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沒有月光,只有黑壓壓的烏雲,籠罩天空。
龍潭,很多人已經進入夢鄉,一個小院中,出現兩個身影,一人一馬。
不知何時起,吳邦龍已然換上嶄新的西裝,打上領帶,擦亮了腳上的皮鞋。
“小黑,我們走!”
輕撫馬首,吳邦龍一躍而起,跳上馬背。
“咔!”
卻在這時,一聲輕響,一個房間裡,燈亮了。
微黃的光透過窗,恰好照在一人一馬身上,轉瞬間,一道倩影扶着小腹,緩步從房中走出,來到一人一馬身後。
“去哪?”
“出去辦點事!”
“什麼事?非得大半夜去做?”
“龍潭峽大橋的事情,你也知道,橋要是建不起來,無法北上,我們修起來的路等於無用功,大家籌集的那點資金,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辦不成事的,我不想讓大家辛辛苦苦的白高興一場,我不想給大家希望,又讓大家失望……”
“可是……你已經盡力了,我們還能找誰?”
“沒人願意幫我們的!只能靠我們自己!剛開始還抱有點幻想,現在沒了,岳父大人說得對,我還是太年輕了!”
“那……你這一去……非法的麼?”
“持槍也是非法的,夜裡開車不開燈也是非法的,甚至罵人也是非法的,非法的事情多了去了,看你怎麼去定義了,我大哥常說,法律就是引導犯罪的,這個混蛋,雖然人死了,說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是麼?”
伍琴琴看着馬背上的男人,目光復雜起來。
這時的他,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平日裡,他豪邁不羈,意氣風發,甚至,有些霸道蠻橫,而此時,他冷靜,沉着,像是另外一個人,這讓她感到害怕。
人都是有秘密的,她有,他也有。
可怕的是,她不說,他也從不提起。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穿西裝呢,但是我的男人,不需要高檔的西裝來提升品味和格調,你走吧,早去早回,但永遠給我記住了,你的家在這裡……你有母親,有老婆,還有沒出生的孩子!”
吳邦龍聞聲,心頭大震,再回首,那人已然緩緩步入屋中,輕輕關上房門。
“我永遠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永遠是我!”
吳邦龍低喃一聲,策馬縱橫,再次來到龍潭峽。
夜色如墨,一人一馬立於懸崖邊上,舉目張望。
百里之外,那裡,有一座城。
“今早城裡有條狗的屍體,被發現時已經被車碾得血肉模糊,這個城市,害怕我!我見識過它的真面目!城市的街道就像是無窮無盡的臭水溝,鮮血滾燙,這些臭水溝的血完全結痂之後,所有的寄生蟲都會窒息而死,道德所沉澱的污穢會淹沒他們的腰身,這時,所有的專家和學者,還有一羣狗腿子們仰起頭哭喊着:救救我們!而我揮起了死神鐮刀,輕聲地說:不!人們看着血腥的深淵地獄,那些自由主義者,藝術家,哲學家們全都在一瞬間,變得啞口無言。”
莫名之中,吳邦龍想起一個人來,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這是她死後遺留的日記中留下的一段話。
是她,帶着他接了第一單生意,與這次如出一轍,也是救一個女孩。
是她,沒有因在他來自黔中而瞧不起他,反而對他看重有加,教他很多東西,直到她逝去,他成了第二個所謂的魔術師。
也是她,鼓勵着他一路前行,回到家鄉來,回到親人和愛人身邊,她說,這纔是他的未來。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卻只能藏在他的記憶深處,不能向別人提起,每當夜深人靜時,才收拾起來溫存片刻。
“靈姐!”
吳邦龍輕嘆一聲,勒馬下山,來到河邊,這時,卻意外發現一個人,一個同樣西裝革履的青年。
苗無悔!
“你來幹什麼?”
“找你!”
“哦?”
“這段時間你帶着大家修路的事情我聽說了,果然真英雄,你那天說的話有道理,時代變了,我這個人也算有點本事,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扁擔山爭強好鬥吧,你見過大世面,所以我……”
“想跟着我?”
“嗯!”
“跟着我,就是兄弟了,既然是兄弟,不能後面捅刀子,不能仗勢欺人,不能禍害家鄉!這是我定的規矩!”
“好!”
“那跟我走!”
“啊?我們去哪?”
“安城!”
“龍哥,去幹嘛?”
“殺人!”
……
夜已深,安城,依舊燈火通明,街頭,老鼠亂躥。
市中心,一間公寓裡,一個纖柔的女孩,身無片物,蜷縮在一張沙發上,雙目無神,瑟瑟發抖。
她對面,一個消瘦的青年,泰然自若,一隻手拿着畫筆,一隻手對着她指指點點,時而蹙眉,時而癲狂大笑。
“不錯,今天靈感來了,合適寫生!嗯,你他媽的手別擋在胸前,給老子放在頭上,就那麼一點點,還當寶一樣藏着掖着?”
女孩聞聲,身子一顫,立馬擡起雙臂,青年看到她的模樣,滿意點頭,隨即在畫紙上狂描起來。
“我說小新,你也別難爲她了,看她多可憐!”
沙發不遠處,有人開口。
這是一個魁梧的青年,卻躬着身,慵懶地坐在一張軟椅上,拿着一根吸管,一頭對着鼻子,一頭對着茶几上的一堆白麪,猛地一吸……
“嘶!”
一下子,他閉上了眼睛,渾身顫抖起來,整個人立馬靠在軟椅上,片刻後,張開眼,低吼一聲:“過癮!這次的貨真過癮!”
“過癮個毛線!”
一聲冷哼傳來,一個房間裡,走出一個青年,其貌不揚,他拿着一筒針管,一步步向女孩走去。
“小榮,你那過時了,扎針才過癮!”
女孩看到他,面色驚恐,立馬尖叫起來:“不要,不要過來,我家有錢,你們要多少,都可以給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
“錢?”其貌不揚的青年來到女孩身邊,微微一笑,他很溫柔,輕輕地托起她的下巴。
“你看我們像是缺錢的麼?別害怕,我們是藝術家,不會傷害你的,來來來,打一針,你記着了,藝術是至高無上的,它反應人最真實的一面,藝術是纔是真理!你看你現在,纔是最真實的你!”
他,揚起了針管,對着她的脖子,刺了下去。
“嘭!”
正在這時,一聲巨響傳來。
房門,被人蹦開了,兩道人影閃進房間裡,畫畫的青年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咔嚓一聲,就被扭斷了脖子,吸粉的青年大叫,想要逃跑,立馬被人攔住,提着其頭,狠狠地撞在牆上,頭破血流,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來人正是吳邦龍和苗無悔,他們本來想敲門,平平靜靜解決問題,但剛到門口便聽到了女孩的驚叫聲,立馬破門而入。
“你們是誰?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你們,你們不要過來,我老爸是……”沙發上,女孩身邊,拿着針管的青年慌了,不停地大叫着。
“龍哥,這幾個人不怎麼樣嘛,看你來的時候那神態,以爲對付什麼大人物呢,一點挑戰性也沒有!”
“你不知道,人壞起來能壞到什麼地步……這幾個人渣看着是不怎麼樣,但心比你我的黑多了,都不知道禍害多少個女孩子了!”
“那咋辦?”
“還能咋辦?管他爹是誰?殺了了事!有點可惜,沒有完成約定要求!”
吳邦龍和苗無悔談笑風生,一左一右,往沙發走去。
青年神色徹底變了,顫巍巍地指着兩人:“不要過來,我有錢,我家有錢,我……”
話音未落,只見一道黑影閃過,他的手隨之一空,針管被奪,下一刻,一隻大手揪住他的頭髮,往後一提,那筒針管,已然捅進他的喉嚨裡。
“你……你們……”
隨着大手一鬆,青年捂着喉嚨,在地上翻滾着,話沒說幾句,便口吐白沫,一命嗚呼。
“大哥,你們……你們是……”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吳邦龍二人,低聲開口。
吳邦龍輕嘆一聲,將西裝褪下,披在女孩身上:“我們……帶你回家!”
“我得救了!嗚嗚嗚!”女孩撲進吳邦龍懷裡,情緒爆發,大哭起來。
“無悔,你把袋子拿出來,把這幾個渣滓裝好帶走,開車到西水湖,那裡有一輛長城汽車,你換車後,到城南望興路等我!”
“哥,你呢?”
“我得把現場收拾一下,帶這個丫頭回家!都是家裡爹孃的寶貝,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