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九羅進軍木錯,兵鋒直指四元谷。
正如邱澤事先預料的那樣,九羅的軍隊最終還是選擇了四元谷這條路。而與此同時,孫驤早就帶領着七千人馬埋伏的到了谷頂兩側,現在就伏在兩側的崖壁上靜靜地窺視着九羅的動向呢!
望着狹窄的谷口,九羅的左帥倫丘顯然有些猶豫。四元谷的地形實在是太險惡了,兩頭小,中間大,活像一個口袋。山谷的兩側又都是高聳的石壁。說句不好聽的,要是敵人在這裡安排了伏兵,那自己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等死了。
“左帥大人,怎麼不讓大軍前進啊?”就在倫丘心裡爲難的時候,身後湊過來一個人。
倫丘一扭頭,一張臉瞬時間就陰沉了下來。說話的這個人乃是在九羅大君面前得寵的謀士,但這個謀士卻是個漢人。此番進軍木錯,大軍特意將他派來輔佐自己。
“李度,本帥如何用兵難道還要和你通報麼?”不知怎麼的,倫丘對李度充滿了厭惡。
作爲九羅的左帥,倫丘對九羅和南海之間的懸殊有着非常清醒的認識。在他看來,九羅是絕不可能戰勝南海的。別的不說,就說這人口上的懸殊。南海州有數百萬的人口,而山南四家的人口算在一塊兒也不及南海的一半。其實戰爭的本質就是在拼人口,人口多資源就多,戰後能夠得到的兵員補充就多。從這一點上來看,九羅應該儘可能的避免與南海方面的決戰。
這倒不是說倫丘膽小怯戰。在九羅的內部,倫丘一直是個強硬的軍人。他的強硬具體表現在對山南三家以及周邊部落的征討,可以說九羅之所以能夠位列山南四家之首,倫丘是功不可沒的。按照倫丘的戰略構想,九羅想要強大就必先統一山南。待到九羅將山南的勢力徹底整合消化掉,那麼九羅也就有了和南海爭鬥的資格了。
不得不說,從戰略角度考量的話,倫丘的想法絕對是最適合如今的九羅的。對此,九羅的大君也是充分支持和認可了的。
但自從李度來到了大君身邊,大君對於倫丘以往的戰略構想就開始搖擺不定了。就在大君決定派遣主力進攻嘉陵關之前,倫丘還在謀劃對扶羅的攻勢。當大君的作戰任務下達之後,倫丘陷入了深深的錯愕之中。待到倫丘清醒以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度,一定是李度在大君面前進了讒言,不然大君絕不會做出這麼草率的決定!這也就是倫丘討厭李度的原因。
李度看着倫丘那張臭臉,輕輕搖了搖頭:“左帥大人這是哪裡話,我不過是受大君派遣,在您帳下效命的小角色罷了,那裡又敢在您的面前放肆?只是這軍情如火,還望左帥早日定奪啊。”
倫丘一聽李度這陰陽怪氣的話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猛地一擡馬鞭,瞪着李度怒吼道:“你別把大君擡出來壓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現在大軍該怎麼行動那是我的事情,你又操什麼閒心!再說了,我看這四元谷地勢險惡,裡面很有可能就埋伏着敵軍。現在我們貿然進谷,要是吃了埋伏怎麼辦!”
李度微微一笑:“左帥大人您放心,這山谷裡肯定埋伏了人。”
李度的話着實嚇了倫丘一跳,倫丘拽了拽繮繩,好容易才把身子又給穩住了。
“你是從哪裡知道這個消息的!”倫丘的眼珠子瞪成了一個鈴鐺。
“呵呵呵,我自有我的來路,左帥又何必多問呢?”說着,李度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條遞給了倫丘。
倫丘雖然對李度那副臭屁的模樣很不爽,但還是接過了紙條看了起來。
紙條上清清楚楚的表明了這夥伏兵的數量,配置以及帶頭的將領。
倫丘看完紙條後好生的鬆了一口氣:多虧自己在谷口停了一下子,若是照着大君先前火速前進的軍令,那自己這支大軍可就危險了!
“來啊,下令全軍後撤十里!”倫丘當即便下了一道軍令。
“欸?左帥這是幹什麼?”李度這時候突然攔住了倫丘。
倫丘有些不耐煩的看着李度道:“不是你說谷裡有伏兵的麼?我們要是不撤,難不出還要進去任人家殺麼!”說完,倫丘極度嫌棄的衝地上吐了口痰。
李度倒是個好氣量,被倫丘這般羞辱過後認識面不改色。
“左帥,要是我說山裡的人不會在我們進谷的時候動手,你信不信?”
倫丘只當李度是在胡說八道,臉上的嫌棄之色更加的明顯了。
“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啊,一天天就知道說些四六不着的話。我看你平時討好大軍的時候不是嘴皮子蠻溜的麼?怎麼到現在這胡話一句接一句的。哦,人在好不容易在山裡埋伏了些人,不在咱們進去的時候下手,難不成還在咱們出去的時候下手?扯淡!”
對着倫丘的一通數落,李度卻是露出了一口白牙。
“正如左帥說的那樣,他們還就是預備着在咱們離開的時候動手!”
“癡人說夢!”倫丘只當李度是的瘋子,扭過頭不再看他。
“傳我的將令,大軍後撤十里!”倫丘自顧自的下起了軍令。
李度這時候輕輕嘆了口氣:“唉,既然左帥您說不聽,那我也只好動粗了。”說着,李度猛地揮出一掌,重重的砍在了倫丘的後頸上。倫丘一時不備,當場便昏了過去,整個人也俯在了馬背上。
“你敢對左帥大人動手!”
倫丘的親兵們一見李度拍暈了倫丘,當場便拔出刀對準了李度。看那模樣,只要有人一聲令下,那他們立刻就能把李度給碎屍萬段咯!而李度的親信見九羅的士兵們拔了刀,一個個也亮出了自己的兵器,死死的守在李度身旁。
面對這種場景,李度倒也沒有緊張。只見他從容的從懷中掏出了一面金牌,金牌的正面刻着一個君字。
“九羅大君金令再次,衆將不可無禮!”
說來也神奇,就在李度亮出了這面牌子之後,早前亮出兵刃的那些九羅士兵們紛紛丟下了手中的兵器,一臉虔誠的跪在了地上。
李度的嘴角再度露出了笑容。
“諸將放心,你們的左帥大人沒有事,只是我見他連日行軍有些操勞,故而讓他好好休息休息罷了。木古龍將軍,你去把你家左帥帶回去休息吧。”
說着,李度的一個親信牽着倫丘的馬來到了那名叫木古龍的將軍面前。
木古龍接過了繮繩後立馬在倫丘的脖子處摸了一會,直到確定了倫丘並沒有什麼大礙後纔將倫丘給扶了下來。
沿路的將士們見到左帥倫丘確實無礙後,一個個也都安靜了下來。
看到這裡,李度總算是鬆了口氣,剛纔的場景是在是太驚險了!倫丘整個人雖說是傲慢了些,但他在軍中的威望卻真是高。好在是自己先前向九羅的大君要了這面牌子,不然今天自己還真就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你看見剛纔那些怒氣衝衝的士兵沒?那都用不着五萬大軍齊上,只要有個百十個人上來把自己那麼一圍,那自己就死得透透的了!雖說自己死後能得到蓮花聖母的庇佑,但誰有不希望能夠多活一些時間呢?
“來啊諸位將軍,大君金令在此,現在我命令大君各部依次通過四元谷,不得有誤!”
“是!”面對着大君的金令,將軍們自然只有遵命的份。
李度看到將軍們這麼服帖,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感慨: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就好比倫丘那死貨。你就是拿着大君的令牌在他面前晃悠,他都不一定會聽你的。哼,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軍功和資歷麼?像你這樣的人,主子成事之後第一個就要滅了你!
不管怎麼說,九羅的大軍最終還是開拔了。
孫驤望着谷底的九羅大軍,心中那是相當的矛盾。要是自己在這個時候狠狠地搞一下子,那九羅的軍隊絕對是損失慘重啊!
蹲在一旁的副將邱居亦彷彿是看穿了孫驤的心思,連忙在他的耳邊提醒道:“將軍,王爺可是明令咱們不可動手啊!”
孫驤恨恨的吐出咬在嘴裡的草根:“我真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想的!這時候要是讓我老孫搞一下子,那絕對能撈一筆狠的!哼,一定是劉驄那個老小子又在王爺耳邊叨咕了,這個膽小鬼!”
看着自家將軍一臉幽怨的樣子,邱居亦也是咧嘴一笑。
“我說將軍啊,劉副帥可不是膽小,他那是真真正正的韜略啊。”
“嘿!我說你個叛徒,咋胳膊肘往外拐呢?這老劉給你你啥好處沒有,怎麼當着我的面還給他說好話!”孫驤惡狠狠的瞪了邱居亦一眼。
邱居亦心裡好笑,自家這位將軍打仗那是沒的說,可這心性就跟個小孩子差不多。一提到劉驄劉元帥,他就忍不住的要跟着犟。
“將軍喲,我從哪裡去收副帥的好處啊?只是您仔細看看這四元谷的形勢,這裡的穀道雖然長,但卻是相當的狹窄,一次性最多就能過三千人左右。您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人家給打了,那您最多也就是滅掉三千人。剩下的主力一看情形不對,當場就跑了。您說說到時候咱這埋伏還有用麼?”
孫驤聽了邱居亦的話後有些不服氣的反問道:“哼!值不值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咱要是不動手啊,那就連一個人都撈不到了!”
“別!您可千萬別!”眼看着自家將軍又有犯犟,邱居亦連忙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