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到天涯》
那張壁畫在完成時,小曼終於見到了這個溫泉中心的老闆,老闆是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很精明的面孔,帶着一副應該價值不菲的眼鏡,話不多,表情很嚴肅,對畫很滿意。
小曼正和幾個合作的老師收拾畫具,看見站在一羣人裡的他,馬上知道了他的身份,不過,小曼還是有些意外,他除了精明之外,還很斯文的樣子,這與當地的其他老闆不太一樣。
“像趙無極的畫。”他說
“是原創。”小曼趕忙說,心想:“是行家。”小曼做創作稿的時候的確想着趙無極的作品。”
“嗯,看得出來,是女畫家的作品。”他點點頭。
阿綠一直站在他身邊,小曼看到阿綠看他的表情,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老闆,馬建,法籍華人,正與阿綠熱戀中......
那天晚上馬總宴請了小曼和幾位老師,阿綠作陪,幾位老師都是常年與老爸畫廊合作的畫家,也是爸爸的朋友。
席間,他建議小曼去法國看看羅浮宮和奧賽美術館的名作,還有巴黎的蒙馬特大街,那裡都是自由藝術家。
小曼晚上回家,回想起他說的話,想起了一位正居住在法國的朋友,趙帆。
她打開電腦,翻到一個郵箱地址,看着zhaofan1996幾個字母,思緒回到1996年她剛來北京時......
帆姐也許不是那麼漂亮但很會打扮,喜歡穿風衣,挎着小包,自然的淡妝,穿着一雙長黑皮靴,有些嫵媚,又瀟灑。
她在皇城根那些紅牆綠瓦的映襯下,優雅的走向自己的時候,小曼覺得很像一張油畫。
那時,小曼是剛來北京的小土妞,看着她羨慕的不得了,發誓要成爲她那樣的人。
小曼的父親是老家那個小城的美協副**,也是美協成人美術學習班的老師。
帆姐算是他的學生,她一直業餘時間在那個美術班學畫畫,後來她應聘到北京一家外企做了會計,帆姐法語說的很好。
小曼到工美上學的前一個月,父親提前帶她來京,逛了故宮,王府井,頤和園還去中國美術館看了展覽,而後將她託付給帆姐就回去了,一直到開學才又回來送她入學。
小曼當時住在她王府井旁邊的家裡是有些彆扭的,家裡不大,是一處院子裡的一間,她覺得自己是個電燈泡,因爲那時帆姐有個男朋友,很帥,是一家外企的高管,因爲家裡有個她這個小破孩,他們經常外面幽會。
小曼看得出帆姐很愛她男朋友,和她提起他總是散發着快樂氣息,那發自內心的笑意自然而然的感染着她。
小曼希望他們能有個圓滿結局,感覺如果帆姐失去愛情,她會對愛情也失去信心了。
有一天,帆姐哭了,說要離開幾天,小曼很擔心,問她去哪裡?她說送一個朋友回鞍山。然後,她突然擡起小曼的下巴,盯着她說:“記住,以後千萬別找有錢人,別把身心都獻給男人,會毀了自己。”
小曼有點懵,突然想起來她前幾天說去醫院看個朋友,那個醫院好像是安定醫院,回來後,小曼看見她的眼睛總是紅的。
一個星期後,帆姐從遼寧回來了,過了一段時間,小曼發現她和男朋友總是吵架,那時小曼已經上學,只是週末到她這裡。
有天夜裡,北京下了一場雪,下的很大,帆姐一直沒回來,小曼半夜有些焦急的趴着窗子看,看見院子裡的矮牆上坐着兩個人,是帆姐和她男朋友,他們好像在爭吵,帆姐哭了,男人又哄,最後兩個又抱在一起......
帆姐可能至今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有個偷窺者看着他們一直到男人離開。帆姐進屋看見的是一個閉目裝睡的她。
後來帆姐說她要去法國了,是公司駐派。小曼問她:“你還會回來嗎?”
她說:“不知道”。
“那他怎麼辦。”她很擔心。
帆姐回過頭又擡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千萬記住,不要把自己寄託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
許多年以後,小曼還能記得她那天的眼神,堅定又遊移,她不知道帆姐的那個住進安定醫院,後來被她送回父母身邊的朋友,到底帶給她怎樣的人生衝擊,可是小曼發自內心的希望她能幸福,在那個雪夜,她看到那個男人是真的愛她。
後來,小曼第一次去巴黎的時候郵件聯繫上帆姐,給她打了電話,說想見她,電話裡都是法語的聲音。
她說好,我們老佛爺百貨見,我帶你逛逛。小曼說我不喜歡那些東西,你陪我逛逛巴黎聖母院吧,她說好。
小曼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她:“你結婚了嗎?”
她笑說:“結了”
然後,她聽見她用法語對一個人說了一句什麼,小曼很快掛了電話,想起那個雪夜,那個帥氣的男人一臉的無奈與疼惜,心裡有些莫名的疼。
當小曼站在巴黎聖母院的廣場上看見帆姐的時候,一臉驚愕,因爲她身後的那個有些發胖的男人是他,他追去了法國。
小曼霎時滿眼是淚,走過去與帆姐緊緊抱在一起,她還是得到愛情了,他值得她愛......
帆姐那個女朋友的情況,小曼後來陸續聽老爸說了一些,那個女孩好像是遇人不淑,那個公子哥不只甩了她還向她要住在他那裡的房租,不知怎麼還欠下一筆債務,至今那女孩的父親還在還,女孩的瘋病好了一些,只是終日不出屋,再沒見過陽光。
我不會寫她的故事,我寫的無論悲劇還是喜劇,裡面都是有情義在的,那情義就是一個樹洞,我能在那個洞裡說出希望,說出愛情,說出夢想。這女孩的故事讓我想都不願意想,我不知道那男人在何處,他真的給世間留下一片黑暗,而我們是看者,他卻將自己和喜歡過的人一直留在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