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悻悻返回客房,聽得背後一個女子聲音道:“是啊,再住幾日走吧!”
那聲音清脆柔轉,朱丹陽不用回頭,已經辨別出來,不是柳琴又會是誰?
他昨晚一夜難眠,全因柳琴的身影在他腦海中作怪。
後來決心永遠忘記了她,這才迷迷糊糊睡得小半個時辰。
此時耳畔一經響起她聲音來,朱丹陽哪能忘懷?心中一蕩,情不自禁轉過頭去。
雖昨晚雙方間出現窘迫尷尬,經一夜過去,哪又還記掛胸懷。
這時再見,雙方均是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柳琴朝他款款走近,目光始終不離朱丹陽身上,竟是柔情無限。
朱丹陽初時尚敢看她,待得她步步逼近,面上頓時羞得通紅,側開臉去,竟忘了和她打招呼。
柳琴見他居然害羞,又走近了幾步,近他也只二尺之遙,呵呵一笑,道:“你怎麼不說話啦,啞巴了麼?”
她語氣甚柔,卻有調侃之意,實叫人微微有氣,又無論如何生不出氣來。
朱丹陽窘迫不堪,只道:“我、、、我、、、”
“我”了半天,卻一個字沒有我出來。心中一急,神情更顯尷尬,滿面紅暈已蔓至耳根。
他暗暗自責:“朱丹陽啊朱丹陽,虧你平時狡獪多怪,能言善道,此時怎會如斯窩囊,像個娘們一般忸怩,還是爺們不是?”
柳琴見他羞得面紅赤耳,似乎大來了興致,本待再消遣他幾句,趁機尋尋樂子。
轉念卻想:“這小子害羞得很啊!且莫過分越軌了,倘若讓他在大衆面前如此沒有尊嚴,只怕和他連朋友也沒得做。”
她本對朱丹陽大有幾分好感,實怕得罪了他,便因此顧,她終於忍住不再尋他開心,嘻嘻一笑,禮個萬福,說道:“對不起啦,我和你開個玩笑,千萬不要見怪。”
朱丹陽大出意料之外,不想她性情轉向之快,剛還尋人開心,刁鑽古怪;然轉眼又變得謙虛謹慎,生怕得罪了別人,實在搞不懂女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爲何如此反覆無常?想起“女人心,海底針”那句話來,方覺一點也不虛假,女人之心正是如此。
朱丹陽對柳琴大有親暱遐想,就算她不對自己客客氣氣,他也絕難對她生出氣來,見她襝衽作禮,更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哪裡哪裡,姑娘太多想了,我怎會見怪。”
他答話時不敢逼視柳琴,聲音也大不如平時言語那般自然,反有被壓迫之感。
柳琴也不去剖析他的言行舉止,忽然上前拉住了他手掌,笑道:“咱們再去喝酒怎樣?”
朱丹陽全身打個冷顫,委實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在大庭廣衆面前,和自己拉拉扯扯。
朱丹陽被她一拉,直覺心神俱蕩,心中突突亂跳,似要炸開來一般。
他自知這般在大庭廣衆面前拉扯大是不雅,叫人唾棄不齒。
只是柳琴天真無邪,分明絲毫不懂得世俗間的這些迂腐偏見。
假如自己強要掙脫,難免引她不樂。這時把心一橫,一咬牙,縱是叫人笑掉了牙齒,也絕不放了她手。
那夥計見得這狀,在一旁吃吃暗笑,果然大有鄙夷之色。
這時在大廳中用早膳的客人見得一對年輕男女拉拉扯扯,盡都指指點點,暗自品頭論足。
柳琴見衆人目光集聚自己二人,她耳目極靈,聽得幾句議論,是在咒罵自己二人傷風敗德。
什麼“真是一對狗男女”、“實在沒有教養”、“那女的最是可恥,拉個陌生男人,羞也不羞?”
無一句不是污言穢語。
她於男女之事本就似懂非懂,此時更不明白那些人爲何會沒來由辱罵自己二人,自己二人又沒得罪他們,拉拉手又怎麼了?
柳琴終是女孩子家,哪能經受旁人這般沒來由的謾罵?
她頓時急得怒火沖天,小嘴一翹,斥道:“笑什麼笑,好笑得很嗎?誰再議論個迭迭不休,當心本姑娘割下他舌頭來喂狗。”
她昂首挺胸,一臉凶神惡煞,特別聲音洪亮,似有雷霆萬傾之勢,大有一股咄咄威儀,叫人違拗不得。
那些暗地多嘴的客人,被她這一喝,盡都懵了,立即做聲不得,自顧低頭吃自己飯。
朱丹陽壓根不料她一個小小女子,竟有得這般氣勢,暗暗吃了一驚。
斜眼朝她偷睨去。但見她棱眉豎目,咬牙切齒,一張粉臉滿布凶氣,試想女子發怒,再沒有比她此時這張臉更恐怖,卻又更美麗的了。
她因相貌太過脫俗秀麗,就算盛怒之下,猶是有一種美不可言的成分在內。
女人生氣之時,必定非常難看,但像柳琴這般又凶煞,卻又美麗的生氣模樣,世上絕對罕無僅有。
也許正因她生氣時又可怖,又漂亮,衆人才對她如此畏懼。
她見衆人再不敢吱聲,這才冷哼一聲,顯出幾分大獲全勝的喜悅,轉頭對朱丹陽道:“這些人野蠻得緊,咱們不必理會,這就喝酒去。”也不管朱丹陽答不答應,拉着就往樓上走。
朱丹陽也不反抗,隨她而去,心中在想:“倒不是他們野蠻,要論野蠻,誰強得過你了?”
柳琴拉着他進入房間,房中已備好一桌酒菜,炭盆上還熱着一壺燒酒,似乎早有準備。
朱丹陽笑道:“你細心得很,像早就準備好了?”
柳琴道:“我知道你今天走不成,所以特地準備了酒菜,想和你暢飲一回。”
朱丹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走不了?”
柳琴道:“我一早下去就聽那夥計說啦,昨晚暴雪下得那麼大,早把前面的道路封死了,你肯定走不了。”
朱丹陽點點頭,“難怪,難怪!”
聽她言下之意,她說特地準備了酒菜,要和自己暢飲一回,心中一時好奇,忍不住悄悄瞥了她一眼。
不料柳琴正巧回頭過來,二人四目一交,各自忙將臉避了開去。
柳琴微怒道:“你好下流,居然偷看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