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停在一家門口,君意遠遠的就看見高門大院門口的拴馬柱上綁了一個女子,有個中年漢子拿了帶刺的荊棘一下下抽過去,而那女子,早已渾身是血生死不知,地上一灘血跡,蜿蜒着流到低處成一個小血潭,觸目驚心。
周圍有不少圍觀者,竟是都麻木地看着,沒有人上前來阻攔。就一隻黃狗好像是大漢養的,狗仗人勢衝綁着被打的女子叫得歡。
荊棘每次無情地打上女子的身體都勾出很多細細的血肉來,同時有很多刺刺進了女子身體裡。
很快,一根荊棘上沒有幾個刺了,大漢又拿出一條新的密佈尖刺的荊棘來。
路面的從天而降吸引了衆人的目光,衆人只看見一個嬌笑的女修從還未停穩的馬車上飛身而下,手心一把靈火燒了中年漢子手中的荊棘。
中年漢子極其怕火,扔了手中荊棘,竟是鑽了大院高門邊的小門,跑回高門大院裡去了。
小門立刻緊緊關閉,荊棘燒得連煙都沒剩下,那隻黃狗沒來得及進去門,夾了尾巴在門口轉悠。
君意也管不了他們,連忙來到奄奄一息的女子面前,女子被打得渾身血肉模糊根本認不出是誰,臉上肉被勾去見了森白的骨頭連君意這個面盲症患者都能看到了。
君意覺得是罌粟,又特別不想確定是罌粟,罌粟最平日流連於燈火繁華中最是要漂亮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先把你解開啊,你撐住,”不管是誰君意趕緊救人,朝馬車裡喊道,“旭光,出來救人啊!”
一路走來,君意覺得這裡跟童話世界一樣,真沒想到依然有這種事情,真是尤爲氣憤。
“是罌粟。”旭光已經出來了,道。
“怎麼!??到底犯了什麼事爲什麼打成這樣?!”君意吸口氣,平穩了心跳,問周圍看熱鬧的人,“請問諸位,這位女子犯了什麼事,要受到如此非人的懲罰呢?”
一位看熱鬧的大爺道:“她叫罌粟,六百年前跟人私奔,現在要回來可不要被打。”
一位大媽道:“記錯了,七百年前的事了,我記得那時候她一千四百歲,剛成年,是剛成年那年跑的,我記得清清楚楚。”
“你才記錯了。”大爺道,“我記得清楚……”
打斷他們的話,君意問道:“六七百年前她私奔是勾引了有婦之夫麼?”
“那倒不是。”衆人紛紛搖頭。
原來罌粟是八方之圀這裡的子民,是從這裡出去的,難怪她不想回來這裡,偏偏又想回來這裡。想她在雪松下成了雪人,就是在癡癡望着家的方向。
衆人七嘴八舌把當年的事說了,當年罌粟還是剛成年的小女孩,在八方之圀浮現的百年之際偷偷溜出去玩時看上了一個人類樵夫,家裡不同意,她就跟那人私奔了,一直就沒回來。
“那樵夫已有妻室?”君意問。
“沒有……好像沒有吧……這麼久的事了,都不太記得了。”
“那她跟樵夫私奔害死了誰了?”君意很有耐心地問。
“這怎麼可能啊?!”
“是不是透露了八方之圀的秘密特別危險?”君意繼續耐心地問。
衆人紛紛搖頭:“怎麼可能?那樵夫都沒帶進來吧?”
“是,沒帶進來,什麼都不知道,最多當遇到女妖了。”
“吾以爲他進來過也無憂,一個樵夫有何懼哉?”一個書生模樣的還拽上文了。
君意大聲道:“都六七百年前的事了,你們都記不清了,她回來爲什麼還要把她殘忍地活活打死?她又沒有搶別人相公做了小三,爲什麼要受到如此對待?!還以爲給八方之圀帶來了危險,根本沒有礙到誰,她爲了愛離開有什麼錯?
你們憑什麼這麼對待她?一個個麻木地看着,尤其你們幾個年紀大的,我沒看錯你們都是看她長大的吧?爲什麼眼睜睜看她被打一個出來說話的都沒有?你們都沒有心麼?”
圍觀的人被說得啞口無言,開頭說話的老爺小聲諾諾道:“他們毒家的事,誰敢插嘴啊。”
一陣沉重的吱呀聲從高門傳出,十幾米高的大門緩緩打開四五人寬,從裡面走出一個發須花白的老者來,老者很高,但極其地瘦,沒有駝背但拄着一個柺杖,跨出門檻大聲道:“他說的對,我們毒家的事容不得外人插手。”
“毒老!”“毒老!”……
圍觀的人發出驚呼,四下散開,一大媽好心提醒君意:“不管你們哪來的都快走吧,毒家惹不起。”不一會街上就沒人了,不知誰掉了一張紙,從街這頭被吹到那頭。
君意纔不懼,不就一個瘦高老頭麼,有什麼好怕的,毒家,使毒的是吧?那小心些,站在上風,不接觸不就行了,他還怎麼放毒?君意暗中注意一下風向,現在是側面風,從街一邊吹到另一邊,雖不是逆風但也完全無憂。
“您是誰啊?”君意問那毒老。
“這個問題,應該老朽問你們纔對,你們是哪裡來的,又是那罪女的什麼人?”毒老道,他聲音嘶啞,跟指甲劃過玻璃的聲音一樣,極其不好聽。
“朋友。”君意道。
“何時認識的?”毒老問。
“認識好幾年了,怎麼着,就算不認識我們也會管的!”君意大聲道。
毒老道:“既是朋友,她犯下的罪行便與你們無關,你們現在賠禮離開,毒家不與你們計較。”
“嘿!!”君意氣得要笑,“您這話說得好笑,一口一個罪女,一口一個罪行,還叫我們賠禮,她犯了什麼罪啊,不就是愛上一個男子離開家了麼?還不是你們逼的!你們大人同意他們不就沒事了,即使不住這裡,也會回來看看你們的!你們仗着自己年紀大,仗着自己是長輩就把剛成年的女孩子逼離家門,還口口聲聲說她有罪!
她有什麼罪!愛情有什麼罪!沒愛情你怎麼被生出來的!”
“我們毒家的修者從來都不是因爲愛情生出來的。”毒老以爲這句能把君意逼得啞口無言。
君意早想到這點了,植物繁殖確實不一定是愛情哦,不是愛情又如何,“不是因爲愛情生出來的你們還偉大了啊?你們那叫低等繁殖!不知道愛情的美好,家裡好容易有個追求愛情的,你們不祝福還說有罪!不知道追求美好的事物,就知道傷害、就知道欺負弱小!我是譴責你們好,還是鄙視你們好,我看我還是同情你們吧,一田梗的可憐蟲!”
毒老被君意罵得插不上話,好容易君意罵完了,他強自保持着身份道:“哼,你說完了?!!”
“切~”君意回敬,“說完了你怎麼着,這麼好的地方怎麼也有你們這種人!你們就不配住這裡,應該趕出去纔是。哎呀不行啊,趕出去禍害了外面的世界,怎麼辦,你說你們,怎麼放哪裡都污染空氣啊。”
“你!”毒老被君意氣得渾身發抖,“你們今天走不了了!!”
“我!”君意道,“我還不想走了呢!!順便看看你們毒家有什麼這麼囂張。是藥三分毒,是毒就可以入藥,我正好把你們都打回原形,給我補充點藥材以後煉丹用,老伯你的柺杖看着真不順眼,老伯你別動啊,我先放把火把你的柺杖燒了。”
君意手心凝聚了一團靈火就要扔卻被一團黑煙撲倒,黑煙化爲罌粟的樣子,斥責君意道:“你再敢在我家門口放肆,我就毒死你!”
君意傻眼:“我幫你出氣,你倒反過來要毒死我?!”
說句話沒憋住氣,君意便被罌粟的毒煙燻得咳嗽,罌粟放開她,偷偷在她手中塞上一瓶解藥,爬起來道:“你走吧,我的事不要你管。”
罌粟的傷被旭光治好了一些,但沒有全好,剛動用了靈力竟是吐出一口血來。
君意道:“你的事要不要你管不是你說了算的,是爺我的心情說了算的!今天爺本來心情挺好,被你們弄得不好了,這事爺管定了,不然影響爺心情舒暢!旭光,”她對旭光道,“放個藤條把這不識好歹的女的拖一邊去,我放火先!”
“求你別傷害他,”罌粟連忙給君意跪下,哭着道,“他是我爹。”
此時大門吱呀呀開大,全部打開了,君意一看眼前的陣勢,氣焰一下子弱了下去,手心的小火苗無力地“噗~”“噗~”兩聲熄火了,尷尬地笑道:“放心,我也傷害不了他。”她拉起罌粟轉身就跑,“跑!快跑啊!旭光上車我斷後!軒轅小胖拿出你最快的速度來!”
她回頭扔出去一個大火球砸毒家大門口,拉着罌粟再不敢回頭一路跑上車!
那逃得是一個不假思索、毫不猶豫、毫無形象、不管不顧啊!上車時自己左腳絆右腳,還差點把自己絆了一跤。
不跑行麼?!毒家大門全打開時君意定睛一看,好麼,毒老身後密密麻麻起碼站了幾百人,手持長鞭的,渾身冒黑煙的,劍光晃眼睛的,就算這都是凡人,都衝上來君意也吃不消啊。
何況還是植物系的修者,而且還是有毒的!
這是立刻跑不能猶豫啊!
那路面跟君意交好了,見君意要快走(它還不太明白逃跑的意思),它波動起來給軒轅一個助力,軒轅小胖開足馬力軲轆飛轉飛上了高高的天空,劃過這個小鎮,瞬間遠離了毒家。
君意看看旭光在,罌粟自己也拉上來了,看看人齊了她鬆了口氣,探出窗戶回頭看去,自己放的火球還在燒,遠遠的還可以看見飛濺的火花,濃煙股股升上天空。
“看我女人這把火,放得多有氣魄!”旭光也伸出頭欣賞。
君意放出的是一個壓縮的小火球,她見門打開來出現那麼多人就把手心的小火苗壓回去,瞬間壓縮一個小火球,小火球被釋放之後瞬間變大,落地濺出無數火苗,火苗落地又濺出更小的火星,真可謂——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毒家那些人戰隊整齊又密密麻麻的,跟赤壁之戰中被鐵鏈連着的戰船一樣不好閃避,前面幾排肯定要被燒焦了頭髮鬍子,就算他們有本事護着自己不狼狽,毒家那個高大的大門肯定被燒塌。
旭光知道君意心思,凝神一聽道:“塌了,聽到門倒下了來的聲音了。哦,可憐啊,兩扇都塌了。”十幾米高的大門倒下了挺響的,君意都聽到了。
“你憑什麼燒我家大門!”罌粟哭着撲上來要打君意,被旭光一腿踢開。
“不是,”君意真是不明白了,“他們真是要把你活活打死的節奏啊!你又沒犯什麼罪,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他們還這樣對你!你怎麼還護着他們啊!”