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烏龜紀事
0--1歲
場景一：
17年前的一個冬夜，F市中心醫院一間產房外面的走廊上，或站或坐了老老少少十幾口人。
不同於等候中人的焦急與興奮，窗外是F市50年一遇的雪天，寧靜的黑夜，純淨無暇的雪色，都市彷彿也在安心睡眠，輪廓與市聲都被溫柔的掩去，天空中，漫天雪花飄飄灑灑的落下，安靜無聲的覆蓋，只剩黑色的夜空和白色的大地，寂寞、遼遠的相守。
“小文哪，一會你老婆出來，可別又說傻話惹她不高興呦。”看着自己兒子不停撓着頭在地上轉圈，路奶奶擔心的說，不過也別說，她懸了幾十年的心此時終於能放下了，家裡的其他幾個孩子都很有出息，當然，小文也不錯，年紀輕輕就當上F大的副教授，可是再看看他那副晃來晃去坐不住的傻樣，唉，心底不由嘆了口氣，也就是徐曼那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丫頭能看上他，還肯給他生孩子，要是換了別人，鐵定做不到。
“知道了，媽！”路子文聽到後半句，在衆親友面前紅了臉，哪有這樣的娘，自己都要當爹了還不忘數落幾句，再看向一旁閉目養神的父親，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阿爸，那個，孩子雖然還沒出來，您先給起個名字吧。”
路老先生擡眼瞅瞅他，又繼續眯起來，手杖頓地，旁邊的路子文立刻抖了一下，
“你不是大學教授嗎？……自己起吧。”難得的權利下放後，又開始養起神來。
“是，是，我這就好好想名字。”路子文恭敬的退到一邊。
成家立業的人了，面對自己的父親還是尊敬到恐懼的程度。路子文不停踱着步，哼，等到自己的孩子出來，一定要對它既溫順又親切，愛撫如家裡花園中的和風細雨拂過，又不會像自家老爸老媽那樣處處限制，要是教育他，一定要美國式的，不要中國式的，總之，當朋友，不當父親！！路子文在心裡狠狠盤算起那個已經想了n年盼望了n久的念頭。
“小文，你自己嘟囔什麼呢？”大姐在一邊觀察他良久，只看到那張白淨俊臉上似笑似抽，時喜時怒，在白亮的日光燈下，顯得陰晴不定，滑稽非常。不知道又在想什麼了，根本沒聽到自己的問話，唉，看起來老毛病又犯了，不由嘆了口氣，擡高聲音，“路子文！”
“啊，”幻境中的路子文終於清醒過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看向問話人，“大姐，你叫我啊！”
“唉，但願這孩子能長得像你，腦子像弟媳。”大姐淡淡的說。
在場的人皆會心的笑了，一直緊張的氣氛好像終於找到了一絲出口，放鬆下來。
“大姐！”路子文看着大姐那無奈的眼神，麪皮漲紅，想反駁卻又找不到說辭，剛想向一直溫柔笑看自己的弟弟求援，就看到一個小護士滿手是血的從產房跑出來，“徐曼的丈夫呢？孩子出來了！”接着一扭頭又跑回去，
路子文呆楞當場，本來還想聽到新生兒的第一聲啼哭，自己喜極而泣，擁抱衆人，再大叫一聲的跑進去的，這可是人生僅有的激動場面啊，怎麼就這麼結束了，小傢伙不會是個啞巴吧……旁邊也立刻熱鬧起來，好幾個人對他推推搡搡，
“幹嘛呢，高興傻了啊，姐夫，你可別再傻下去了啊。”是小舅子那個小貧嘴。
“小文，進去別亂講話，要說點囡囡愛聽的話啊。”是丈母孃在吩咐。
老爺子也難得激動的站起來，看着他一副呆樣，又是一聲重重的“哼！”
一旁的弟弟也在推他，“哥，別愣了，快點進去看你兒子啊！！”
路子文就在“你怎麼知道是兒子”的嘟囔聲中迷迷糊糊地走進產房，接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遞到他手上，
“來，給你兒子剪臍帶吧。”護士微笑着，托起他的手，
路子文看着面前那條沾着自己老婆血跡的白色半透明管狀物，胃裡一陣翻涌，掙扎着喊出一句“我……暈血……哇！！”，便兩眼一翻，慢慢倒了下去。
場景二：
後來，恢復了健康的新爸爸路子文面帶討好的趴到老婆的窗前。
“老婆，你臉好蒼白，回家給你煲老母雞湯喝。”從不進廚房的路子文心疼的看着徐曼。
徐曼疲憊的翻了個白眼，看向一邊熟睡的嬰兒，壓低聲音，“算了吧，結婚的時候婆婆就告誡我一定要你離廚房遠一點，我還不信，後來呢？”說完看向路子文。
“那個，呵呵，天災人禍，意外難免麼，老婆，你太偉大了，居然給我生了個孩子出來！”路子文難掩心中激動，擁抱自己的妻子。
“你……，”徐曼的聲音捂在路子文的胸口，悶悶的說，“算了，你給兒子起好名字了嗎？我先說，兒子是我的，所以一定也要有‘曼’這個字。”
“唔，有道理，可是我們的孩子長得好奇怪啊，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手腳也是小小的，還皺巴巴的，好醜哎，不過只要是小的就是可愛的，呵呵，名字也得有個‘小’字。”路子文眉開眼笑，抱着自己老婆，看着自己兒子，前所未有的幸福着。
“那不就成了……路小曼？”徐曼試着叫出來，立刻一口回絕，“不行，咱們兒子怎麼能叫個交際花的名字？！”
“可是，兒子總不能跟別人的姓啊！”路子文鬆開徐曼，一臉認真的看着她，“而且，你說的那個也不是什麼交際花，一個女子，爲了尋求真愛可以不顧一切，道德倫常，時人詈罵，家人反目，都可以放下，在那樣的時代保持自己的真心有多麼不易，咱們的兒子也應該成爲那種有愛，有勇氣，有付出的人哪。”
路子文一認起真來，馬上變成了講臺上那個一顰一笑都散發着無言魅力的才子教授，此刻的他聲音低沉緩慢，眼神清澈平和，溫情脈脈略帶憂鬱的看着對方，這雙眼睛，透着溫柔卻又堅定的光芒，不自覺的便會引人沉溺，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能夠抵抗住這樣幾乎撼動靈魂的注視。
徐曼嘆了口氣，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不自覺的順從他，“算了，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還有小名呢？”
路子文聞言大喜，剛纔那副溫文儒雅的樣立刻跑沒影了，只見他搖頭晃腦的站起來，面向窗外似在憑欄觀雪，大讚一聲，“好一片天地蒼茫，瑞年白雪，有了，就叫他小白吧！！”
……
2-4歲
場景一：
“路子文，看看你教的好兒子乾的好事！”
路子文甫一進門，便聽到徐曼尖利的怒吼傳來，身子骨不甚強硬的他不由震了震，嘆了口氣，再看向站在牆角的小小曼，
“爸爸，嗚嗚嗚嗚……”小傢伙一看到爸爸終於回來了，早就哭紅的大眼睛又撲撲落下淚來，剛想張開胳膊等着人來抱，再一看到媽媽正瞪着自己，只得小嘴一厥，委委屈屈的低頭飲泣。
“哎呀，我們家小曼曼這是怎麼了？”路子文飛撲上去，小小的身子落在懷中，心疼的任着眼淚鼻涕都擦在自己衣領上，糟糕，好像哭得更起勁了。
“我，我，叔叔……剪刀，就，就，……花了……嗚嗚”小小曼哭得無比傷心。
“啊？”
“你弟弟不是剛給他買了套剪刀膠水嗎？”徐曼見狀冷冷的開口，“你擡頭仔細看看客廳的窗簾！”路子文擡頭，咦？窗簾怎麼好像短了一半？怪不得進來的時候覺得光線不是一般的好。
“再看看陽臺上的君子蘭！”老婆繼續發威。頭向右轉，咦？這盆花的造型好奇特啊，怎麼好像葉子都粘到一處去了？
“知道了吧！哼，你們父子倆，真是傻到一塊去了！！”
“老婆，”路子文嚴肅的開口了，“你可以說我傻，絕不可以說小曼曼傻，老這樣說他會真變傻的，”說罷又轉向抹眼淚的小曼，“小曼，你是不是想試試剪刀膠水的用處才這樣做的啊？”語氣極盡溫柔的問道。
“嗚嗚，是，是啊。”路小曼拼命的點頭。
“哈！小曼！想不到你這麼小就懂得實踐的重要性了，正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嗯！不愧是我的兒子啊！”路子文笑得很開懷。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徐曼把菜板往地下一摜，
“你們兩個！都給我到陽臺上去罰站！不認識到錯誤，今天休想吃飯！”怒氣衝衝的女高音終於爆發，瞬間直抵人腦髓深處，樓上樓下傳來一陣陣關門拉窗的聲音，路子文對小曼吐吐舌頭，拉起他的小手，父子倆垂頭喪氣的走上陽臺去了……
場景二：
某日晌午，深秋的陽光乾淨晴朗，配合着沒有水汽沉澱的藍天，讓人不由氣爽三分。
“小曼啊，你知道爸爸最愛吃什麼的吧。”站在陽臺上的路子文感慨般的問道，他伸長手臂撫摸自家兒子的小腦袋，毛絨絨的，手感真不錯，只可惜矮了點，唉，大姐當年可是說反了，小曼長得像老婆，腦子方面……唔，其實也還不錯啦。
“知道啊，大白菜！”小小曼努力把這個詞發得清楚一些。
路子文高興的把兒子抱起來，衝窗下一指，“看到了嗎？樓下園子裡種的就是白菜！”路子文把後面兩個字着重強調了一下，引得路小曼也鄭重的對它們行了一遍注目禮。
“可是你媽媽不喜歡吃，所以不肯買來做啊。”路子文嘆息了一聲，老婆明令禁止他獨自去菜市場，丟錢丟包丟自行車，就差把自己丟了。其實也不能怪他，經常是在菜市場擠着擠着就忘了來買菜的事了，想學術、想論文、想教案，熱火朝天中陷入思考的無我境地，身外之物隨便一丟，不知便宜了哪個菜攤……這就是虔誠的知識分子可愛又可悲的地方啊。
“那我們去買吧！”小曼曼眨巴着大眼，看着一臉苦惱的爸爸。
“哎呀！小曼，還是你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咱們去就算兩個人了啊！哈！”話音未落，路子文牽着兒子的小手，已經朝樓下奔去。
到了一樓，恰巧碰到剛剛回到家的黎信正要拿鑰匙開門，黎信也是F大畢業後直接留校任教，他高路子文幾屆，畢業後娶了F大現任校長的女兒，現在已經是經院的副院長了，該人自入校開始便是校園裡的風雲人物，長盛不衰，至今依然。
“小曼，快叫叔叔好！”黎風拍拍兒子的頭，自己也微笑着點頭致意。
“叔，叔，好！”樓道里傳來路小曼那稚嫩的拉長了的聲音。
黎信轉開看着路子文的目光，低頭看向路小曼，溫和一笑，
“小曼好！呵呵，你們這是去幹什麼啊？”語調很是親切。
路小曼開心的說，“買，白，菜！”
“哦，這樣啊。”黎信也拖長了聲音，眼光一暗瞥向一邊站着的路子文，“子文，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想吃白菜來我家要就是了，何必大老遠的跑去買呢？進來吧，我給你們掰幾顆。”
“不行，不行，那怎麼可以。”路子文搖着手向後退去，他工作後才認識了黎信，一直認爲自己和該人不熟，不過應該是個大好人沒錯，常對自己非常之熱情、非常之關心，雖然總覺得怪怪的不簡單，但畢竟他從不像其他人那樣對自己進行善意而深刻的嘲諷，老婆也說一定要和他搞好關係，唉！
路子文想牽起兒子的手趕快跑走，誰知道黎信一個錯步就擋住了他們，未反應間便被抓着手臂拖到屋子裡，黎信從路子文的褲兜裡摸出一串鑰匙，笑容滿面的對着擡頭瞪大眼的路小曼，鑰匙一搖，反光射到眼中，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乾脆利落，
“小曼，考考你哦，你能不能用鑰匙打開自己家的門呢？”
“能！”路小曼開心的接過鑰匙，扭頭“哼哧哼哧”的爬上樓，爸爸說了，小曼曼最厲害了，只要肯努力，就什麼都能做到！
可憐一心要證明自己的小孩子就這麼把自己最親愛的爸爸丟到了白菜陷阱中……
好幾天後，跟着自己老公吃了七八顆大白菜的徐曼終於受不了了，
“路子文，你是不是又自己去買菜了？”
“沒有，沒有，對吧，小曼？”路子文狠狠嚼着口裡的魚香白菜，低着頭忙忙的說。
路小曼認真的點點頭，“是，啊！”
“黎院長怎麼可能會給你這麼多白菜？”
“哼，他說隨便我挑，我就使勁拔嘍，誰讓人家熱愛園藝，看到有欣賞的人就激動不已呢？” 路子文面無表情的繼續嚼白菜，這次自己還是太良善了，下次就把他家一園子的白菜都拔光！
“子文，你怎麼了？”徐曼覺得自己丈夫這幾天有些不對勁，緩下聲來問道。
路子文手裡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到桌子上，他趕緊抓起來，又開始撓頭，“呵呵，沒怎麼，沒怎麼，能怎麼呢？可能，就是這幾天白菜吃多了吧……”
“呵呵，就你這樣的也想騙我？說實話！”徐曼陰笑過後也把筷子一摔，坐直身子，目光刀子一樣射向侷促中的路子文，“什麼時候說了，什麼時候再吃飯！！”
……
場景三：
陽光很好的某日，路小曼同學小心的爬上陽臺上的方凳，趴在窗臺上，兩手托腮看向樓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爸爸不願意再陪他在陽臺觀景了，鈍鈍的小曼覺得家裡最近有些怪，哪裡怪呢？小曼開始了人生第一次的獨立思考，不是嚴母逼迫式的，也不是慈父誘發式的，所以……以他的小腦袋很快就放棄了，繼續專注的看着外面，覺得亮亮的暖暖的陽光曬着自己，蠻舒服。
這個時候，樓下花園裡的白菜旁站了一個少年，十二三歲的樣子，路小曼的眼睛立刻直了，那個哥哥衣服白白，臉白白，周身好像在發光，此刻微垂着頭，面向自己一動不動的站着，這個時候的小曼還不知道漂亮英俊等高級詞語，只是覺得很親切，很美好，有很想靠近抱抱的感覺，就像……旁邊的大白菜，遂就脫口大喊一聲，
“白菜哥哥！”
樓下的少年立即略帶疑惑的擡頭，只看到二樓窗戶前一對大大的黑眼睛，幾乎佔了小臉一半的面積，正目光炯炯的看向自己，彷彿很開心，又有些羞澀的樣子，突然，又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胳膊亂揮舞着向後倒去，黑色的小腦瓜一閃而逝，接着，哇哇的大哭聲傳來，
“嗚哇哇哇！！爸爸！！媽媽！！疼，疼哇！！嗚嗚嗚……”
正在罰站的男孩詫異的愣了一會兒，然後撲哧一聲笑了，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想上去抱抱那個被摔疼了的小孩……
場景四：
不久以後，F大的幼兒園宣告解散，裡面早熟早慧的教師子弟們終於華麗麗的獲得寶貴自由，各取所需，各長所能了。
路小曼也不例外，近處沒有幼兒園上，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又都不放心把他送到太遠的地方去，乾脆就被上班的父母留在家裡，半猜半讀的翻翻書櫃裡的書，要不乾脆打開電視機殺時間，路小曼也不是個平庸的孩子哦，人家看不懂電視劇，也不愛看什麼少兒節目動畫片的，卻專對廣告感興趣，有時連路子文這個堅持兒童要自由自主發展的父親都受不了了，
“小曼呀，你爲什麼這麼喜歡看廣告呢？”很無聊哎~~
“不知道哇，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爸爸你這樣教我的啊！”天真的回一下頭，又繼續緊盯着片子裡的廣告，屏幕中轟隆隆開來一輛拖拉機，上面堆滿了白花花的蛇皮袋子，一個農民伯伯突然從後鬥裡站出來，扛出一個袋子，憨厚一笑，大手一拍，‘xx牌化肥，俺們都用它！’路小曼這時撇撇小嘴，“爸爸，我覺得這個農民伯伯應該說，‘xx牌化肥，莊稼們都喜歡它！’”
“哇！對哦！小曼你真是聰明啊！呵呵，繼續努力看吧！媽媽那邊我幫你搞定！”路子文欣慰的摸摸自家兒子的頭，安心走回書房。
場景五：
某日，天光陰沉，烏雲密佈，小曼曼一人在外。
“路小曼！”一個手扛玩具小□□的小男孩在後面大叫他的名字。
一直都有些寂寞的小曼立刻回頭，“哎！”的答應着，還衝對方甜甜的笑着。
“哈哈，我媽媽說你有個交際花的名字！！交際花！！交際花！！”小男孩圍着他又跳又叫，一臉的得意與嘲諷，帶着兒童特有的無知覺的殘忍。
“交際花？”路小曼小心的重複了一遍，“那是什麼呀？一種花嗎？”
“那……，就是很不好的東西，比醜八怪、王八蛋還不好，交際花、交際花，你是交際花！！”小破孩繼續喊着，還不斷用槍口戳着路小曼的小身子，從欺壓弱小的行爲中獲得快感和滿足感，有些人打小就學會了。
“你……”後面兩個詞路小曼是隱約知道的，此時被塑料槍戳得也有些疼，不由漸漸紅了眼圈，爲什麼要罵自己，爲什麼不可以做好朋友呢？“我不是！我不是！！”小曼委屈的喊着，爸爸說要跟小朋友好好玩，不可以打架，不可以罵人，這樣纔可以成爲好朋友。
“你就是！你就是！”看着路小曼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小男孩喊得更起勁了。
“是什麼？”清冷顯得通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年版黎風出現在這個場景中。
“交際花！！”欺負路小曼的小孩得意非凡。
“哼，交際花？你家大人沒告訴你交際花是女人嗎？”
“嗯……”
“不知道路小曼是男孩子嗎？”
“是，可是……”
“你老爸是生物系的老師吧，這個都看不出來？”
一聽是說自己最引以爲傲的父親，小孩急忙搖頭，
“不是爸爸說的，是媽媽說的！”
“呵呵，那你媽可真夠笨的，你被你媽生出來，肯定更笨了！！”黎某人幼年起就顯示出非同一般的打擊人的天賦。
“你，你敢說我笨？！”自小就被誇讚包圍的小孩臉漲得通紅，可是看着眼前這個高自己一頭的人……示威似的把心愛小□□舉起來，
“哼，就這種破東西？”黎風輕蔑的看着舉到自己眼前的塑料搶，伸手一奪，兩邊一掰，“咔”的一聲，槍就成了兩半，
又眯起丹鳳眼，看定小男孩，一步步的走近他，“快點給我滾開，否則我就這樣，” 兩手做出一個狠狠掰開的姿勢，“也把你掰成兩半！！”
“哇！！媽媽！！哇！！”剛纔還耀武揚威的小孩瞬間像見了鬼，沒命的哭喊着跑遠了，黎風長出了一口氣，扭頭看向呆楞中的路小曼。
“你叫路小曼？”
“嗯，嗯。”只知道點頭，外加呆呆的看着黎風。
“真是個小呆瓜，以後再遇到欺負你的，就狠狠的反抗，知道嗎？”
“反，抗？”路小曼無比崇敬的目光中透出一絲疑惑。
“唉，算了，”黎風颳刮他的小鼻子，“我叫黎風，不謝謝我麼？小曼？”
“謝謝，黎風，哥哥！！”路小曼還是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樣子，當初那個白菜旁邊的哥哥，幫自己把壞蛋趕跑了？“你是……白菜，哥哥？”
“啊？嗯，還真是奇怪的想象力啊，小曼，我住在你家樓下，不過咱們好像還沒怎麼見過呢。”黎風笑着說，其實主要是因爲他自己總不在家，在學校上課，或是在外面上各種不同的補習班。
“哥哥，你上次站在白菜旁邊幹什麼啊？”
“罰站。”黎風平靜的說。
“罰站？爲什麼啊？”小曼曼一聽這個詞，頓感親切，他可是經常和老爸一起被媽媽罰站的啊。
“哦，因爲我上次考試考了並列第一。”
“第一？好棒啊。”路小曼羨慕的說。
“一點也不棒的，我母親要求我每次都要當第一，唯一的第一，明白嗎，小曼？”
“不明白！”人家還沒上學呢，第一就是第一啊。
“呵呵，算了，反正這次估計差不多也要這樣吧……”黎風看向剛剛小孩消失的方向，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又笑眯眯的朝着路小曼，“不過這樣，心裡面很爽！”
“爽？”路小曼又不明白了。
……
夕陽慢慢落下，落向遠處橘色的天空和雲朵，黃昏的光線漸漸溫柔，漸漸暗淡。一高一矮的兩個孩子手拉着手，走在樓區間的空地上，身後是兩個拖得長長的影子，搖晃的跟隨着他們，兩個人漸行漸遠，直至終於走出這幅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