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小曼正式在北京宋莊租了一個畫室,開始了職業畫家的生涯,小說的開始敘述了小林的那次回京,讓她知道了一些老朋友的往事。
她時常想起小溪,小林說她那晚是願意的,她不相信,但又疑惑,人變得極其多愁善感。
老張對此有些擔憂,告訴她好好畫畫,別胡思亂想,他甚至將他一個工程後期的配飾交給小曼,那個甲方一開始不同意,說你老婆的畫太貴了,我們去深圳可以買到很便宜的畫,後來不知怎麼又同意了,小曼就開始忙碌起來,也沒時間傷感了。
有一天,嬌嬌突然給小曼打電話,她接起電話,聽到那邊一個女人在唱歌,小曼只說了一句:“嬌嬌是你嗎?”那邊就撂了電話。
老張回來後,小曼問嬌嬌怎麼回事,他也不說話,她隱隱的感到不安。
晚上,老張接了一個電話後,對她說:”我帶你去看看嬌嬌吧。”
他們進屋的時候,嬌嬌正在屋子中間跳舞,看見小曼來了,把她按在沙發上坐着,然後就對着她跳舞,好像是芭蕾一類的,如果不看嬌嬌的臉,那舞蹈真的很美……
小曼至今仍記得嬌嬌那張臉,帶着詭異的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嘴角緊緊閉着。
老鄭坐在屋子一處角落的地上盤着腿,愁眉苦臉的抽着煙。看見他們也不說話。
屋裡很亂,有打碎的東西,檯燈也摔在地上,老鄭的臉上有明顯的抓痕。
“她已經一個星期沒睡覺了,吃了藥,只能睡半小時左右。”老鄭嘟囔着。
“你也一星期沒睡吧?”老張看看他烏黑的眼圈。
小曼看着老張,老張陰沉着臉,開口又對老鄭說:“去醫院看了嗎?”
老鄭說:“去了,說讓住院,我不想…….”他停住了,小曼聽得出那聲音裡的哽咽,頓時紅了眼圈。
嬌嬌突然吐了小曼一口,過來抓住她的頭髮,老張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和老鄭費了很大勁才讓她放手。
小曼哭了起來,這不是她認識的嬌嬌,她那麼活潑陽光,舞跳得那麼好,這是怎麼了?
老張護在她前面,對老張鄭說:“還是住院吧。”
老鄭突然捂住臉,那種無聲的,撕心裂肺的痛哭讓小曼無比難受,她和老張就那樣等着,等着這個男人將心中所有的痛苦都流淌完……
最終,三人將嬌嬌送到安定醫院,住進了病房。醫生說了,如果還不好,就會轉院去南郊的精神病院。
老鄭死活不同意,最終醫生妥協,說只要有點好轉就不送。
小曼和老張回到家,心裡像堵了一塊大石,悶的難受。老張終於告訴了她老鄭和嬌嬌的事。
老鄭和嬌嬌都是吉林一個小城市的,老鄭的父親是小城歌舞團的團長,一個鋼琴家,老鄭也彈得一手好鋼琴。
嬌嬌是那個歌舞團的舞蹈隊學員,經常站在舞臺側面看老鄭彈琴,老鄭看見她來了,就會彈得更加隨心所欲,他是在給那個女孩彈,她喜歡看那女孩聽琴時臉上露出的恬靜神情。
嬌嬌很美,在小城很出名,但不是因爲美,而是因爲嬌嬌的母親。
嬌嬌的母親是個精神病人,整天大街小巷的罵街,整個小城都知道。那時,小城的人們都明白一件事,嬌嬌再美,也是嫁不出去的。
老鄭和嬌嬌很快熱戀,老鄭家裡堅決反對。老鄭那時愛的已經不能自拔,和嬌嬌發誓不離不棄。
老鄭的母親聲淚俱下地說:“兒子,你一定會後悔的。”老鄭說:“這輩子我就算交代給她了。”然後帶着嬌嬌離開家鄉來到北京。
一開始在酒吧裡打工兼表演,但是收入太少了,嬌嬌那時很正常,人陽光又活潑,老鄭捧在手心裡,不捨得她出去工作。
後來認識個工美的學生,也是那個小城的,介紹他去工美進修,老鄭小時學過美術,有一些美術底子,工美又不像酒吧那樣複雜,就學習了裝潢設計,後期也和父母緩和了一些,母親在一聲嘆息後準了他們登記。
那時,老鄭覺得老天會眷顧他,嬌嬌不會得病,她看起來那麼正常,但是,有時老天及其殘忍,還是將老鄭扔進了地獄裡。
嬌嬌發病已經一年有餘,小曼才明白爲什麼老張會和老鄭走的那麼近,給老鄭那麼多設計活兒。
其實老鄭家裡比較富裕,結婚時給他們在北京買了房,但嬌嬌發病後,老鄭再沒好意思要過家裡一分錢。
老鄭帶嬌嬌去安定醫院開了很多藥,細心的醫治她。起初有好轉,後來犯病越來越頻繁。老鄭一宿宿的看護,頭髮也掉了很多。
醫生和老張都勸過他送嬌嬌去精神病院,老鄭就是不同意。
沒人知道那些日夜老鄭是怎麼熬過來的,那是一種凌遲般的痛苦,那些日夜折磨着他的精神,也摧殘着他的肉體。
那之後,小曼很少聽到嬌嬌的消息,可能上次嬌嬌對她突然襲擊,讓老張心有餘悸,再不告訴她嬌嬌的事。
小曼也覺得,一想起嬌嬌那天跳舞,心裡絞痛的厲害,害怕再一次看到朋友那種面目全非的樣子。
但是,這世界不是你不看,事情就不發生,在一次嬌嬌出走後,老鄭尋遍大街小巷也找不到後,深夜給老張打電話,老張能聽出老鄭已近崩潰的聲音,急忙穿戴好要出去。
小曼堅決要跟着去,想着多一個人多一份希望。老張無奈帶她去了。
那天見到老鄭時,小曼嚇一跳,老鄭人瘦的脫了像,頭髮掉的都快禿頂了,人站在風裡,像是要被吹跑了。
小曼強忍着淚和老張開着車,帶着老鄭四處尋找,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的找,連垃圾堆都不放過,老鄭的手一直在抖……
凌晨的時候,老鄭接到一個電話,說:“找到了,在酒吧。”
三人迅速趕到,看見嬌嬌一個人正在酒吧舞池裡瘋跳,下面只穿了一條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