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大窘,重新坐回原位,沉聲對朱丹陽說道:“這回可丟大人了,吃完飯沒錢,這可如何是好?你身上有銀子麼?”
趙有良本給了朱丹陽百兩紋銀作盤纏,只是後來被鄭鬆擒住後,他的包袱已被鄭鬆拿去,這時身上哪又有錢。
說道:“我也沒錢,這可怎麼辦,難道又要吃霸王餐麼?”
心想:“我已經發誓要改邪歸正,不再欺壓良善,如何能再強吃白食?況且這一帶正是桐柏派的管轄地頭,一旦引起爭端,暴露了行蹤,那可不妙。”
柳琴微一沉吟,已然計上心來,將口貼至朱丹陽耳畔,輕聲道:“你不是扒手麼,你不防去偷點銀子來,先結了這飯賬,解這燃眉之急要緊?”
朱丹陽本也正有此意,但想到自己決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何能再幹這不齒的齷齪勾當?
連連擺手,道:“不妥,不妥!我已決心要做個好人,怎麼能再重操惡習?”
柳琴微怒,皺眉道:“那好,你不去偷我去偷,反正你早就傳了我偷錢的技巧。”
說着就要站起身來。
朱丹陽大急,一按她肩頭,道:“萬萬不可,我不過是口頭傳了你技巧,你又沒有親自去偷過人家的錢,萬一被發現捉住,那可不妙。”
柳琴見他如此關心自己,心中甚喜,猶是沉色促眉,道:“那你說該怎麼辦了,難道非要吃霸王餐麼?”
朱丹陽道:“那也不能,咱們在此處人生地不熟,千萬不要惹事,別忘了這是鄭鬆的管轄地頭。”
柳琴道:“你知道這點就好,那你說該怎麼辦?我是沒轍了。”
兩眼直勾勾盯着他,盼他有良計。
朱丹陽左思右想,卻也無計可施,權衡片刻,嘆道:“如今也只有你說的那個辦法了,不過我這是實在沒有了辦法,纔不得不破了我以前許下的誓言,還望老天爺宥諒,我絕不是有意破誓。”
說着雙掌合什,念聲“阿彌陀佛”,大是迷信。
柳琴笑道:“放心好啦,老天爺知道你不是存心破誓的啦!”
一語方畢,陡聽得一個粗魯的聲音叫道:“格老子,快給大爺整點好菜下酒來。”
朱柳二人聽這聲音粗獷野蠻,大是霸道,心頭都有一怔好奇,不約而同回頭望去。
卻見門口走進來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體重少說亦有兩百斤左右,穿身花閣衫子,一臉橫肉,看打扮應該是個商賈富豪。
朱丹陽心中一動,低聲笑道:“目標來了,就拿這死胖子開刀。”
柳琴見此人富態闊氣,想來該是個有錢主兒,正有此意,聽了朱丹陽言語,嫣然一笑。
朱丹陽見那胖子大咧咧跨進門來,忽然站了起身,低拉着頭就往門外竄,假意不作小心,一頭撞在了那胖子肚皮上。
那胖子大怒,誶罵道:“格老子,走路不長眼睛,找死麼?”
兩隻肥手揪住朱丹陽衣領一掀,朱丹陽假裝“哎喲”一叫,順勢滾落在地,連連呻 吟,裝作被摔得痛苦不堪。
那胖子見得自己這番傑作,甚是得意,哈哈大笑,也不去理睬朱丹陽,自顧上得木梯,去二樓上雅間吃飯。
旁側飯客見朱丹陽衣衫襤褸不整,卻有一名如花似玉的少女作陪,無不暗暗吶喊,嘖嘖稱奇。
柳琴忙過去扶起朱丹陽。她見那胖子體壯比牛,想來膂力巨大,見朱丹陽連連呻 吟,只怕真是摔痛了,心中大感難過,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朱丹陽詭秘一笑,向她示個眼色。柳琴方知他只是故裝痛狀,心中稍寬。
柳琴扶他坐回原位,朱丹陽右手在桌子底下搖了兩搖。
柳琴順勢看去,他那手中已握着一個花布錦袋,表面繡着一隻喜鵲,站在枝頭張口啼鳴,那分明就是一隻專門裝銀子的錢袋。
柳琴驚訝不迭,問道:“你怎麼恁快的動作,我都沒看清你是如何取下了他這錢袋?”
朱丹陽大爲得意,道:“若讓你都看清楚,那我不早被人家抓住十次八次了。”
如今已有了銀子結帳,柳琴頓時喜上眉梢,也不多言,由朱丹陽手中接過錢袋來。
她輕輕解開袋口,見袋中裝着兩隻十兩元寶,外加幾兩碎銀,足有二十來兩銀子。
生怕時候久了,樓上那胖子發現錢袋不見,滋生枝節,不便在此過餘逗留。
隨起身去櫃檯結過飯錢,拉了朱丹陽手,徑直去了。
衆人見得那少女貌美如仙,卻和一個窮酸少年如此曖昧,無不指指點點,議論紛紜。
二人上了長街,朱丹陽問道:“咱們今晚要離開這小鎮麼?”
柳琴道:“天色已晚,今晚是走不了,還是明日乘早離去。”
朱丹陽沒有異議,一切全憑她做主,和她並排在街上走着。
走不多時,忽見路邊有間賣布料的綢緞鋪子,柳琴一笑,進去買了兩套現成的男裝。
朱丹陽見自己的衣服胸前被燙破幾個大洞,破爛不堪,心想:“我這身衣服早該換了。”
又走一會兒,街邊一側有間賣日用雜貨的鋪子。
柳琴又是一笑,跑進去買了一瓶粘膠,一把木梳。
朱丹陽不明她買粘膠有甚用途?不過她既然在買,自然便有她的道理,並不多言詢問。
兩人在街上信步再走一陣,不幾到了一個廣場大壩,倏聽有名女子的喝叱聲傳來。
朱丹陽心中一怔,怎麼那聲音這般耳熟?斜目望去,更加驚心動魄,原來前方廣場大壩中央,俏生生站着一男一女,正是曾經用酷刑折磨自己那黑衫女魔頭和那男子到來。
朱丹陽嚇出一陣冷汗,一拉柳琴胳膊,二人躲到了旁邊牆角。
柳琴見朱丹陽一臉土色,不明所以?
那女魔頭不知是爲了何事不悅,此時正在大聲斥責那男子。
那男子低拉着頭,不敢與她正視,就像老鼠見到貓一般。
朱丹陽只看一眼,已經明白了原因,那女魔頭之所以大發牢騷,想是爲了自己逃跑一事引起。
大概是半個月來,他們一直沒有尋到自己的蹤跡而心生氣惱,那魔頭一時找不到出氣孔,於是便拿那男子來發泄悶氣。 其實事實亦正是這般如此。
他被囚禁在地牢之時,早看出那男子是個軟骨頭,只因一心溺愛着那魔頭,所以事事都得順從,生怕觸怒了她。
見得那男子如此窩囊,委實辱沒了男人尊嚴,心中大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