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進屋的時候,一時找不到小曼,地上鋪的貝殼地板革上有個15公分高的木架,木架上有個厚厚的彈簧牀墊,牀墊上一張大厚被,中間稍微鼓出來的地方動了一下,阿雅才發現裡面有個喘着氣的。
牀上方的牆上掛了一張壁毯,圖案是一個抽象的人物,錯落的兩隻眼睛無奈的看着阿雅。
阿雅走過去,掀開被,小曼捲起身子,也不抗議,也不睜眼。
“差不多得啦!”阿雅生氣的說。
小曼慢慢睜開眼:“你來啦。”
阿雅看她那一副鬼樣,氣樂了,“起來吧,你怎麼門也不鎖,多危險。”
小曼想起來早上出去買杯豆漿,回來門沒關好,身上沒有力氣,那門太重。
她坐起來說:“你怎麼來了,今天不上班嗎?”
阿雅不回答,反問她:“你和老張怎麼回事,圈子裡都傳遍了,說你把老張作的不行。”
“傳遍了.....”小曼笑了,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他可能現在特別煩我。”小曼有氣無力的說。
“別胡思亂想了,全天下都煩你他也不會,起來,洗洗臉,好好化個妝,我陪你吃火鍋去。”阿雅拽她。
晚上老萬和老張趕到方莊火鍋店的小包間時,看到阿雅和小曼摟一起正在哭,桌子上好幾瓶啤酒。
小曼看見老張笑了:“來啦,聽說和小慧處的挺好,好好對人家,小姑娘多水靈兒。”
老張一臉陰霾的坐下,老萬過去扶了一下阿雅:“你怎麼也喝?”
阿雅一把撇開他的手:“別管我,找你的婷婷去。”
老萬老家來了一個據說是以前和老萬有些情愫的女孩,沒地方住,老萬撇不開以前的情分收留在家裡住下。
阿雅開始和那女孩相處可以,後來這女孩很久也沒有走的意思,還總用一種她先認識老萬的眼神看着阿雅。
阿雅實在受不了了,對老萬下令說:“你現在馬上把她送走,否則我走。”
老萬沒同意,阿雅就跑小曼這裡,兩人一直喝到大醉。
火鍋店的服務員都熟,看到這兩位樣子,怕出事,給老萬打了電話。老萬和老張來了也不說話,一人扛起一個,叫了出租車回家。
小曼回到家,吐完,就和死人一樣開始睡。
老張默默的把身上被吐的衣服脫下來,過來整理牀鋪,牀的旁邊有個小盒子,半開着,裡面有一張明信片,一張胡楊的明信片,那盒子原是在架子上,顯然小曼白天拿下來,看了裡面的東西。
老張呆呆的坐在牀邊,看着睡着的小曼,覺得胸腔裡像火鍋似的翻滾着,五臟六腑都被涮了一遍......
小曼醒時看見屋子裡空無一人,她昨天雖然迷糊但是看到老張了。
地上的盒子被打開,那張明信片在地上躺着,小曼知道他誤會了,她只是白天頭疼去翻放在裡面的藥。不過,她不會解釋,沒有那個力氣了。
在一個月的冷戰後,沐風有天晚上給小曼打電話說老張在ktv不醒人事,讓她過去。
小曼到那裡的時候,看見包房裡一片狼藉,老張像松鼠桂魚似的抱着抱枕趴在地上,臉朝前,閉着眼睛。
小曼走過去,把他的臉換個舒服的樣子。
沐風說今晚是她家鑽石王老五別墅喬遷的日子,王老五讓沐風請大家一起慶祝,表示感謝。
結束後,別人都走了,老張一個人在包房裡喝的不省人事。KTV給她打電話,說這人一點聲音沒有,怕有什麼危險。
小曼讓沐風先回去,自己料理他。
沐風走後,小曼和老張就這樣一個坐着一個趴着,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
小曼覺得老張現在可能嫌棄她了,他可能都不願意娶她了,這種彼此的折磨像是鞭子,將各自打的遍體鱗傷,即使痊癒,也會留有疤痕。
小曼想起那天在雜院裡,老張和她都那麼青澀,青澀到那些表白都是直白的,青澀到她的迴應都是乾脆的。
她知道,那些時光再也回不去了。這個社會讓他們一點點成熟起來,成熟到難以瞭解彼此的心意,成熟到看不清自己。
那晚一直到天亮,在那個包房裡,小曼睜着眼睛想着那些在工美的日子,那個雜院裡的陽光,想起那個雪夜裡彼此給與的溫暖,想起阿錚臨走時的叮囑......
時光從不會厚待某個人,每個人都在向前行,行進路上的那些風景,那些人都是老天安排,他們曾握着彼此的手,那麼用力,沒有遲疑,那是怎樣的緣分才能修來,如何就要放開......
早上老張醒來也不說話,疲憊的靠在沙發上,看見她也不覺得奇怪。
小曼過去坐到他身邊輕聲說:“老張,我們結婚吧。”
他陡然坐直身子,“這可是你說的。”
那天上午,老張沒去公司,直接把她帶到照相館照了一張黑白照片,然後連同他們的身份證一起寄給了她姐,她姐神通廣大,不用本人出場,兩張結婚證到手。
五天後,老張把結婚證遞給小曼的時候,小曼都懵了,“我結婚了?我怎麼就結婚了?”
老張同時給了她一張存摺說“這是我全部家當,你現在也不上班去看看樓盤,我們買一處房子。”
小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不嫌棄我嗎?”
他笑了一下並不回答她的問題,摸摸她腦門上紮起來的兩撮劉海說“像個小牛......”
老張小曼突然結婚這件事在公司就像一個爆炸新聞,人人奔走相告,那些項目經理像是脫離了苦海,阿晟特意包了一份大禮給老張,小曼感覺自己像個炸彈,終是沒有爆炸,讓他們迴歸了正常生活。
而後老張又怕她太閒,容易胡思亂想,給她找了一份朝九晚五不加班的科技公司上班,收入與之前在BD差的太遠,但不辛苦,從不加班。
週末的時候,小曼經常遊走在北京各大樓盤,生活的樂曲重新開始奏響,那麼輕快,那麼愉悅......
人總是需要時不時看看自己內心深處想要的東西,不能弄丟自己,但是更別把愛你的人弄丟,歲月不能回頭,如果用失去的方式才能學會珍惜,那海闊天空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活着不過是和你在一起,給你一把鑰匙,一日三餐,一起看雲捲雲舒......
那個灰色的布老鼠再沒離開過小曼,小曼有時覺得這個老鼠的眼睛是有表情的,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滿不在乎,一會兒深情款款......
老萬那次回去後和那女孩說,喜歡的是阿雅,女孩第二天自己回老家了。阿雅對老萬的表現很滿意,她和小曼一樣最恨拖泥帶水,曖昧不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