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人在前面奔行一陣,見他二人未曾跟來,這才又飛奔趕回。
見得二人逃命關口,竟還坐在地上談愛說情,登時大急,叫道:“你們別再婆婆媽媽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們想再被捉回去麼?”
朱丹陽喘着粗氣,滿頭滿臉熱汗涔涔,只道:“我傷勢發作,委實走不動啦。”
那怪人愣了一愣,趨至他身邊,說道:“我揹你走!”
一把將朱丹陽拉了起來,輕飄飄把他扛在了肩頭,膂力大得驚人,展開步伐就開始疾奔。
朱丹陽眼見得兩旁景物飛快後退,幾欲暈旋,暗暗吃了一驚,心道:“這人好快的輕功,他到底是何來路?”
再見柳琴緊跟其後,半點沒有落下,更是驚疑不定,暗歎:“想不到她也是身懷武藝之人,我還道她是個弱不經風的小女孩兒呢!”
二人一前一後腳不停步,不幾已奔至江畔碼頭。
其時天已明朗,晨曦斜照在那怪人臉上,映得他半邊臉頰焦紅如火,雙眼精光矍鑠。
那怪人放下朱丹陽,抱拳說道:“咱們就此別過,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以後一定報答,告辭!”
說罷轉身就走,竟是頭也不回的去了。
朱丹陽本欲說點什麼,那怪人已繞過一條江邊小徑,直接朝北方奔行,也不知要去哪裡。
柳琴暗暗心驚,心道:“那怪人紅光滿面,顯是內功不弱,只因被困多久,應該再沒有常常運氣鍛鍊。但他適才一番疾行,牽動體內真氣激盪,深湛的功力一經暢行,便如行雲流水般延綿不絕迸發出來,一時不甚適宜,便脹得滿臉通紅。”
呆呆望着那怪人遠去的身影,陷入沉吟,緘默不語。
朱丹陽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柳琴方纔回神,皺眉道:“那怪人是誰啊,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丟下咱們就不管了?”
朱丹陽也望着那怪人背影呆呆出神,喃喃道:“我也不知他是誰!”
柳琴道:“既不認識,你還救他幹麼?”
朱丹陽之所以救那怪人出來,全因那怪人在自己生死關頭髮出呵斥,救了自己一命,此舉全是爲了報恩。
但說到那怪人身份底細,朱丹陽全然不知所云,此時也正是他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一時之間對柳琴也說不清楚,只道:“別管他是誰了,他救過我一命,我自然要還他一命。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要緊,鄭鬆一旦知道我逃跑後,定會馬上派人追來。”
柳琴點了點頭,再不多說。
四周打量一番,驀見西北方向有座山峰,喜道:“反正走投無路,咱們不如躲進山裡,等你養好傷再說?”
朱丹陽傷勢大作,直覺渾身疼痛,這會兒也沒主意,點頭道:“一切聽你就是!”
柳琴微微一笑,道:“我揹你走吧?”
朱丹陽一怔,笑道:“這怎麼可以?”
柳琴撅嘴道:“你怕我揹你不動麼?”
輕輕將朱丹陽扶在背上,展開步伐就往那山峰奔去,腳程絲毫不比適才緩慢。
朱丹陽一陣佩服,笑道:“你還是個會家子啊?”
柳琴嫣然一笑,道:“當然啦,我一個女孩子家若不會武功,怎敢到處亂跑?”
朱丹陽微微一笑,將頭靠貼在柳琴肩頭,心中感覺一陣陣溫馨舒適,比吃了蜜還甜。
一番顛簸疾縱,竟也沉沉睡去。
柳琴叫醒朱丹陽時,他們已置身在一個山洞之中。
初春時節,氣候依然嚴寒如冬,柳琴在洞中升堆篝火,洞裡方纔暖了許多。
柳琴輕輕解開朱丹陽胸前衣衫,但見血肉模糊,他前胸的肌肉已開始腐爛,衣衫和肌肉粘連在一起,癩癩凸凸,根本分不開來,淤血兀在沁出。
柳琴看得一陣心痛,花容驟變色彩,澀聲道:“桐柏派那幫人好惡毒的手段,怎會把你、、、把你傷成這樣子,他們還是人不是?”眼淚忍不住就要掉下來。
朱丹陽伸手輕撫着她臉頰,微微一笑,說道:“琴兒不用擔心,你相公我命硬朗着呢,這區區皮外之傷,尚要不了我性命,這個仇總有一天會報的。”
柳琴聽他稱呼自己“琴兒”,心中一甜,甩開了頭。
再聽得“相公”二字,一臉羞得彤紅。
自從他倆在“雪夜歸人”客棧邂逅以來,二人無話不談,百無顧忌,她更深知朱丹陽口沒遮攔,油腔滑調,但此時這“相公”二字,卻說得甚是鄭重。
她對朱丹陽大有親暱之情,若這輩子真能嫁他爲妻,更是歡喜無憾,聽得朱丹陽此時向自己吐露情愫,真是受用無盡,芳心蕩漾。
不過畢竟是女孩子家,朱丹陽心直口快,隨口儼然以她相公自居,柳琴難免不害臊羞赧,嬌滴滴道:“你好壞,又占人家便宜!”
朱丹陽聞得她吹氣如蘭,幽香懾魂,旖旎嫵媚模樣,當真清雅絕俗,仙子臨凡,幾想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盡情親吻一番。然想到自己二人只是交淺言深,倒莫過分越軌了,倘若現在就對她動手動腳,難免讓她誤解自己輕薄浮躁,是個好色無恥之徒。
伸手握住柳琴之手,輕輕說道:“難道你不願意嫁給我麼?”
柳琴更是滿面飛霞。擡頭見他滿臉血跡,根本看不出面貌來,惟獨一對眼睛愣愣地望着自己,楚楚動情。
柳琴心神爲之盪漾,甜如飲蜜,靦腆地側開臉去,並不着急回答他話,只道:“你別胡亂思想了,等你傷好以後再說好麼?”
朱丹陽看得這狀,如何不明她對自己的情誼,絕不亞於自己對她的愛。
回想自己初次和她邂逅的情景,對其敬畏如賓,半點不敢褻瀆,幻想這輩子能娶這麼樣一個美貌如仙的女子爲妻,死也無憾。
如今柳琴對自己柔絲蜜意,眼見幻想不久將成現實,心中不禁砰砰跳動,倒不知這一刻二人喁喁細語的場面是真是幻了?
朱丹陽身心俱醉,目不轉睛望着她,只管將柳琴雙手緊緊握着,真怕一鬆她就跑了。
柳琴自也是柔腸百轉,陶醉無限,任他握着不加反抗,渾身似已癱軟。
二人凝目對望四手相握,良久不語,惟聽得火苗哧哧炸響,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