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的上午,雖然昨天睡得不多,但良好的生物鐘習慣還是讓他一大早就醒過來了。
看看旁邊的哥哥,眼睛正緊閉着,白皙的臉上,眉頭皺成了“川”字,還有汗珠在往外冒,小曼慌了神,使勁的搖晃黎風,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疼嗎?哥哥!”
不知是聽到了小曼焦急的聲音,還是夢中的疼痛消失,黎風眼皮顫了顫,竟然慢慢鬆開眉頭,翻個身繼續睡去了。
小曼鬆了口氣,趴在黎風身上,有些貪戀的看着他安詳下來的面孔,躺了一會,終於還是睡不着,就輕輕的起身,披上黎風的大外套,躡手躡腳的走向書房去了。
黎風的手提還在待機狀態,機身側面的藍光一閃一閃的,攪得路小曼心裡癢癢的,發生的事情太多,自己好幾天沒上Q了,趁哥哥還沒醒,上去看看朋友吧。
登陸上QQ,發現長長的朋友列表裡只有“鯊魚”同志在線,也是,一般網蟲能像小曼這樣早起的還真不多……
還未等小曼開聊,屏幕上鯊魚的圖標已經在閃了。
鯊:小烏龜?
龜:哦,鯊鯊,你好,好久沒見了!
鯊:你還好嗎?!
龜:很好啊!鯊鯊你怎麼在線?以前白天都看不到你的呢~~我還以爲你怕光呢,嘿嘿嘿嘿,(加一個捂嘴偷笑的表情)
鯊:……
龜:你怎麼不說話了,我哥哥說我講的笑話都是冷笑話,是這樣的嗎?
鯊:還好,不算太冷,你哥哥呢?他怎麼樣了?
龜:……
鯊:怎麼了?沒死吧應該。
龜:……臭鯊魚!我不跟你聊了!
鯊:呵呵,我給你開玩笑的,你哥哥應該比你想的strong很多,不要擔心了。
很長時間的沉默,鯊魚叫了小烏龜好幾聲都沒有迴音。直到,
鯊:小烏龜,別生氣了好不好,我收回剛纔的話,好吧。
龜:嗯,好。怎麼辦,鯊鯊,我心裡好難受,怎麼辦?
鯊:……
龜:你不知道,昨天我和哥哥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哥哥流了好多血,我是看到刀子插進去的,我的心好疼,怎麼辦,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我一想心就好疼……能摸到的,真的疼!
鯊:……
龜:鯊鯊,我好想哭,爸爸說,心裡難過一定要哭出來的,嗚……
網絡的另一端,一個滿眼血絲的男人,還穿着昨日宴會未及換下的西裝,疲憊不堪的坐在電腦前,等着對面的小傢伙傷心完再和自己說幾句話,旁邊是一個插滿了菸頭的菸灰缸,桌子上一片雜亂……這一幕,和他身處的樣板房般的豪華臥室,真的難以協調。
鯊:小烏龜,先寫幾句話,可以嗎?
昨天我也有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我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遇到危險,但是,救他的人卻不是我,你知道我的感受嗎?這也是我從未有過的,但不是心疼,而是別的,也許,比你的心疼還要難受……
鯊:我昨天把該查的該處理的都一併解決了,結果卻沒有讓我放鬆下來,反而那種感受更加強烈了。我其實在反思的,呵呵,這個詞很多年沒說了,發現自己真的應該換種方式了。
突然一行小字出現在鯊魚大叔的大字之下,
龜:什麼方式啊?
鯊魚的心也猛跳了一下,
鯊:你一直看着啊。
龜:不是,剛剛看到的,鯊鯊,我們真是難兄難弟啊,我昨天的事和你的還蠻像的呢,你說,咱倆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鯊……,所以我說,我一定要換一種方式!
龜:哦,那祝你換的成功吧!鯊鯊,我們先不聊了吧,哥哥叫我呢。
鯊:幹嗎?
龜:我去幫他刷牙洗臉啊。
鯊:他那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要你幫!
龜:不是啊,哥哥受傷了,不方便的呀。我先下了,88,哦,還有,祝你成功哦,88
鯊:陰謀,絕對的陰謀!!!!
……
是夜,好不容易在情路上取得階段性進展的Edison無比鬱悶的被自己老闆抓去加班,加班地點位於酒吧,雖然承諾了加班費,可是,二人世界哇,卿卿我我盼了很久的二人世界哇,就這麼被個男人給攪黃了。
兩個有型又多金的男人在酒吧裡一坐,立刻吸引了衆多含義明顯的目光,還有幾位不怕死的在他們周邊晃盪着。
酒吧裡的音樂很吵,連最愛熱鬧的Edison都有些受不了了,捂着耳朵對楊和軒大喊,
“老闆,你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
楊和軒不理他,只是一杯一杯的往自己肚子裡灌烈性洋酒,Edison認爲他肯定是聽不到自己說話的,不由又大喊了一句,
“失戀了吧,想不到啊!原來啥人失戀了都一樣,哇哈哈!”
楊和軒一仰頭,最後一口酒也下肚,單手把玻璃杯往臺子上一蹲,一聲小小的悶響過後,裂紋成煙花狀從杯底向上綻放,紋路漸漸密集,映着酒吧裡不斷閃爍的各色燈光,煞是好看,當最後一條裂痕也停止移動時,“啪”的一聲脆響,整個玻璃杯瞬間散落成星星點點的碎片,平攤在桌子上,一旁的Edison和再一旁的徘徊人等靜止五秒鐘後,皆幅度不同的顫了顫身體。
未等Edison把嘴巴合上,楊和軒便站起身,順手把阻擋他視線的低懸掛燈一巴掌拍到地上,對着waiter打一個響指,再指指一臉討好像的Edison,
“全部他買單。”說罷,大步走出了嘈雜不堪的酒吧,留下Edison在人聲鼎沸中哇哇大叫着,反正,人們也聽不清他叫了什麼……
只會做創意不會打架吵架的Edison被心狠手辣的酒吧老闆幾乎一路“扒”乾淨後,抓着好不容易保住的西服外套,失魂落魄的向門口走去,還是自己老婆厲害啊,Edison想起了昨晚Lisa一人嚇跑五女的彪悍氣勢,不合時宜的自豪了一番。
推開木門,清涼的風迎頭吹來,Edison嘆了口氣,自己真慘,不過老闆好像更慘,看樣子他這次是來真的了……
“Edison。”楊和軒的聲音傳來,他老人家竟然一直坐在花壇上吹風,手指間的菸頭猩紅一點,時明時滅。
Edison又嘆了口氣,認命般的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兩人久久沒有說話,一個在回味過去情路的艱辛,另一個則在思考剛剛開始的艱難。
終於,Edison打破沉默,
“老大,Lisa說最近這段時間我們的客戶發生了些不正常的變動,你怎麼看?”
“黎風,小曼的哥哥。”楊和軒冷淡又快速的說。
“不簡單啊。”Edison感慨了一句,爲什麼路小曼那麼簡單的人會被兩個那麼不簡單的人糾纏上呢,“那,我們下一步?”
“敵未動,我不動。”楊和軒淡淡的說,“只不過是換了幾個法人代表,目前對我們來說還沒有實質上的影響,我倒想看看,他想玩什麼。”剛剛酒吧裡灌酒的樣子已經消失,楊和軒眼裡回覆清明深邃,嘴角也現出微笑。
“好,我明白了。”Edison鬆了一口氣,“不過聽說捷華的老總前兩天吃安眠藥了,真是想不到啊,上個月還見過的。”
“呵呵,他信了不該信的人,惹出的事情當然也只能自己去解決。”楊和軒依然是平淡的口氣,平淡的表情。
Edison側頭看向他,疑惑着開口,“可是我總不明白,這些出事的公司都是犯在以前的事上,過去那麼久了,他一個剛從外國回來的人怎麼會知道的,而且,這哪裡還是商戰,分明就是……”Edison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卑劣的陰謀,對吧。”楊和軒平靜的說,“爲求目的不擇手段,利用一切,不顧他人死活,這就是那個人。”
“那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楊和軒搖搖頭,“中國的經濟發展到現在,過程中會有很多漏洞,這麼多年許多人已經習慣了,過後連補都補的心不在焉,以黎風掌握的資源和他的智商,調查一下從前便不難發現,如果是我,想做的話也可以做到,只是這樣孤注一擲的做法,不符合我的喜好。”
他說完擡起頭,看着面前一輛輛呼嘯而去的汽車,又嘆了口氣,“隱藏自己是動物生存的最基本能力,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好,被精明的獵人發現並殺死,是早晚的事,只可惜,國內的環境讓人安逸了太久了……”
“小曼,還不知道吧。”
“黎風不可能讓他知道。”
“可是,也許我們可以……”Edison試探的說,
“小傢伙不會相信的,而且,”楊和軒看向他,突然眉鬆目朗的笑了一下,自信的光彩從那雙狹長的眼睛中不加掩飾的爆閃出來,貌似不經心的活動一下指關節,“很久沒玩了,其實,動動筋骨來一場大的也不錯嘛,呵呵。”
Edison被那個突然的笑容震住,也許,這纔是老闆的真實面目吧,強者的威勢和嗜血般迴應挑戰的慾望,平時都被遮掩在穩重的表象下,不由得自己的鬥志彷彿也被激發起來,眉毛輕鬆一挑,
“沒錯,老是這麼悠哉遊哉的,生命少了很多樂趣呀。”
……
兩個多年老友兼上下級在涼風中又聊了一會,便站起來向停車場走去,Edison盡職的把酗酒但更加清醒了的老闆送到家門口,下車前,楊和軒突然回過頭看着他,
“Edison,好好珍惜吧,現在我才體會到,有些東西真的來之不易!”說完便把車門一關,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Edison被老闆忽然而來的文藝腔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臉上漸漸露出了認真的笑容,
“老大,放心吧,我和Lisa不會再分開了,你也一樣,總有一天,你和小曼都會給對方幸福的,對吧?”
楊和軒站住停了一下,繼續向前邁步。
Edison看着那個夜色中漸漸走遠的魁梧背影,突然想起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還沒問,
“我說老大,襲擊小曼是怎麼一回事?會不會是……”Edison看着老闆,小心又大聲的問。
“目前還不是,至於那個碰了小曼的人,還在警察局裡,不過很快,他下半輩子就只能躺在牀上過了.”
楊和軒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消失在Edison的視線中,只有那陰沉恐怖的回答還在夜晚的寂靜中清晰的迴盪着,Edison幽幽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着,
“剛剛還說不可以給人留下把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