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城,秦風府邸。
院子裡花團錦簇,各種奇珍異草在這裡都能找到,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想要討好她的人不計其數,自然會尋到各種珍稀送到這裡來,時日一久,便連周圍的百姓也知道了,每每進山之時,也會留意那些在山外極少看到的奇花異草或者造型特異的樹根啊,石頭啊,都不辭辛勞地搬回來也送到這裡,時日一久,這院子便自然就顯得小了。葛慶生便將旁邊的一個院子的院牆推翻了,將兩個院子合二爲一,那個院子以前住着的是王厚,現在他在沙陽郡當副郡守,每年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這院子倒也是可有可無。
昭華公主到了太平城,成了秦風的夫人,因爲她特殊的身份,不是沒有人擔心她會插手政事,因爲她有這個能力。但閔若兮卻是洗盡鉛華,當真是做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居家女人,每日除了在家裡養兒育女之外,便是習練武技再加上侍候這些花草,日子過得平靜之極。
院子裡,閔若兮拿着花灑,正在給花草澆水,小文小武兩個人卻在院子裡跑來跑去,三歲多的娃娃,看起來比一般的同齡人要高出不少,雖然是雙胞胎,但姐弟兩個容貌卻有較大的差別,姐姐長得更像閔若兮,活脫脫又一個美人胎子,弟弟小武則更多的繼承了秦風的棱角,雖然還帶着一點嬰兒肥,但眼角眉梢,卻已經能看出一些英武的影子來。
小武是男生,自然跑得快,姐姐小文穿着裙子,在後面緊緊地追着弟弟,一不小心,啪噠一聲,便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小文嘴巴一咧,便號淘大哭起來,閔若兮卻只是轉頭瞟了一眼,絲毫沒有過去扶的意思,嘴角反而帶起淡淡的微笑。
看到姐姐摔倒,跑在前頭的小武立刻轉身,跑到姐姐身邊,蹲下身子,小手伸出,便想去拉姐姐,不想剛剛還在號淘痛哭的姐姐一伸手,用力一帶,小武立刻便摔了一個嘴啃泥,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小文已是一骨碌爬了起來,兩隻小手提着裙子,一溜煙地便向前跑去,轉眼之間便到了兄妹兩人約定的終點,回過頭來,笑顏如花地看着坐在地上,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小武。
“傻小子,每次都上當,也不長長記性。”閔若兮笑着說了一句。
獎品是從山裡採來的野果,閔若兮也叫不出名字,但味道卻極鮮美,不多,是村民進山挖藥材時偶爾碰到採摘下來送過來的,卻被兩姐弟拿來當了彩頭。
捧着一小盤紅豔豔的果子,小文取了一顆放進嘴裡,咂巴着丟進嘴裡,美滋滋的吃了起來。那邊小武仍然坐在地上,看着小文吃果子,嘴巴一扁一扁的,大大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卻是強忍着不讓眼淚流出來。
看到小武這般委屈的模樣,小文似乎也不好意思了。小跑着上前,蹲了下來,兩根手指拈了一顆紅果果,喂到小武的嘴邊。
小武卻是腦袋一偏,一副饞死不吃嗟來之食的模樣。
“吃不吃,不吃我可吃完了哦?”小文奶聲奶氣地道。
小武的喉嚨不爭氣的上下動了一下,突然轉過頭來,一張嘴,便將果子咬到了嘴裡。
“哎呀,你咬到我的手啦!”小文叫了起來。
小武一邊嚼着果子,一邊格格的笑了起來,不過那到了眼眶邊的淚水,卻仍是流了下來,又是哭又是笑的,將小文也逗笑了,一屁股坐在小武身邊,自己吃一顆,喂小武一顆,姐弟兩人吃得是津津有味。
“哎呀呀,一來就看到姐友弟恭啊,夫人可真是教子有方!”院門處傳來了輕笑之聲,閔若兮回頭,看到王月瑤俏生生的立在院子邊上,一襲粉紅色的沙裙勾勒着曼妙的身材,要多耀眼便有多耀眼。
“月瑤妹妹過來了,今兒個不忙了麼?”閔若兮放下花灑,笑着道。
“偷得浮生半日閒!”王月瑤微笑道:“前段時間齊國有了些別樣心思,好多生意便擱置了下來,這不又恢復了正常了麼,太平坊的各類訂單大增,各個工坊都忙得不可開交呢。”
閔若兮微笑道:“他們本來是想撿便宜來着,既然撿不着,自然要急着與我們修好關係了,這件事情,雙方雖然都沒有挑明,但還是生了不少齷齪的。”
“是啊!”王月瑤手裡抱着一個小罐子,俏生生的一步三搖的走了進來。“除了齊國那邊,咱們的商人在永平郡的交易量也是翻了好多倍,跑得快的,已經開始與秦人商談進入秦國市場的問題了,商業司的人還是太少了,這整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一邊說着,一邊走到小文小武身邊,蹲下身子,捏捏兩人的小臉,笑道:“姐姐真懂事,知道照顧弟弟了哦。”
閔若兮大笑:“你只看到了結果,沒有看到過程,先前她捉弄小武你是沒有看到,月瑤妹妹,你又弄到了什麼好茶?”
王月瑤舉起手裡的小罐子,道:“從長安那邊過來的,皇宮裡的貢品,今年最新的明前茶,夫人知道我的茶藝一般般,沒的糟塌了這好茶,便只好厚臉來求夫人了。”
“又是束輝送來的。”閔若兮妙目閃了閃,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王月瑤。
王月瑤臉上有些傷感:“他現在叫曹輝了,他的師父曹衝收了他作義子,而且,他馬上便要結婚了,新娘是大齊左相的女兒,倒也是門當戶對。”
聽到王月瑤這麼一說,閔若兮倒是大出意外,看着王月瑤有些傷感的表情,嘆道:“有緣無份,世事弄人,妹妹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三步之內,必有芳草,追你的人還少麼?只要你願意,排着隊等你挑的人多得是呢!”
王月瑤微微一笑,“夫人,咱們不說這些事了,我還等着欣賞您的茶道呢!”
“那還不容易!”閔若兮拍了拍手,院子一角的兩名侍衛走了過來,“去把東西搬到院子裡來,就放在那葡萄架子下面。”
看着王月瑤抱着小罐向着葡萄架下面走去的背影,閔若兮亦是微嘆了一口氣,王月瑤這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大爲失落,這纔來找自己喝茶解愁的。王月瑤如果是個普通女子,閔若兮說不定還會慫恿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因爲她便爲了自己的幸福而不顧一切。
只可惜,王月瑤在太平軍的位置很重要,是秦風在商業之上的最好的幫手,每年爲太平軍賺來的利益,足以讓秦風養活軍隊,如果失去了王月瑤,對於太平軍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所以對於王月瑤與束輝兩人的事情,她也只能愛莫能助,一聲嘆息了。
兩人都是極聰明的人,這個時候說話反而不美,沉默着相對而坐,閔若兮嫺熟的衝着茶,隔着朦朧的水氣,看着王月瑤那雙微紅的眼睛,心道,也只有時間會是一劑良藥,終將治癒她內心的傷痛。
“夫人,大喜,大喜啊!”院子外頭傳來了葛慶生那欣喜若狂的聲音,這讓剛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的閔若兮大爲驚訝,葛慶生身爲太平城的城主,可是一個極其沉穩的人,今天只是聽聲音,便很是失態了。
轉頭望過去,便見到葛慶生一手撩着袍子,正狂奔而來,跨進院子,根本沒有留神地下竟然放着一個花灑,一絆之下,整個人竟然平平的向前摔倒。
王月瑤掩嘴驚呼,眼前一花,剛剛還端坐在面前的閔若兮已是不見了蹤影,再看時,卻見閔若兮已經出現在葛慶生的面前,手一伸一擡,將半空中的葛慶生又平平的放了回去。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葛慶生尷尬地道,堂堂太平城城主,要是在夫人面前摔一個嘴啃泥,烏眼青,未免也太失禮了。
“葛城主,你來得正巧,王司長帶來了一罐明前茶貢品,你好口福。”閔若兮笑道。
“多謝夫人,大喜啊!”葛慶生一邊隨着閔若兮往葡萄架子下面走,一邊道。
“喜從何來啊,看來是秦風在前頭打了勝仗了?”閔若兮倒了一杯茶,放在葛慶生面前。
“正是,剛剛前方飛馬傳來消息,秦將軍在中平郡龍遊城南屏山擊敗虎賁軍,吳鑑被斬殺,康喬自殺,整個虎賁軍全軍覆滅,現在秦將軍正率大軍逼近越京城。越京城已經成了一個空架子了,大軍一到,指日可破。”葛慶生喜滋滋地道:“夫人,恐怕您過不了多久,就要搬家了。”
“這麼快?”閔若兮身子微微一顫。
“是啊,快得讓人不敢置信啊,我是反覆確認了這纔來向夫人報喜的。”葛慶生端起茶杯,一口飲盡,笑道:“夫人,或者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改口稱呼您爲皇后娘娘了。”
聽了這話,閔若兮卻是沒有絲毫動容,反而搖了搖頭:“葛城主,如此好茶,你居然如此牛飲,可真有失文人身份呢。”
葛慶生嘿嘿一笑,“高興得過頭了,心裡有如一團火在燒呢,咱們太平軍從成軍到現在,不過四年,便已經有了如此成就,怎麼不讓人欣喜。”
閔若兮端起茶來,蒸騰的霧氣朦朧了她的面龐,秦風掌控了越國,便正式站到了閔若英同等的高度之上,於她而言,卻不知是該喜還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