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府西苑,側妃寢室。羅氏滿面寒霜的坐在椅子上,跟前還直挺挺的跪着她的貼身侍女湘兒。
房間裡的氣氛很凝重,壓迫的人連氣也喘不過來。
湘兒見羅氏默然不語便斗膽擡起了頭。
“娘娘,我知道您心裡不舒服。這一回全是湘兒辦砸了差事,你要有什麼處罰湘兒也都心甘情願。可您千萬別憋在心裡啊!”
看着伏在面前的忠僕,羅氏只是冷笑一聲:“哼!處罰?現在處罰你又什麼用麼!難不成我這會子把你打死了,蓮兒就能回來啦?早前你出主意讓蓮兒前去試探的時候我就該警醒些的,唉!”說到這裡,羅氏一下子便將桌上的茶盤掃到了地上,茶壺在落地的瞬間便被擊潰了,溫熱的茶湯混着碎瓷渣在地板上四處的彈跳着。
湘兒被茶水濺了一身,但她並沒有躲閃,只是安靜的跪在那裡。
“娘娘您先消消氣。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到時候湘兒去頂罪就是了。”
“就你?”羅氏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傻里傻氣的!這麼大的一樁事情是你一個人能扛下來的麼?我告訴你,你和蓮兒都是我的人,只要你們一出事,那我也跑不掉!”
羅氏嘆了口氣,然後用手輕輕地扶着自己的額頭。
“算了,你起來吧。這事情說到頭也怪我不仔細,眼下蓮兒已經被他們拿去了,現在我身邊用的着的也就只有你了。”
“多謝娘娘。”湘兒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輕手輕腳的走到了羅氏的身旁,輕輕的爲她揉着肩。
“嗯……”羅氏愜意地發出了一聲**。
“湘兒啊,你也是跟了我許久的老人了。那麼多侍女裡面,其實我最中意的就是你。剛纔是我發火衝昏了頭,你不要放在心上。”
湘兒聽到這裡,又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娘娘您這說的哪裡話,我是您的侍女,天生就該服您的管教。漫說只是輕輕說兩句,那就是打兩下踹兩下也是天經地義的。主子就像是爹孃一般。這天下從來只有忤逆的子女,哪有不是的爹孃呢?”
羅氏輕輕的點了點頭:“湘兒啊,要不怎麼說我最中意的是你呢。你呀,從來都是這麼懂事。好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眼下我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危急的境地,你有什麼想法?”
拉着羅氏伸出的手,湘兒再次站了起來。
“娘娘,現在蓮兒被他們拿住了。我擔心他們會對蓮兒嚴刑逼供,到時候蓮兒若是捱不過嚴刑將您給供了出來,那可真就是死路一條了。”
羅氏點了點頭:“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打算聯繫紅蓮教的人將蓮兒給救出來。只要蓮兒逃出生天,那王爺那邊我也就好過關了。”
湘兒聽了羅氏的想法後卻是搖了搖頭:“娘娘,湘兒一個見識淺薄的女子尚且能夠想到這一點,您認爲趙時言和李越這等才智超羣的高人就想不到了?更何況他們那裡還有廖楚南這個心思細密的老狐狸。”
“嘶”羅氏倒抽了一口涼氣。
“嗨呀!我怎麼把這點給忘了?那這麼說來,想把蓮兒救出來豈不是難於登天了?”
“恐怕是的。”湘兒給了羅氏一個肯定的回覆。
“而且據我推測,他們很有可能會將蓮兒給秘密轉移,爲的就是不讓我們知道蓮兒的行蹤。”
羅氏越想越覺得湘兒的分析有道理,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兩道娥眉也微微的蹙着。
“這是想把我往絕路上逼啊!”羅氏咬牙切齒道。
不過生氣歸生氣,自己對他們這一手還真就沒什麼辦法。眼下,蓮兒就是她的命門。只要對方死死的捏住了蓮兒,那麼自己必敗無疑!
想到這裡,羅氏不由得氣餒了起來:嫁入王府十幾年來,終日間伏低做小忍氣吞聲的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揚眉吐氣嗎?爲了這個目的,自己暗中勾結紅蓮教,私下拉攏南海官員。現在王妃病倒了,邱俊更是處處都比不上倫兒。眼看着自己成功在望,可偏偏就讓他們抓住了蓮兒這個把柄!她幾乎可以預見到王爺班師後將自己廢黜發配的情景了。
看着羅氏落寞的樣子,湘兒最終還是開口了。
“娘娘,湘兒這裡有一個辦法。可是這個辦法卻是兇險萬分,不知道娘娘是否有興趣聽聽。”
羅氏愣了愣,然後回首道:“你倒先說說看。”
“是”湘兒點了點頭。
“娘娘,咱們現在之所以苦惱,那都是因爲邱俊他們現在正拿着咱們的把柄對不對?”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羅氏的語氣有些急躁。
湘兒微微一笑:“娘娘,那您爲什麼會擔心這些把柄呢?”
羅氏心說你這是在賣弄什麼啞謎呢?但看着湘兒那若有其事的模樣,羅氏也就暫時按住了心頭的火焰。
“一旦他們捏着把柄,那他們就會在王爺面前得勢,此消彼長的,我們就會落了下風。到時候倫兒也就爭不過邱俊。等到日後邱俊坐上了王位,那咱們的禍事也就來了。”
“娘娘,您說要是邱俊哪天突然一命嗚呼了,那王爺就單剩下二公子這一個兒子,到時候王爺又會怎麼抉擇呢?”
羅氏聽到這裡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你這一天天的淨想些有的沒的,他邱俊現在活的好好的,又怎麼會突然死掉呢……等等!你是說?”
湘兒衝着羅氏點了點頭,然後一字一頓道:“紅蓮教。”
羅氏重重的一拍腦門:“對啊!我們找紅蓮教的把邱俊給了結了不就好了?到時候木已成舟,我就不相信邱澤還能讓王位落到旁系手裡!”
看着羅氏那自信滿滿的樣子,湘兒小心的提醒道:“娘娘,這個辦法雖然能夠一了百了,但其中的風險也是相當大的。這一來,邱俊的身邊不乏好手,這要是一擊不中,那往後再想動手那可就是難於登天了。二來,一旦邱俊身亡,那王爺那邊可能也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各方的壓力也不是易與的。”
羅氏微眯着眼睛,手指輕輕地點擊着桌面。
“湘兒,你說的我都能想到。可眼下咱們已然到了一個窮途末路,不出些奇招險招,那真的就只有坐以待斃了!這樣,你快去和紅蓮教的人聯繫一下,最近我要和他們見上一面。”
“是,奴婢知道了。”湘兒點了點頭,然後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旭日初昇,暖暖的陽光驅散了黑夜的陰冷與迷茫。
李越獨自已然候在西京城外的十里亭,不停的以手搭簾朝着遠處眺望着。從地上那來來回回密密麻麻的腳印來看,李越的心情應該是相當的急切的。
作爲東道,邱俊一大早也陪着李越來了,只是按照李越的要求,他現在只能和雲揚並排站在後邊。
就在太陽徹底跳到雲端的時候,西京城的官道上響起了一陣馬蹄聲。李越聽見聲音,一顆心也揪的緊緊的。
看着李越那激動的樣子,邱俊捅了捅雲揚的腰。
“我說兄弟,李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雲揚撇了撇嘴:“沒事,他就這毛病……這不是師孃要來了麼。”
“師孃?”邱俊好生吃了一驚。
“敢情李先生先前說的那個朋友是他的夫人啊”
“可不是……”雲揚無奈的攤了攤手。他不由得想起了前幾天李越收到信的樣子,那一副癡傻儍又色眯眯的模樣真是丟人!
馬車慢慢停在了十里亭外,車門輕啓,一雙玉手慢慢探了出來。
李越見狀連忙走上前去,一把便拉着那雙手。
“哎哎!你這幹什麼呢?我這還沒放車凳呢!”車把式不滿的嘟囔着。
“一邊去!”李越白了車把式一眼,然後用力將那雙手往懷裡一扯,緊接着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便落在了李越的懷裡。。
“小越越。”懷中的女子眼含秋波,笑靨如花的看着李越。
李越也嘿嘿的傻笑了起來:“云云,真是你!”
這女子不是劉雲又是何人?
劉雲一下子從李越的懷裡掙開,沒好氣的瞪着他道:“你個死相,沒有十足的把握你還敢亂摸!”說着竟沒頭沒腦的在李越的身上捶了起來。
李越也不逃避,任由劉雲的拳頭落在身上。知道劉雲打累了,李越才重又將劉雲擁入了懷裡。
“看你說的,我又怎麼會認錯呢?你看看你的手腕上是什麼。”
劉雲依言看了看自己的皓腕,然後輕輕的笑了。
“我倒是忘了這對鐲子還是你送的呢!”
“是啊!”李越嘿嘿笑道。
“這世間的女子千千萬,可這玉鐲卻是隻此一對。你說說,我還會認錯麼?哈哈哈哈!”
劉雲輕輕的在李越的胸口捶了一下:“好啦!還不鬆手啊,念念和雲揚都看着呢,也不嫌丟人!”
李越滿不在乎道:“管他作甚!他們愛看就讓他們看好了,像咱們這般甜甜蜜蜜的,他們羨慕還羨慕不來呢!”說着,李越的手環的更緊了。
劉雲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呀,就是這一張嘴要強!你這次叫我來不是讓我救人的麼?咱這正事不辦了?”
劉雲的話一下子便點醒了李越。
“對對對!還是云云說的對,咱還有正事要做呢!”
說着,李越衝着身後雲揚和邱俊招了招手。
“臭小子們!咱們的大救星來了!快出來迎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