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總是能最大程度地激發人的智慧,而齊國軍隊在絕境之中迸發出來的能量,更是讓人吃驚.在先是想出了以孔明燈這種自殺性的進攻來保證空中的安全,並且取得成功之後,萊州城中的工匠們,迅速地在這個基礎之上,想出了無數的好點子.
首先便是他們解決了孔明燈一旦放飛,便只能聽天由命的現狀,他們弄出了一種可以調節熱量的新爐子,使用這種爐子之後,當孔明燈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後,關度這個爐子的火門,便可以使得孔明燈保持在某一個高度之上.想要上升,便再次打開爐門,當然,如果想要下降,便一直不打開這個爐門,隨着熱量的減少,孔明燈便會緩緩下降.
這讓孔明燈上的士兵,多了一個選擇的餘地.
當然,他們仍然無法控制方向,無法控制速度,如果風大的話,他們還是隻能聽天由命.在下面繫上繩子的想法,也理所當然的被應用上來了,不過這樣的法子,卻只能應用在防守的時候,將繩子系在陣地之上,孔明燈便會被風遠遠地送出去,飄浮在遠離陣地的地方,這樣一來,自然是擴展了城牆或者陣地的防守範圍.
從兵部新送來的猛火油,爲他們提供了更好的,更爲持久的燃料.工匠們迅速地設計出了新的火爐子,讓孔明燈能夠更長時間地飄浮在空中.
當空中有了一定的保障之後,萊州的齊國軍隊的心氣也旋即高漲起來了,正是在這樣的基礎之上,駐守紅河以南的祝若凡決定向酒泉的明國軍隊發起一次反擊.
宿遷的中軍便設在酒泉,因爲與張掖縣比起來,酒泉的地理位置更適合於他在適當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向萊州發起攻擊.
酒泉縣是萊州一個大縣,但在明軍開始攻打螃蟹灣的時候,這裡被徐俊生戰略性的放棄了,位於酒泉境內的一條河流被齊軍掘開大堤,整個酒泉縣包括縣城在內的最好的地方,盡數被河水淹沒.明軍進入之後,費了老鼻子的勁,才終於清理出了包括縣城在內的周邊地區,至於在遙遠一些的地方,則是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去管了.
酒泉縣的城牆是用夯土打製的,外面既沒有包上青磚,也沒有包上條石,在洪水的肆虐之下,自然是沒有挺出,原本看起來還很雄偉的城牆,現在已經破敗不堪,到處都是因洪水浸泡而垮塌的缺口.
明軍進入酒泉之後,並沒有去修建城牆,在宿遷看來,這樣的城牆,應當盡數扒掉.所以當明軍開始修築自己的營壘的時候,便是直接去挖掘這些破敗城牆的夯土,畢竟用來築牆的土,質量比起生土還是要好上許多的.這一扒,酒泉縣城就更沒有看頭了.
縣城之內也過了水,土坯房自然是垮塌了,但還是有不少的磚房保存了下來,明軍清理出了街道,整理出了這些稍好一些的房子,再在城內進行了系統的消毒處理.對於做這一套,他們倒是駕輕就熟,當年征討楚國的時候,在象州,他們碰到過相同的事情,在那個時候,他們就受到了現在的大明衛生部官員們系統的培訓.
一般情況之下,大水之後必有大疫,一個處理不當,那是會危及全軍的.
做完這些之後,明軍也沒有進駐城內,而是住進了他們在城外修築的營壘之內.
城內那些清理出來的房子,是給那些從萊州逃回來的本地人準備的.
在國安官員的努力之下,陸陸續續地有酒泉人從萊州逃了回來,這也是因爲徐俊生在萊州對於這些難民馭使過度,使得很多人不逃,就會活生生累死的情況之下才發生的.
畢竟回來,也許還有一條活路.
隨着回來的人越來越多,酒泉縣城之內,也終於有了一些人氣兒.但對於明軍來說,這些人,現在可都是負擔.因爲這些人是完無全全的一無所有,吃穿住行,全部都靠明軍接濟.
當然,明軍也不能白白地養活他們,在這些人的情緒逐漸安撫了下來,並確選出了一些他們信得過的人開始了一定的有秩序的生活之後,明軍開始組織他們在酒泉縣內清理道路,排除洪澇等等.用這些勞動,換取他們一天的生活報酬.
當然,與在萊州城內的生活比起來,明人這裡的勞動,就輕鬆多了.因爲組織這些活動的明軍,並並清楚齊國具體的工價,所以完全是按照大明本土的薪酬水平來衡量這些酒泉人一天的工作量的,這樣一來,這些人在完成了一天的勞動量,拿到報酬之後,不但能保證一天的生活,手裡還有了一些餘錢.
爲了迅速地建立起自己的誠信和正面形象來,明軍可是一天一結算的,幹完活兒,就能拿到錢.
大明的商人們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賺錢機會的,在大明軍隊的身後,永遠都會跟着一些商隊,雖然賣的都是一些針頭線腦的日常生活物資,但在戰亂區,這些生活物資,恰恰就是最賺錢的.
這些物資在大明完全就是白菜價,當商人們一船一船地運過來上了岸之後,那價格便是打着滾的往上翻,而戰區的百姓,是沒有什麼選擇的.
他們想要讓自己的生活過得稍微正常一些,這些東西,那就是必須買的.就像鐵鍋,鍋鏟,布料這些玩意兒,還有油鹽醬醋茶,這開門七件事,誰能不需要呢?
酒泉縣城內,終於有了一些縣城的模樣.
宿遷自然是懶得去管這些事情的,可大明政事堂還沒有派遣民政官來,他就指派了自己軍中的後勤官員來負責管理,自己則住在縣城之外,整日裡操練軍隊.
這支大明軍隊脫胎與當年楚國的西軍,而西軍的訓練體系又完全承繼自秦風一脈,當年負責訓練西軍的,可是背叛了秦風的悍將剪刀.
所以西軍雖然歷經變故,但他們的戰鬥力,卻一向是槓槓的,並不比後來的明軍主力就差了多少.
不管是三伏酷暑,還是數久嚴冬,每天早晚兩課,那都是少不了的.每天早晚,當整個軍營裡的一半大兵們赤着胳膊,在同樣赤着胳膊的軍官們的口令聲中繞着縣城跑圈子的時候,已經成了酒泉縣的一景了.
早上跑晚了才吃飯,吃完飯之後,休息一個時辰,然後便開始了其它各類的專項訓練,下午休息,到了晚上,然後又是一輪狂跑,體能訓練,最後纔是上牀睡覺.
齊國人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有規紀的軍隊,即便是他們在休沐的時候進城閒逛,哪怕只有三五個士兵,也排着整齊的隊列.
宿遷作爲軍隊的最高長官,從來都是以身作則,該跑時跑,該練時練,這也是大明軍官們的傳統作風.大明軍隊之中,那種純粹性的智慧性軍官還沒有出現,掌管軍隊的仍然是自身素質都遠超普通人的傢伙.
但隨着大明軍隊一步一步地向着熱兵器轉化,個人武力的重要性,必然會慢慢地下降.但對於一支軍隊來說,個人的武力的影響力,永遠也是不會缺席的.軍中習氣,自然是強者爲尊.
這些天來,宿遷除了必要的軍務之外,其餘的時間,大都泡在後勤輜重哪裡.原因自然是萊州城裡空軍飛艇鎩羽而歸的那一件事.
作爲一名陸軍將領,宿遷自然明白,這些孔明燈如果能在空中將飛艇打下來的話,那就是具備了很強的殺傷能力,想到飛艇能在空中扔炸彈,這些孔明燈爲什麼不可以呢?齊軍的確沒有明軍這樣的炸彈,但做些土炸彈還是可以的.大明還沒有製造出那種觸發式的炸彈之前,不也是在空中點燃了引線然後算準時間扔下來的嗎?退一萬步說,即便是對方在空中扔下一些石頭來,那也是能砸死人的.
怎麼將空中的這些玩意兒打下來,就是他現在正在考慮的問題.
孔明燈不能像飛艇那樣能夠自如地操控方向和高度,想要攻擊到自己,那就必須在一個可控的高度之上.宿遷自己也上過飛艇,最初的時候,飛艇下的吊藍還沒有像現在做得那樣究,坐在上面,一飛起來,呼吸都困難,那裡像現在的飛艇,就像是一個小房子呢?
孔明燈自然是極其簡陋的,真像飛艇飛得上數百米高的高空,只怕他們連呼吸都成問題.
“宿將軍,您當初想將強弩改裝的想法,我們試了幾次,實在是沒有辦法.”一名後勤軍官指着場地之上的一些東西對宿遷道:”但我們弄出了這個玩意兒,我想,他們打飛艇是不行的,但打孔明燈,問題就不大了.”
宿遷走了過去,看着空地上的數十個大號的彈弓,”就這?”
“將軍您看.”後勤軍官笑着揮了揮手,一邊的士兵便將十數個孔明燈升上了天空,在孔明燈上升的時候,下面一羣羣的士兵立時便忙碌了起來.
大號的彈弓後面的橡皮被向後被機括拉開,最末部的皮囊之中被裝上了拳頭大小的石塊,當孔明燈上升到百餘米的高度的時候,軍官一聲令下,數十個彈弓發出了巨大的崩的一聲脆響,宿遷的眼前,立即便被遮天蔽日的石頭給擋住了.
高空之中的孔明燈,霎時之間便千瘡百孔.有的直接栽了下來,有的則的搖搖晃晃完全失去了平衡.
“當真有效啊!”宿遷大喜.”這玩意兒既然對打下孔明燈,會不會對飛艇也有威脅?要是讓齊國人也學了去,那就不妙了.”
“將軍多慮了!”軍官笑着拈起大號彈弓的橡膠條:”不說別的,單是這玩意兒,齊國人哪裡弄去?別的東西,可沒有這麼好的彈性?咱們的飛艇外面罩的可不是孔明燈的這種薄紙,而是像皮,他們或者會怕強弩,但絕不會怕這樣的石頭.下面的吊艙也是非常堅固的.”
“那就好,把這個東西多做一些,給張掖那邊也送一些去.另外,把圖紙給螃蟹灣送一份去,關震那裡,肯定也是需要的.齊國人沒有什麼別的法子剋制我們的飛艇,我估計啊,他們會大量地製造這種孔明燈,或者他們也想在我們進攻的時候,在我們頭上狂轟亂炸呢.”
後勤軍官大笑:”那敢情好,咱們弄這玩意兒又不值錢,他們一艘孔明燈上,可就是一條人命呢!”
宿遷滿意地走出了後勤大營,剛剛回到自己的中軍大帳,急驟的馬蹄之聲便敲碎了大營之中的寧靜.
“將軍,齊軍約萬人,正大舉向酒泉而來.”斥候翻身下馬,大聲道.
“來得好!”宿遷哈哈大笑:”正自嗑睡,便送枕頭來,來人,擂鼓,聚將,全軍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