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兒走進房門一看,只見雲揚正四仰八叉的仰在牀上呼呼大睡,胳膊、腿卻是露在了外邊。
“呸呸!真是個沒數目的老瘋子。就這麼給點住了也不怕他着了涼?”
綠兒一邊輕聲埋怨着,一邊將雲揚的手腳收拾進了被窩。
最後爲雲揚掖了掖被角,綠兒輕輕嘆了口氣。
“你也是個倒黴的,攤上個這麼瘋癲的師傅。這勞什子的罪還不知道要遭多久,真希望你早日恢復了纔好。”
目光落在雲揚那張年輕的臉上,綠兒又突然有些捨不得了。
“他要是恢復了就得走了,他要是走了那我以後就看不到他了……不行,還是恢復的慢些纔好!”
……
唉,少女的心思真是難猜啊!
癲叟從雲揚處出來後,熟門熟路的摸進了王府的後廚。一番走動後,成功的順走了一隻剛滷好的肘子。業務之熟練,真是令人神往!
王府的掌廚金胖子數菜時發現不對勁了,氣的他是破口大罵。
“王八操的!也不知道是哪個遭瘟的蟊賊,偷東西都偷到爺爺的後廚來了!要被俺抓到了非剁了你的手腳當雞爪子滷了!”
也難怪金胖子炸毛,一隻豬肘子不值幾個錢,可炮製這道肘子是個極吃功夫的活計。要把這味道滷出火候起碼要五六個時辰。平時倒也算了,今天晚上王爺可是點明要上這一道菜……偷菜賊真是不得好死!
癲叟一路上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只當是風涼所致,緊了緊身上的破棉袍,順手掏出藏在袖子裡的肘子大口大口的嚼着。肥瘦相宜,一口下去醬汁肉汁四溢,滿口鮮香。當真是難得的好東西。
癲叟吃肉吃的爽,又從腰間摘下了酒葫,一仰脖子滿滿的灌了一大口!一股濃濃的葡萄酒的味道在周圍的空間散溢出來的,不用說,這也是從王府順來的。
逸王府的花園裡,奇花異草紅紅綠綠的攢成一片。而此時癲叟就蹲在這篇花叢中大快朵頤,骨頭吐了一地。
幾個小太監跑的滿頭是汗,好容易在花園口看到了癲叟的聲音,忙不迭朝他跑了過來。
癲叟聽到身後有動靜,還以爲是有人來抓他的現行。連忙將手裡沒吃完的肘子藏在了袖子裡,撅着個腚對着一叢綠葉假模假樣的吟道:“綠雲抹抹覆新土,紅霞片片綴嫩枝。好詩啊,好詩啊!”
好嘛!合着他撅着屁股蹲在地頭是在吟詩來着。
小太監氣喘吁吁的跑上前來,上氣不接下氣:“李爺爺,咱可算找着您了!王,王爺在騰雲閣等着您呢!”
癲叟慢慢轉過身來:“嗯?鄭霄喊我啥事?”
小太監暗自咂舌,偌大的王府裡敢直呼王爺名姓的也就是眼前這位爺了。
“王爺催的急,沒細說緣由。倒是總管特意囑咐了,讓您換身衣裳再去,新衣裳已經給您備在房裡了。”
“知道了知道了!”
騰雲閣,宮女麼上來續了兩回茶,話題總算是上了正規。
鄭霄將茶碗放下,看向了黃燾。
“這麼說,老侯爺這回是專程來接雲公子回去的?”
黃燾將雙手放在膝上,點了點頭道:“老臣素知王爺的府第乃是個神仙境界,輕易的不放外人進來。此來小侄能得王爺收納救治,老臣已然是感恩不盡。現如今小侄傷勢安穩,又怎好意思繼續賴在王府,叨擾了王爺的情趣?所以老臣懇請王爺應允。”
黃承也擡起頭看向了鄭霄,看樣子也是這麼個意思。
鄭霄乾笑一聲,兩指捏住碗蓋捏到手中把玩:“老侯爺,非是我不近人情,只是這件事我實在爲難。”
黃燾面色如常道:“願聞王庸高見。”
鄭霄哈哈一笑:“老侯爺言重了,滿朝誰還不知道我老五是個不成器的?本來老侯爺開口,我應當照辦。只是在這回事裡我只是個中人,主張收納救治的實是另有他人。今天我要是擅專允了您的請,那本王在那人面前也不好交代啊。”
黃燾是個講理的,聞言後贊同道:“王爺所言不差,若是不辭而別確實有些不合情理。敢問王爺此人現在何處?”
鄭霄用了口茶:“方纔差人去請了,約莫着快到了。”
話音剛落,癲叟的身影便慢悠悠的晃到了門口。
只見癲叟內着黛青色長袍,外罩一件灰白大氅。頭上一頂逍遙巾。劍眉朗目,目光炯炯,端的是一副好皮囊!若非嘴角處油光閃閃,旁人還真當他是個高人大師。
鄭霄眼尖,笑道:“來了!”
說着走到門口,剛要向黃燾介紹,卻看見了他油光光的嘴。
鄭霄連忙將他拉近,低低道:“你這嘴怎麼回事!莫不是誠心要落我面子?”
癲叟用手一摸,緊接着用袖子擦去。
“嘿嘿,小事,小事。”
癲叟一張口便是一股酒氣噴出。鄭霄是個遨遊酒國的老手,自然聞出來他喝的是什麼。
鄭霄恨恨道:“你!你這沒廉恥的老盜賊!你偷別的酒也就罷了,偏偷那葡萄酒!你可知我就那點子存貨了。”
癲叟嘿嘿一笑:“話別說這麼難聽嘛!怎麼能說是偷呢?我是拿,拿酒。”
“不告而拿就是偷!”鄭霄堅持道。
癲叟老臉一紅:“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說是偷呢?竊酒,竊酒。”
鄭霄沒工夫陪他在這打嘴仗,惡狠狠道:“等人走了再好好和你清算!”
說完便轉身笑道:“老侯爺,這位便是名滿天下的李越李念笙,雲公子便是他主張救得。黃承,你應該認識的呀。”
黃承點了點頭,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見過癲叟先生。”
癲叟悶哼一聲,算是迴應。
黃燾此時也慢慢站了起來:“先生高義,若非先生施手救援,小侄恐遭不測。此恩此德,老夫銘感五內,必當大禮相謝。”
癲叟看了看黃燾:“客套便不用了,當師傅的怎麼能不管自己的徒弟呢?”
“額……師徒?”
黃承和黃燾同時陷入了疑惑。
“未知先生幾時收雲揚爲徒的?”黃承輕聲問道。
癲叟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嗎!”
說完又看向了黃燾:“我在外面聽了有一陣了,你們想把我徒弟接回去是不是?告訴你們,沒門!”
“這!”黃家父子齊齊愣住了。
“先生爲何扣住揚兒不放呢?”黃燾皺着眉問道。
“因爲你們保不住他!”癲叟叫道。
“雲揚跟着你們,早晚還要碰到那些混蛋。兩位黃大人,你們有誰能放下手裡的事情天天護着雲揚啊?就算你們能放得下手裡的事情,雲揚在你們手裡又有多少成就?所以省省吧,雲揚就跟着我好了!”
癲叟的話不啻於黃鐘大呂,震的黃家父子頭皮發麻。
是啊,誰能天天護着雲揚呢?一味的護着又能讓雲揚有多大的出息?
黃承到底是個不服輸的年輕人:“先生這話就不對了,雲揚在我們身邊沒前途,那您就強過我們?您就保得住他?”
癲叟微微一笑:“老子當然保得住他!”
“憑什麼!”
“就憑老子是天雲學宮的副宮主!”
黃承徹底沒話說了,臉上的質疑徹底化爲震驚。他居然是天雲學宮的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