卻依舊明顯,不難想象留下痕跡的主人那發了狠的力道。
向嘯的一顆心在猛顫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充滿了難以置信,冰涼的手指緩慢地擡起來,撫到了喻馳的脖子上,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瞪着喻馳,眼中似冒出火花,“這是什麼?”
喻馳感覺到向嘯手指冰涼的觸感,他一下子怔住了,一把推開向嘯,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轉身道:“沒什麼,只是被蚊子咬了幾口……”
可向嘯豈是那麼容易被忽悠的,“蚊子還能咬出牙印嗎?是不是少爺?!你說!喻馳,你告訴我!”向嘯激動地上前搖晃着喻馳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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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馳不語,他的臉色已經變了,變得一片蒼白,溫柔的笑消失了,額前冒出了細細的冷汗。
“是不是他強迫你的?我這就去爲你討回一個公道!”向嘯怒火三丈,鏗鏘有力地道。
喻馳拉住他健壯的手臂,阻止他往前走,咬着脣,好一會兒才道:“不,我...自願的。”
“你說什麼?!”向嘯的一顆心幾乎要在聽到喻馳吐出這句話的同時停止了跳動,自願的...怎麼可能?那樣驕傲的喻馳,怎麼可能?他明明知道他跟戰獄,根本就沒有未來,又怎麼能這麼傻?!
“向嘯,你聽我說,那個晚上……”喻馳的雙脣頓時血色全無,脆弱的手指拉扯着向嘯的袖子,像一個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令向嘯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來,痛楚在無聲中蔓延着。
“我不聽!不准你說!不准你說!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就真那麼愛他?輕賤了自己?你明知道……你明知道……”那麼殘忍的戳破真相的字句,向嘯卻哽在了喉嚨裡,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他看到了喻馳心碎的臉,悲傷的眼。
喻馳怔住了,無奈地笑笑,“對,我知道,我知道。”
向嘯伸出手,摩挲着喻馳失去血色的臉,痛苦地低喃道:“你要我拿你怎麼辦纔好?”
喻馳也明白縱容了他們的那一晚有多傻,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戰獄早就像一杯毒酒般,已經毒入他的五臟六腑了,再多的不甘,也變成了心甘情願。
喻馳強撐着一直挺直成白楊樹般的身軀突然似承受不住所有的壓力般,傾軋了下來,無力地靠在了雪白的牆壁上,他的身和心,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不用任何人說,他又何嘗不清楚,自己跟戰獄沒有未來?
“不要說,不準說,不許說,好嗎?”喻馳雙眼充滿期待地看着向嘯,令向嘯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來。
“好,我不說,喻馳,我求你,不要讓自己受傷,既然你們不可能,就放棄好嗎?”向嘯伸出雙臂,忽然將喻馳緊緊地摟在懷裡,緊到喻馳難以呼吸,卻又小心翼翼如摟抱着什麼稀世珍寶般。
那般的珍惜、絕望、哀求。
喻馳沒有說話,良久才輕輕地回了一句:“……好。”
那一刻,兩人的耳邊彷彿都能聽到心碎的聲音,就連寂靜的空氣中也彷彿漂浮着無盡的傷痛。
向嘯離開了,喻馳知道,向嘯只是想讓他冷靜思考一下,明明還是白天,他卻突然覺得身後不停地灌入冷風,吹得他瑟瑟發抖。
走廊的盡頭,戰獄冷哼了一聲,手下突然用了狠勁,玻璃杯應聲而破,碎片落了滿地,沾着戰獄的血落在黑色的地毯上,無聲無息。
戰獄的雙眸如猛獸般閃着令人心悸的光芒,緊緊地盯着遠處的喻馳,直到喻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雪,在消停了一整天后又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戰獄心情鬱悶地在寬闊的院子裡擊打着沙袋,綁在高大粗壯的樹木上的沙袋。
如今戰獄已經比它還高了,依稀記得,當年林叔將沙袋綁上去的時候,他還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夠得着。
戰獄出了一身熱汗,然而,運動所能得到的快感並不能消除戰獄心中的煩悶。
“出來!”戰獄突然低吼道。
淡淡的月光照射到漆黑的牆角處,一道人影在聽到戰獄的低吼後慢騰騰地走了出來,柔和的月光灑在他依舊蒼白的臉上,看起來脆弱不堪,戰獄卻始終無法忘記,這是他的教官。
曾令他欽佩萬分、用盡全力,在短時間內仍無法打敗的強大的教官。
也是唯一一個令驕傲的他正視的男人。
戰獄緊緊地盯着他,沒有對喻馳說一個字,便驀然出手,狠戾的拳擦過喻馳的臉,拳頭帶起的拳風令他的臉疼痛無比,喻馳呡着脣,淡定地接着招,在擡腳抵抗的時候,膝蓋卻軟了。
那個令人難以啓齒的部位……
由於喻馳顯少有時間休息,在他擡腿或者蹲下來的時候,後面總會隱隱作痛,提醒着他不能忘記那個漆黑卻又溫暖的雪夜。
戰獄的手,曾一寸又一寸地撫過他的每一處;
戰獄火熱的脣,曾吻過他冰涼的額頭,令他情不自禁地閉上充滿醉意的雙眼……
由於腳擡得不夠高,喻馳咬着脣,被戰獄撂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摔得他七葷八素的。
“這麼不專心,在想男人嗎?是在倫敦認識的那個神秘男人,還是向嘯?”戰獄終於忍不住落井下石道。
喻馳心神俱震,無力地搖頭。
“做了,卻不敢承認?”戰獄的雙眼裡沒有一絲波瀾,卻隱含着喻馳看不出來的怒火,微微挑起的劍眉,在雪夜中顯得那樣濃黑。
喻馳雙眸猛地緊縮,一個字也不敢說,戰獄察覺到什麼了嗎?怎麼知道的?
戰獄卻在喻馳不作迴應的時候優雅地拉開了他的衣領,手指在他白皙的脖頸上輕輕地劃過,喻馳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被戰獄這麼一碰,頓時打了一個寒顫。
心彷彿在一下子停止了擺動般,難以呼吸。
可喻馳怎麼也料不到,從戰獄那好看的脣瓣裡,竟會說出那般殘忍的話。
“這些痕跡,都是男人留下的吧?喻馳!”戰獄狠狠地瞪着他,兩根修長的手指掐住了他的下巴,用充滿遺憾的語氣道:“我原本以爲你是個高傲且不可褻瀆的男人,我強吻你的時候你推開了我,可現在呢?你還不是輕易委身於別的男人?我根本就...看錯了你!”
戰獄盯着喻馳的雙眸,一字一頓冰冷無比地道。
“你、你說什麼?”喻馳乾裂的嘴脣飄出微不可聞的一句話,幾乎連他自己也聽不見。
戰獄抓了一把雪撒在了喻馳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我對你很失望,你只是在我面前裝清高罷了,骨子裡,跟丁言那種來之不拒的人,並沒有任何分別。”
“啪——”
戰獄的臉被喻馳擡起的已經冰成凍條的手打得偏向了一邊,嘴角也隱隱泛出血跡,喻馳在蒼白的雪夜裡、美麗的月色下輕狂地笑了,向嘯說他傻,原來不是假的。
原來再真摯的一顆心,當雙手奉上給根本不懂、不珍惜、甚至是不屑一顧的人的時候,就註定會碎得四分五裂,戰獄是夢啊!果然是遙不可及的夢!是他喻馳,永遠的奢望!
喻馳眼中泛着晶瑩的淚光,他從不善於表達自己,也從不落淚,那淚終究只是積聚在眼眶,只有極其珍貴的幾滴,倔強得似乎永遠也滴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