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演多了，戲中變成了真實，真實？真實已經混亂了月光。
…………
“我知道原因了。”君意忽然從地下爬出來說。
“靠~”旭光嚇一跳，“嚇死老子了，你走路沒聲音的，我還以爲是鬼。”
“我說我知道原因了。”
“知道什麼？什麼原因？”一頭霧水的旭光，他正傷懷着呢，一時還沒從傷懷的情感中清醒過來。
“你不跟我雙修的原因，不是養肥再宰，雖然這個理由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君意道。
“是啊，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
“你剛剛說我是你做的藝術品。”
“是啊，補充一句，失敗的藝術品。”
“你是擔心我，擔心給我帶來危險，你說藝術品都是自己的孩子，即使醜一點，哪有人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君意道。
“哈哈哈哈……”旭光大笑，拍拍君意的肩膀道，“跟我在一起久了，你的自戀能力果然得了我的真傳。”
“你不要不承認，”君意道，“爲了我好，不想我冒一點點險，所以你才遲遲不跟我開始真正的雙修，但你一直以來卻都在幫助我！”
“太好笑了，雙修不跟自己修煉是一樣的？至於風險，只有比自己一個人煉風險小巴，再說了‘修真有風險，入門需謹慎’，這句話不是天天都在說麼，修真就是冒險的同義詞，我怕你冒險？這沒有邏輯，傻女孩，又傻了吧？”旭光嗤之以鼻，好像君意說的實在是無稽之談。
君意緩緩道出四個字:“天地混沌。”。
然後，旭光默認了，緩緩擡頭看月，悠悠嘆氣，因爲他聽到君意道出的四個字——天地混沌。
“你以爲我很笨，你以爲我很傻，我也覺得自己不聰明，所以我會去看書，去查資料，去思考，也許開始我想不通，想不通你找我雙修的原因，但有一天，我偶爾在書上看到了，不是高深的書，是一本修仙的基本教材，工具書，《修真名字解釋》。”
旭光沉默着，默默聽君意的話，他從棺材裡捧出一張古箏來，這焦尾古箏是不知什麼時候他做了藏在棺材裡的，做了就沒有彈過一次，此刻卻拿出來了。
旭光修長的手撥動琴絃，琴音微微，和着君意的話語。
“《修真名字解釋》裡寫着：天地混沌，開天創地，雙修者必須一男一女，湊齊陰陽；必須有金木水火土五種靈根，五行具備，我想你不僅有木系和土系靈根，還有金系靈根，所以你要找一個同時擁有水系和土系靈根的女子與你雙修。你要煉天地混沌！”
旭光的手指頓了一下，變調改曲，手指在琴上紛亂得撥動，琴音曠落而繁奏。
君意不屑他的回答：“切！你以爲不說不承認我就不會知道，五年前你就是這麼打算的，所以找到我，接觸之後覺得我各方面還不錯開始培養我，但相處五年之後你猶豫了，你擔心修煉天地混沌的危險，你不想把我置於危險之中。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的本性很難改變，”君意放緩了語調，靠近旭光，坐在他旁邊，盯着他的側臉道，“不管你怎麼裝怎麼演，你是個總是爲別人着想的人，第一次見的時候你不惜自於魔族女修同歸於盡也要保護我，那時候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不小心捲進你的故事的一個無能又無用的小女修罷了，在你們這樣的大能面前我跟螞蟻差不多，可是那時你就保護我，保護一隻不小心被牽連的螞蟻。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拉到身後的動作是那麼得自然，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溫暖的人，那時候我就知道你總是做這樣的事，你都習慣了站在前面保護，所以動作纔會那樣的自然，自然地彷彿呼吸一般，
你想掩飾，想裝，可改變不了你的心，你其實就像你的名字一樣，旭光，朝陽之光，暖暖的，又不會太燙，可以安心地接近，很近很近也沒有關係……”
琴音減緩，清冷地絃音一聲聲，緩慢銜接，一聲尾音消弱了很久才又有一聲，彷彿在玩耍一般這裡拈一下，那裡撥動一番，完全隨性而談。
“修煉天地混沌太過危險，你不想我跟着你冒險，可你應該知道我不怕冒險，我很想看看號稱雙修中最難最厲害的層級是怎麼樣的。一開始沒有這個可能，現在我們湊齊了所有五種靈力，有了這種可能之後，我開始越來越好奇，忍不住就想早點開始練，真的，不是爲了勸你煉所以想出來的理由，我自己也很想煉，你知道我的，我沒有撒謊；不像你，沒有實話。”
琴音有一下沒一下地想起，可以聽出旭光在思考。
君意在旁邊靜靜聽着，並不催促。
烏雲遮住了月亮，月亮很着急看不到倆人後面怎麼樣了，風來幫忙吹走了烏雲，月亮睜着大大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大地，看着無名墓碑中的二人。
旭光停下了琴。
君意擡頭看着他，等他說。
“你推測出了五年前我原本計劃雙修天地混沌，你猜到我還有金系靈根，你也一定觀察到我的修爲在崩退。”
“崩退……”君意驚，雖然猜到一些但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那麼地吃驚和揪心，旭光狀態不好太明顯了，都不用細心觀察，但君意沒想到有這麼嚴重，修爲崩退是一個修真者最害怕的事，費勁一切修煉，沒有寸進已經會感覺無望，崩退……無法想象。
“崩退，五年了，快速的崩退，這不是最可怕的，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麼？”旭光道。
“什麼？”君意問道，她的心懸起來了。
旭光牽動嘴角笑着，笑意中無盡的苦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爲什麼會開始，不知道怎麼樣才能結束，連原因都不知道是最可怕的，每天生活在恐懼之中，害怕睡去，昏睡醒來之後又會發現修爲掉了一層……”
嘣~~~~
他的手指扣住琴絃，太緊了，琴絃崩斷，也許心絃崩斷也是這樣的聲音，鋒利的弦劃過旭光的手指，鮮紅的血滴落。
“我……”君意伸手握住他在琴上的手，拉到自己身前給他包紮，旭光的傷好得很快，比一般人都要快，這樣的手指被割破即使不包紮一刻鐘後也會自愈，但君意還是給他仔細地包紮着。
她不知道怎麼安慰好，即使她是那麼會安慰人的一個人。
包好了手指，君意試着安慰：“有些事情沒辦法的，我們的心肯定能比命中註定的苦難更大的，接受……我不是說讓你接受，我知道這無法接受，換任何人都無法接受，我不知道怎麼說……其實，其實有很多人不能修仙呢，連個機會都沒有，生下來就沒有得到，我們逍遙派以前有一個修煉的天才，三十歲就衝擊金丹了，衝擊金丹的時候我們老祖親自爲他守關，但他卻在衝擊金丹的閉關中傷了背脊最後半身不遂了，連吃飯喝水都需要人照顧，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早被人遺忘，聽了這些你是不是覺得好點了？哈哈……”她學着旭光的樣子大笑，用手拍他的肩，“不就這點事麼，你以爲你很慘，總有一大堆比你更慘的。”
旭光不說話，默然地細細碎碎地撥動琴絃，不得不說君意說得很有道理，她很會安慰人。
君意聽他琴音清商而流轉，聽出他說出來之後心情好多了，便再接再厲地勸慰：“想想更慘的，這點事算什麼？會挺過去的，我會跟你一起的，挺不過去大不了我們就一起種花唄，大家都這麼過日子的不都很開心，沒有日子是過不下去的，我陪着你。”
旭光將她的手指握在手中，暖暖一笑，終於開口道：“其實，你說最後一句就夠了。”
手指被他握住，君意不知怎麼的心跳地特別厲害，好像要跳出喉嚨一樣，也不知他會不會感覺到，君意趕緊抽回手道：“修煉修煉……修煉……修煉修煉……”
喃喃地說了好多“修煉”也沒說出別的話來，剛纔能說會道的本事都沒有了，連基本語言能力都快喪失了。
手指被他握住，君意不知怎麼的心跳地特別厲害，好像要跳出喉嚨一樣，也不知他會不會感覺到，君意趕緊抽回手道：“修煉修煉……修煉……修煉修煉……”
喃喃地說了好多“修煉”也沒說出別的話來，剛纔能說會道的本事都沒有了，連基本語言能力都快喪失了。
“修煉……”看她害羞的樣子，旭光故意靠近她的耳邊低聲問，聲音低得如同喃喃，“我不知道我修爲崩退的原因，不知道雙修天地混沌能不能有用，很可能根本沒有用，這樣，你還要跟我一起冒險麼？修真的風險已經如此之大，儘可能減少風險纔會活下去，活不下去就沒法走得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