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片刻,朱丹陽又才說道:“那碗飯中的紙條示警,定也是你的傑作了?”
柳琴微微點頭,道:“我那日悄悄混進他們廚房,弄清了他們給你送飯的時間,於是將紙條放在了你飯碗中。”
朱丹陽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失手被擒的話怎麼辦?”
這話說得甚是莊重,語氣中既在關心,又在顫抖發僳。
柳琴道:“那時我一心所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救你出來,也管不了別的那麼多。”
朱丹陽心中半酸半熱,緊緊將她摟在懷裡,親吻她額際頭髮,半晌說不出話來。
柳琴道:“總算老天開眼,現在終於將你成功救了出來,我真的好歡喜。”
朱丹陽道:“我能再見到你,也是開心得了不得。哎!但叫你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孩,爲了我去挖地道,實在叫我心疼又難過。”
柳琴笑道:“爲了你,就算刀山火海我也義無返顧,我不是好好的麼,你就別去想那麼多了。”
朱丹陽初見柳琴時,她身上半點不沾人間煙火氣息,純潔靈透,不拘泥世俗迂見,不懂悲苦喜樂,就算悲愴萬分,馬上也能一笑帶過,旖旎不失任性,嬌縱不失溫柔。
那時她處處盡透稚氣,似如初生之犢,一派天真爛漫,舉止言語隨性所欲。
但如今和朱丹陽別後重逢,患難見真情,通過她獨自將朱丹陽從魔窟中成功營救出來這一事,更讓她成長不少,成熟良多,磨練了堅韌意志。
俗說“經一事,長一智”,每個人均是要在不斷的摸爬滾打中逐漸變得成熟,堅強起來,從而慢慢脫胎換骨。
朱丹陽這時見她不管是在言語,或者舉止方面,遠不是初時見面那般放縱,雖也處處不失溫柔,卻在成熟中不失可愛,實讓他對其更是深愛了一層。
朱丹陽這時再不說話,只管將柳琴摟着,一刻也不願鬆開,盡情吸聞着她身上誘人芳香。
過得一會兒,聽得柳琴道:“鄭鬆向你嚴刑逼供,真是爲了那劍譜麼?”
柳琴對朱丹陽恩深意重,雖說劍譜之秘不能輕易告訴別人,朱丹陽卻哪還會瞞她?
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鄭鬆如此逼我,正是爲了得到一本劍譜。”
柳琴道:“那劍譜究竟是個什麼寶貝,鄭鬆爲何如此覬覦得到呢?”
朱丹陽何嘗不想知道那劍譜究竟是個什麼寶貝?他和趙有良均猜測那劍譜是一本修煉上乘武功的秘籍,再見鄭鬆如此情急想得,方纔敢肯定那劍譜果然是一本武功秘籍無疑。
但那劍譜究竟在哪裡,這世界上到底真正有無它的存在,猶是個未知謎。
他的父母均是因爲那不祥的劍譜而無辜送命,他也一心想尋得那害人不淺的劍譜,然後將它親手毀掉,以慰父母在天之靈。
只是至今仍沒有半點頭緒端倪,他也想有人能親口告訴自己,那劍譜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寶貝,現在又在哪裡?
其時聽得柳琴有此一問,只是連連甩頭,嘆道:“我也不知道那劍譜到底是個什麼寶貝,鄭鬆爲何如此覬覦得到?我當時生死關頭,也只是編了個謊話來騙他的權宜之計,我故意把那劍譜說成是件罕見的寶貝,鄭鬆一心想從我身上得到,所以才捨不得殺我。”
柳琴知他詭譎多怪,撒謊騙了鄭鬆保命一事該是實情。
不過他這番話中難免存在少許破綻疑點,他對自己分明還隱瞞了一些什麼?
只是一時之間,她也說不上來他究竟隱瞞了自己什麼?
她如今一心放在了朱丹陽身上,只盼今生今世得與他天長地久,海枯石爛,朝暮爲伴,永不分離,只要兩人能時時刻刻廝守在一起,已是最大的滿足。
她歷來不羈世俗牽拌,心思細膩單純,不喜把愁情惱事縈蓄爲懷,更沒有世人爾虞我詐、卑鄙齷齪的醜厄機心。
她適才問及劍譜之事,只因爲朱丹陽弄得遍體鱗傷,全因它招惹而來,一時心懷好奇,隨口問問罷了,實則她對那劍譜半點也不感興趣。
聽得朱丹陽所言,也只聽個半懵半懂,輕輕點了一下頭,不去細加追索,沒有興致瞭解。
柳琴尚有一事不明,又道:“你不是一心要去武陵麼,那日你去而復返,而且怒火洶洶,究竟又是爲了什麼呢?”
朱丹陽想起趙有良被鄭鬆殘忍殺害,不禁悲從中來,長長嘆了一氣,道:“那日在驛站歇腳,我聽幾個武林同道議論,得知我趙大哥離奇被殺,我當時聽得這噩耗,渾身如被雷擊一般,如何不悲痛?趙大哥對我恩重如山,簡直就是我的再造父母,如今他離奇慘死,我哪還有心情再去武陵?我之所以去而復返,只是想趕回陰風山莊探查究竟是誰害了我趙大哥?我要爲他報仇。”
他悲痛之際,語氣卻帶着無限憤慨。
柳琴道:“你所說的趙大哥,可是陰風山莊上當家的趙有良?”
朱丹陽微微好奇,道:“你也認識他麼?”
柳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聽過他的名頭,而且知道他是個劫富濟貧的好漢,在長江中上游一帶,他的萬兒頗是響亮。那日你被囚禁在小鎮時,我躲在房頂聽見了你和鄭鬆的對話,聽你詢問趙有良是如何死在了他手中,見你如此關心趙有良之死,料定你和他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朱丹陽幽幽嘆口長氣,神色黯然,道:“我趙大哥確實是條頂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好漢子,我對他最是敬佩不過。哎!只可惜好人往往不長命,他最終死在了鄭鬆那老狐狸手上。不過這個仇我一定會爲他報的,我今生若不親手殺了鄭鬆爲趙大哥報仇,如何對得起他的在天之靈?”
他一陣傷感,呆呆的斜視着天邊殘霞,餘暉灑在他臉上,竟是慘淡無色。
柳琴見其沮喪落寞,愴然悲慼,知道趙有良在他心中地位甚重,不忍看他過於痛楚傷了身子,不住勸慰:“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既然要爲趙大哥報仇,你就應該養好傷後,再和鄭鬆一較長短。”
她深知朱丹陽脾氣固執,既然許下了要爲趙有良報仇的承諾,就一定會辦到。
她更知鄭鬆武功深不可測,冠絕武林,朱丹陽和他比及,無疑是以卵擊石,霄壤之別。
雖不慫恿他去找鄭鬆尋仇,此時他傷勢嚴重,卻是故意在言語上擠兌,望他好好養傷,能夠早日痊癒。
朱丹陽知她心意,微微一笑點首,振作情緒,二人側過身子,一起欣賞殘陽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