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曼一週有五天是法定聊Q日,其中,週五是最最雷打不動的。
但是,這個週五,一隻大鯊魚在線上苦苦的等了一個晚上,小烏龜也沒有爬上去,哥哥回來了,網絡上的虛擬朋友們先靠邊站吧!
夜間,F市某高檔住宅區裡,路小曼在一間酒店式精裝修的公寓裡轉圈。
“小曼,你走來走去的不累嗎?”
“哥哥,你這個房子感覺好奇怪。”
黎風手拿一杯牛奶從廚房走出來,遞給路小曼,
“奇怪?沒有啊,我覺得還算乾淨,這是公司給租的,到期我就要搬走了。”
“哥哥,這是新房子當然乾淨了,可是,你不覺得有點太乾淨了嗎?太冷清了。不如交給我吧,我保準把你的房子弄得超有藝術水平的!”路小曼一邊咕嘟嘟的喝牛奶,一邊抽空忙忙說着。
黎風坐到他身邊,看他喝完了,嘴邊還帶着一圈奶沫子,便指指他的嘴,路小曼會意,馬上擡起手擦擦,再用舌頭舔一圈,嗯,沒有奶味了,遂放心的把手往沙發上放下,不料,手腕一痛,
“去洗手!!”黎風已經抓住了路小曼的手腕。
“痛痛痛,哥哥,你竟然扣我脈門!!”路小曼又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剛剛還一臉威脅的黎風“撲哧”一聲笑出來,
“還脈門呢,哪學的這些詞,快點去洗手!”
“知道了,知道了,”路小曼撅着嘴往洗手間跑去,真是的,哥哥走了這麼久,潔癖好像更嚴重了。
迅速的洗完,想想小時候的經驗,又重新打了一遍香皂,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挫上三分鐘,再在水龍頭下衝上15秒鐘,才放心的跑回黎風身邊。
黎風看着兩個又白了一圈的小爪子,終於恢復了春風般的微笑,
“小曼,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很好啊,以前我和爸爸搬到海邊,我們認識了很多朋友,經常和他們下海啊,撈魚挖螃蟹啊,爸爸挖螃蟹可厲害了,我們那一片沙灘上的螃蟹都被他挖絕種了呢。”
“呵呵,是嗎?你爸爸真厲害,你呢?你過得怎麼樣?”黎風撫撫他頭髮,認真的聽着。
“我也很好啊,嗯,其實剛開始不太好,我還哭過好長時間呢,媽媽在美國去世了,你也走了,剛搬到那裡的時候我誰也不認識,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傷心呢。”
“小笨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黎風對他笑笑,路小曼看着他的笑容,不自覺的又開始發癡。
“哥哥,我剛看到你的時候,覺得好開心,開心到不敢相信是真的,我還想,哥哥回來了,媽媽是不是哪天也能回來呢?”路小曼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個,小曼,你知道的……”
“呵呵,我知道啦,爸爸說媽媽離開我本來就很傷心了,如果我不開心的話,她會更傷心的,所以嘞,我每一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黎風看着路小曼自信滿滿的小臉,垂下頭笑了一下,
“小曼真了不起,哥哥也很佩服你。”
“哥哥,叔叔阿姨在美國還好嗎?”
“很好啊。”
“那你在美國過得好嗎?”
“也很好啊。”
“你怎麼什麼都很好啊。”
“因爲本來就很好啊。”黎風滿意的看着路小曼撅起來的嘴巴,伸手上去把它慢慢撫平,
“其實剛開始很辛苦的,剛到那裡的時候也是什麼都不懂,每天都在刷盤子,還得小心翼翼的,因爲是□□工,呵呵,更不要說別的了。”
“啊!那你怎麼……”路小曼不可思議的看着安靜微笑的哥哥。
“再後來我考上了哈佛,拿到了特等獎學金,不但不用交學費,每個月還有學校發的生活費,再加上讀MBA後幫導師做case,所以現在就什麼都很好了。”黎風繼續微笑的說,神態平靜的就像在說別人的事。
“哇,這麼好,你去上學學校還倒貼給你錢?”路小曼立刻覺得自己拿的獎學金實在是太少了。
黎風看他一臉豔羨的樣子,好笑的捏捏他的鼻子,“對啊,因爲我是全系第一名。”
“哦,這樣啊,等等,哥哥,你剛纔說你上的什麼學校?”
“哈佛啊。”
“哈!佛!”路小曼瞪着眼前的人,“就是……那個哈佛?”
“還有哪個哈佛呢?”
路小曼兩隻大眼瞬間爆發出閃閃的星星,一下子從沙發上蹦了起來,語無倫次的亂蹦,
“哇,哥哥你真了不起!我居然,居然有了一個上哈佛的哥哥!我也好了不起!哈哈,哈哈!”
黎風呆楞當場,看着路小曼一臉得意的樣子,
“小曼,你真的覺得很了不起嗎?”
“當然了,明天我就到公司裡去說一說,哥哥,你不知道,公司裡的姐姐可喜歡你了,我要是告訴她們你是哈佛學生,她們一定會更喜歡你的,哈哈!”路小曼一心以哥哥爲榮,自己也很得意啊。
黎風有一瞬間的氣悶,“呃,那個還是算了吧,小曼,後來呢?你開心起來了嗎?”
“唔,後來爸爸生病了,瘦得好厲害,我就想自己不能光顧自己不開心,否則爸爸的病會加重的,所以每天努力讓自己笑嘻嘻的,跟爸爸說外面發生的有趣的事情,其實好多是我自己編的,後來爸爸病好起來了,我也就真的開心了,呵呵。”
“你爸爸生病了?”黎風擡頭問道。
“是啊,在牀上躺了好長時間,那個時候都是我照顧爸爸的,我厲害吧!”
“真厲害,”黎風垂眼笑了笑,拍拍他的頭,“現在呢?你爸爸還是當老師吧。”
“是啊,不過是小學老師。”
“小學?”
“是啊,爸爸說他喜歡小孩子,而且教起來也比較省心,不用擔心他們逃課啦,起鬨啦,在教室裡玩親親啦,其實我看是小孩子更喜歡他,你不知道,我們家都變成孩子園了,每天好多小孩跑過來纏着我爸爸給他們講故事呢。”
“你那時候也是個小孩吧,你爸爸受的了這麼多小孩?”
“他有的時候也會頭疼,每次看到一羣小孩跟土豆似的朝我們家奔過來,都會自己嘆氣,‘唉,爲什麼這個世界上要有小孩子呢’,不過等講完故事,把人哄回家吃飯的時候,都會說,‘明天嘍,明天嘍,老師給你們講更好玩的。’就是這種惡性循環,永遠都趕不走,害得爸爸都沒力氣給我講故事了。” 路小曼說到最後回憶起那些與自己爭奪父愛的小破孩,不由帶上了一點點不滿。
“唉,你們父子倆還真像,永遠都會讓自己開開心心的。”黎風嘆了口氣,“不過小曼,你還真是隻小烏鴉啊。”
“小烏鴉?”
“你不記得了嗎?第一次見我的時候管我叫什麼?”
“黎風哥哥?”
“不對。”
“風哥哥?”
路小曼看着哥哥的微笑一點一點的減少,眼睛也開始眯起來,不由往旁邊蹭蹭,但是手又被牢牢扣住了,只能縮着身子一臉坦然的看向黎風。
“是白菜哥哥!!你居然忘記了!!”
黎風很想敲路小曼一個暴慄,這是小曼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他居然忘掉了,不過看到他可憐巴巴的抱着自己的腦袋躲在一邊,還無辜的看着自己的樣子,手只得無奈的放下。
“啊!我想起來了!”路小曼突然開竅,“哈哈,那個時候你站在你家的院子裡,我在樓上,看到你在花壇旁邊,裡面種了一池的白菜,還有哦,哥哥你的臉白白的,衣服也白白的,還反光呢,和旁邊的白菜好像的,所以我就叫了……”
“什麼?”
“白菜哥哥!”路小曼馬上高喊出來,自己居然一時沒想起來,難怪哥哥會不高興。
“我剛到美國的時候,自己不會做飯,就天天去買生白菜蘸醬油吃,都快成了白菜怪獸了,那個時候我就想,什麼時候也把路小曼那個小孩叫過來,和我一起天天吃白菜呢。”
……
“小曼,你怎麼不說話了?”路小曼頭低下去,黎風突然發現,原來小傢伙也長大了,變得敏感起來了,
“呵呵,我沒有責怪你啊,只是開玩笑的。”
“哥哥,”路小曼擡起頭來,“以後我給你做飯好不好,爸爸都說我做的好吃呢。”
“真的?你還會做飯?做什麼啊?”
“西紅柿炒雞蛋啊,我給爸爸做了一個月的呢,那叫個爐火純青啊!!”
“一個月?我明白了,原來你爸爸的病是不敢不好啊。”黎風笑眯眯的安撫一下要發作的人,
“後來呢?大學怎麼樣?”
“大學也很好啊,宿舍的哥哥們對我都很好,大哥教我武功,哦,剛剛‘脈門’那個詞就是跟他學的,我還會一招跆拳道的“旋風踢”呢,也是跟大哥學的,二哥是我們學校的校草,雖然有時候人傻傻的,但對我很好哦,對了,最近他在考公務員,如果考上了沒準會送我套房子呢,不過最近不知道怎麼了,老是拿些男女愛情小說來給我看,三哥是個詩人,寫的詩老好玩了!!我的□□個性簽名就是用的他的詩呢,學校裡李老師對我也特別好,還給我做西服呢,公司的姐姐們也很喜歡我,雖然有時候她們說的話我聽不太明白,還有老闆,雖然跟個電冰箱似的時不時制一下冷,不過大部分時候對我也很好哦,還有Lisa師傅、Edison,哥哥,我告訴你哦,他們兩個……”路小曼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頭乾脆歪到沙發上,竟是睡過去了。
黎風看着慢慢趴倒在自己面前的路小曼,臉上的笑意一層一層的勻染開,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笑過了,此時竟然有些無措於自己壓制不下的笑容。
他站起身把路小曼抱到牀上,蓋好被子,自己也跟着鑽進去,看着路小曼和記憶中幾乎沒有變化的純真面容,輕輕的說,
“小曼,能再見到你真好。”
說完看到路小曼小嘴微張,好像要回答自己似的,好笑卻覺得哪裡不對——他不會還像小時候那樣流哈喇子吧?想了一會不放心,終於還是到衛生間拿塊毛巾,墊到路小曼的脖子下面,又仔細看了會,輕輕道了聲“晚安”,攬過路小曼的小肩膀,沉沉的睡去。
他可是一下了飛機就趕到天實的,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